接下去雙休日兩天無事,常天浩看看電視看看書,偶爾再出門逛一圈,日子過得很瀟灑。
晚飯時分,常國慶習慣性地問起有關考試情況,雖然兒子自信滿滿,但他心里還是有點不踏實,“明天去學校估分?”
“對!估完后第二天發志愿表,16號交,估計22號左右能出成績,所以明天晚上我住學校。”
“估準點,吃不準寧可保守些也不要太激進。估太高沒錄取會掉第二志愿,再運氣不好就要掉第二批去了…”
“我知道,所以第一批我會寫服從調劑。”
1998年高考模式和后面比有很大區別,主要體現在兩點上:
第一是考試時間,后來從7月提前到了6月,從天氣角度而言利于考生更好發揮;
第二是考完試先出分數再填報志愿,而98年是先填志愿再出分,夾中間最重要的就是估分。相當于兩次盲選,每次都有點碰運氣。常父不止一次聽說有人因估分和志愿問題與目標擦肩而過不得不復讀,浪費錢事小,損失一年時間才賠不起。
“這兩天去逛了哪里?”
“去商場買了根皮帶,原來那根有點不太好用了,然后又去電腦城逛了圈,看中一臺筆記本電腦。”
“多少錢?”
“75塊!”
“一臺電腦75塊錢?”
“哦,我以為問皮帶呢…”常天浩把明明花280元買來的金利來說成75元,然后槍口一轉說電腦,“筆記本稍微有點貴,得要1萬多,差不多1萬2千塊錢。”
“這么貴?”常母抬起頭,“家里不是有電腦么?”
常天浩三年前考入重高,高興的父親便獎勵了他一臺電腦——486dx2/80的兼容機,在當時班上還很稀罕,全班只有不多的同學才有。常天浩對電腦的熱情和愛好也是那時候培養起來的,《三國志英杰傳》、《三國志4》、《大富翁》、《蒼狼與白鹿》每次都玩得不亦樂乎,因為愛打電腦游戲的事沒少挨批,只不過成績還可以,家里也就忍了。
那會兒常父在廠里當車間副主任,每回說廠子是正團級國企,他是副科級干部一臉自豪,沒想到高二來了晴天霹靂——整體轉制!主要股份賣給了廠領導,美其名曰資產優化重組、激發活力、全員持股、經營者持大股,這和北方那些國企因混不下去而破產下崗還是兩回事。
常父在心態上很難接受這種化公為私的做法,廠領導購買工廠股份的錢99都是銀行貸款,個人只出了35萬,等于他們用了這筆小錢做杠桿,依托政策把建國40年來幾代工人階級辛辛苦苦積累起來的、擁有上億資產的國有大型企業變成了個人財產,這和蘇聯解體時寡頭侵吞國家財富有什么區別?作為老黨員的他當然看不慣,可惜人微言輕,上頭定下的事是你區區一個副科級干部能反對的么?
甚至還因他出聲反對,導致在干部調整中丟掉了車間副主任的位置,美其名曰優化重組、讓年輕人頂上來,老同志退居二線但待遇不變,實際就是把他掛起來。常父一怒之下主動下崗買斷工齡:給國家打工,那是工人階級主人翁地位的體現,給私人老板打工算什么?讓他們來剝削我么?老子寧可當個體戶也不伺候!那點分的股份老子也不稀罕,不要了!正好母親開店擴大經營也需要幫手,便從廠里回了家,4萬8千塊工齡買斷錢充當了擴大經營的資本。
這是常家天翻地覆的格局。
從經濟上說,兩口子開店經營日子過得去,下崗后沒其他下崗工人的生活窘迫;但從感情上說,讓一個工人階級老黨員接受這種局面非常難受,常父時不時莫名其妙發火,常天浩就知道他心里不痛快,這是種精神窘迫。
不痛快歸不痛快,老爹也沒頭鐵到去上訪鬧事,而是很快放下車間主任的架子重新操起電焊機干活,潛意識還時不時懷念原來那火熱的年代,這點常天浩還是很佩服父親:自始至終保持了工人階級踏實肯干、艱苦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