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睿智的老東西
大爺大媽們沉浸在那大功率音箱播放出來的悠揚音樂里，越跳越有精神、越跳越有活力。
他們是無拘無束的舞者，統御公共空間的偉大領主，天授銀白冠冕的神圣皇帝，公園、街道及小區的全境統治者，廣場的王。
這么多年的舞跳下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而妄圖挑戰他們權威的年輕人不知凡幾。
然而，真正能攖其鋒芒、不敗不退的對手卻是萬中無一。
廣場之王的王座下早已血跡斑斑、骸骨遍地，余慶也不過是這些手下敗將中的一個，根本不值得被他們放在心上。
幾個輕松的舞蹈動作做下來，大爺大媽們就完全將余慶這個“蓄意鬧事的小流氓”忘在了腦后。
然而...
就在大爺大媽們重新進入狀態、正是跳得開懷的時候，那震耳欲聾、聲如雷震的火爆音樂卻是戛然而止。
世界頓時清凈了許多。
“怎么了又？”
大爺大媽微微一愣，慌忙舉目四望尋找異動的原因。
“娘的！”
“是那個小流氓！”
張衛民發現了不知何時已經悄悄溜到音箱旁邊的余慶，馬上恨恨地開口大罵：
“是那臭小子關的音樂，他、他又回來搗亂了！”
說著，他的手指就瞬間化作一桿銳利長槍遙遙指向余慶，動作凌厲得似乎是要什么無形劍氣隔空把余慶捅個對穿。
張衛民這么一指，大爺大媽們那惱怒無比的目光馬上就如一簇簇利箭飆射而出：
“喂！”
“你干嘛呢？別碰我們的音箱！”
“哈哈哈...”
面對一群怒目而視的大爺大媽，余慶不慌不忙地拍了拍那個已經被他掐滅了的立地拉桿大音箱，又張狂地笑了起來：
“音箱？”
“什么時候了，還在意音箱？”
“我可是都跟你們說過了，殺人瘋子馬上就要來了！”
“我呸！”
張衛民一馬當先地站了出來，萬分不屑地啐了余慶一口：
“騙鬼呢你？！”
“想打球想瘋了？這里哪來的瘋子！”
“呵呵...”
“當然有啊。”
余慶陰測測地笑了起來，又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就在這里呢！”
“恩？”
大爺大媽們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然后，就在下一秒...
余慶突然猛地拉住那個大音箱的拉桿和把手，以一個霸王巨鼎的姿勢將這臺足有好幾十斤重的音箱高舉過頭頂。
緊接著，他竭力繃緊了肌肉、瞪大了眼睛、把表情弄得無比猙獰，又以張飛怒喝當陽橋的架勢朝著那群的大爺大媽痛聲大吼：
“都給我滾出去！”
“不滾的，統統打死！”
“這、這...”
大爺大媽們都被余慶這發瘋玩命的駭人模樣給震住了。
然而，還是有些膽大的刺頭不肯退縮：
“你、你給我把音箱放下！”
“那個音箱可是很貴的，砸壞了我們一定要讓你賠錢！”
“對、對啊...”
畢竟都是平時橫慣了的狠角色，在絕對人數的優勢和有人帶頭的情況下，大爺大媽們的膽量又紛紛回來了：
“別嚇唬人了，快點把音箱放...”
“吵死了！”
余慶瘋狂地一聲大喝，表情扭曲得和之前的那個入魔者都相差無幾：
“帶著你們的音箱一起滾吧！”
說著，他就緊緊攥住那音箱的拉桿，把那大音箱當成大劍一般猛地旋轉橫掄了起來。
好幾十斤的大音箱，就這樣被他舞出了陣陣罡風。
大爺大媽無不為之駭然，又不由自主地連連往后退步，直到和余慶拉開十數米距離才堪堪放心。
而這時，余慶驀地一松手，那臺經過旋轉加速的大音箱就以一個夸張的速度掙脫束縛橫飛了出去。
在這一刻，它就好像是一顆威力巨大的炮彈。
這顆“炮彈”險之又險地擦過大爺大媽的密集人群，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數十米長的黑色弧線，最終在籃球場那高高的鐵圍欄上撞出了一聲轟雷般的巨響。
高大的鐵圍欄被撞得一陣晃蕩不休，那臺結實沉重的大音箱更是當成被撞成了一堆支離破碎的零件，像是煙花一般散落在籃球場的空地上，激起了一陣彈片破碎的驚人脆響。
“瘋、瘋了！！”
大爺大媽們被驚出了一身冷汗，臉色齊齊一白：
“這小子是真的瘋了！”
望著余慶那張猙獰扭曲的臉，再看看那被砸得歪歪斜斜的圍欄、遍地散落的零件，一些膽小的家伙已經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寒顫。
“他沒瘋！”
一位勇士卻是站了出來。
來者正是與余慶在公交車上就結下仇怨的張衛民。
他不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又徑直走上前來指著余慶的鼻子罵道：
“臭小子！”
“公交車上你就裝心臟病，現在又來裝精神病？”
“你特娘的在唬誰呢！”
說著說著，張衛民還毫不畏懼地伸出了手，緊緊地拽住了余慶的胳膊：
“公交車上我拿你沒辦法，讓你囂張了一回。”
“現在你砸了我們的音箱，今天不把你家長叫過來賠上個萬把塊錢，你就別想離開！”
“呵呵...”
余慶一陣冷笑，笑得很是滲人：
“好啊，那你就別走了！”
話音剛落，余慶就運轉起了煉魔化氣的本事，引了一縷魔氣入體。
對他而言，這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魔氣已經不足以影響他的理智，唯一的副作用就是…
能加特效。
不過是短短一瞬，余慶的眼眸就布滿了猙獰的血絲，俊朗的面頰也扭曲得狀若惡鬼，模樣十分駭人。
張衛民一個猝不及防，就被臉色突變的余慶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老張！”
大爺大媽們都被嚇傻了。
他們沒看清楚情況，還以為張衛民這是被人動手給撂倒了。
“叫什么叫？”
余慶怒目圓瞪，又轉過頭去趁勢一吼：
“你們一個一個的，全都跑不了！”
“......”
大爺大媽們的呼吸猛地一滯。
他們面面相覷地互相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地齊齊咽了口唾沫：
“跑啊！”
大爺大媽們再也顧不得和余慶爭場地、要賠償，就連他們那已經落入魔掌的好朋友張衛民都給拋在了腦后。
他們干脆利落地掉頭鼠竄，不消片刻就逃得無影無蹤。
大爺大媽們腳下跑得步履生風，嘴上還在驚慌而夸張地大吼大叫：
“殺人了！”
“有瘋子殺人了！”
這么一吼，整條街的人都聽著了。
有這些義務宣傳員在，馬路上的行人頓時作鳥獸散。
路過的汽車加大了油門迅速逃離，就連街對面的居民樓住戶都隨之緊緊關上了門窗。
不過十幾秒鐘的功夫，余慶就超額完成了疏散群眾的重要任務。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
那張衛民還在。
“好啊、好啊！”
張衛民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不僅不急著走，反而還兩眼放光地賴上了余慶：
“小王八蛋！”
“你給我等著吧！”
“你把我嚇唬摔倒的事這么多人都看在眼里，老子要是不讓你賠到傾家蕩產，老子就不信張！”
“唔...”
余慶的嘴角猛地抽動起來：
“你還不準備走啊？”
“呵！”
張衛民重重一哼，不依不撓地說道：
“用過一次的招數，還想在我面前再使一次？”
“別以為表情猙獰一點就能裝成瘋子！”
“我可不會被你騙到了！”
說著，張衛民就緊緊抓住了余慶的衣服，怎么也不肯放手。
“你...”
余慶揚了揚拳頭，努力扮出先前的狠樣：
“快滾啊！”
“再不滾，老子可真要把你給打死了！”
“呵呵...”
張衛民一陣冷笑，眼神中閃爍著的智慧光芒仿佛能夠看破一切虛妄：
“還想騙人？”
“真瘋子哪有自己說自己是瘋子的？”
“今天你就別想跑了，等著被我送進看守所吃牢飯吧！”
“......”
余慶心里涌起一陣無力，只好任由那張衛民賴在自己身邊糾纏不清：
“行行行，就你聰明...”
“你可真是個睿智的老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