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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好人有好報(填了一個坑)

  上海圣約翰大學,陳強心滿意足的抱起了募捐箱。

  陳強本以為,在圣約翰大學的募捐也會像在南京那樣,不會很順利,然而結果卻恰恰相反,有很多學生愿意慷慨解囊。

  圣約翰大學本來就很重視體育教育,學校上下對于奧林匹克的認知也更加的清楚,可以說整個學校都是“洋體育”的支持者,才不會相信什么“脫離洋體育,提倡土體育”的說法。

  而捐款最為踴躍的,卻是圣約翰大學的老師們。

  圣約翰大學是教會學校,有學校里幾乎都是美籍教師,這些美國教師得知陳強是為了去美國參加奧運會而尋求募捐,自然是很舍得掏錢贊助。

  陳強唯一遇到的問題就是,圣約翰大學要求,陳強若是想演講的話,必須得用英文。

  這倒不是刻意的為難陳強,而是圣約翰大學本來就是倡導英文教學的,學校里除了國文科目以外,其他學科全都是用英文教學。如果英文不好的話,肯定沒法子就讀圣約翰大學。

  用英文演講,這也難不倒陳強,陳強的英文本來就比較的流利,而且前世的他也任職過一些國際體育組織的委員,有過在國際會議上發言的經驗。當時的陳強面對一群正宗的老外都不慫,現在只是面對一群會說英文的中國大學生,自然也輕松應對。

  一嘴流利的英文,一通激情澎湃的演講,不僅僅征服了圣約翰大學的學生,還征服了圣約翰大學的校長卜舫濟。卜舫濟親自給陳強捐了20美金。

  卜舫濟是美國人,原本紐約神學院的傳教士,來到中國后最初是圣約翰書院的英文老師,后來成為了校長。他在任期間精心擘劃,為圣約翰大學建造了15棟教學樓,28所住宅,設立了圣約翰大學的圖書館、博物館、實驗室等,將圣約翰大學變成了全國最頂尖的學府。

  圣約翰大學的英語教學,也是卜舫濟倡導的。卜舫濟此人雖然會說中文,但是對于中文卻并不友好。圣約翰大學的愛國師生參加五卅運動時,卜舫濟也橫加阻撓,不允許師生參加熬過運動,這導致在圣約翰大學工作的中國教授集體辭職。

  也是因為卜舫濟不允許師生參加愛國運動,復旦大學等退出了華東大學體育聯合會,華東大學體育聯合會解體后,華東運動會也隨之而解散。

  不過在教育方面,卜舫濟的確是對中國有貢獻的。卜舫濟在中國待了整整53年,最終也是在中國病逝,可以說他生命中三分之二的時間,都是投入到了中國的教育事業當中。一個美國人在中國搞了53年的教育,這一點還是很令人欽佩的。

  隨后陳強又前往了滬江大學,滬江大學師生們也是踴躍捐款,那熱情程度不比北平的清華和北大差。

  陳強在上海的教會學校走了一圈,竟然收到了八百多塊大洋的捐款,這遠遠超出了陳強的預料。

  上海的教會學校,基本上都是美國人建的,比如圣約翰大學是由美國圣公會籌建,滬江大學是由美國浸禮會籌建。

  而且這些學校建立之初是為了傳教,學校的老師很多都是美國來的傳教士。就比如圣約翰大學,一直設有神學院,而學校里唯一能夠領到獎學金的科目,也是神學。

  也是因為教會學校都是美國人辦的,陳強才能收到比較多的捐款。1932年的奧運會就是在美國的洛杉磯舉行,這些美國人肯定會支持自己國家舉辦的奧運會,也樂于掏錢幫助陳強參賽。

  如果這次奧運會不是在美國舉行,而是在歐洲的某個國家,陳強在教會大學的募捐,也不可能獲得那么多的捐款。

  南京的300塊,以及上海的800塊,陳強又籌集了1100塊的經費,接下來他還需要湊1900塊。

  “下個城市是杭州,靠著杭州這一個地方,肯定是湊不足1900塊的,看起來還真的南下去廣州,如果有機會去一趟香港的話,那就更好了。”陳強心中暗道。

  還剩下1900塊的資金缺口,讓陳強感覺到壓力頗大。現在報紙上的宣傳對于陳強非常不利,南京都只能募集到300塊的捐款,距離南京不遠的杭州,陳強也并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陳強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假如杭州募集不到參賽經費的話,那么他會立即南下前往廣州。廣州畢竟是中國的貿易中心,老百姓思想方面也比較開放,對于奧林匹克運動的接納程度也會更高一些。而且廣州也有好幾所大學,應該可以募集到一些參賽經費。

  當然廣州一座城市,肯定是湊不夠1900塊錢的,那么陳強就要想辦法去一趟香港了。

  現在的香港是英國人的地盤,陳強能不能去的成,即便是去成了,能不能開展募捐活動,也是一個問題。

  如果去了廣州和香港,還是募集不到足夠的參賽經費,那陳強真的得指望張伯苓了。

  陳強打心底是不想再麻煩張伯苓的。老爺子為了中國的體育事業已經貢獻了那么多了,陳強是真的不忍心看到老爺子如此殫精竭慮的繼續奔波,為了讓他參賽而四處求人。

  一二八抗戰的過程中,閘北地區被炸成了一片廢墟,所以陳強這次只能住在租界里。

  此時上海租界的內的旅館價格價格非常高昂,有很多躲避戰亂的上海市民,都居住在租界內,更有很多人因為房屋被日本人炸毀,只能暫住在租界內。

  陳強也住不起豪華的飯店,所以選了個便宜的旅館住了下來。

  傍晚,陳強剛準備睡下,就聽到敲門聲響起。

  “陳先生,外面有一位先生想要見您。”旅店伙計的聲音從外面響起。

  陳強打開門,開口問道:“那位先生叫什么名字?”

  “他沒有說。”伙計接著說道;“那位先生說,您見到他以后,就知道他是誰了。”

  陳強知道,這伙計也是收了小費替人辦事的,再問的話也未必能問出什么,于是陳強開口答道:“你讓那位先生稍等片刻,我馬上出去。”

  陳強雖然不知道來的是誰,但覺得十有八九應該是個認識自己的故人,而是陳強卻想不出這位故人究竟會是誰。

  陳強雖然在上海生活過一段時間,但一直是在社會的最底層摸爬滾打,他所認識的人,也甌都市社會的底層,比如報童,比如車夫。陳強并不覺得,這樣的社會底層,會被旅店伙計稱之為“先生”。

  “難道是程金冠來了?”

  陳強又搖了搖頭,他和程金冠也算是比較熟識,如果是程金冠的話,犯不著搞得這么神秘。

  “或者是當初參加全國運動會,認識的上海隊其他成員?”陳強覺得有這個可能。

  “算了,別瞎猜了,去看看就知道了。”

  陳強走了出去,來到堂前,只見一個身穿長衫的男子正站在這里。

  “陳健將,久違了,你應該還記得我吧?”那男子開口問道。

  陳強仔細一看,便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你是吳友元!”

  “看來陳健將還記得吳某啊!”吳友元笑著答道。

  來的人正是“民國賭王”吳友元,或者說是“民國千王”吳友元。

  當年陳強拉洋車的時候,曾經搭救過吳友元,當時陳強一度還將吳友元錯認成了地下黨。

  后來吳友元答應給陳強100大洋的報酬,結果陳強恰好遇到了吳友元用千術“釣人”上鉤,而且吳友元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還打算連陳強一起坑了。

  陳強識破了吳友元的千術,而且也沒有收下吳友元那靠賭贏來的100大洋,從此后兩人也再未相見。

  (詳見第36、37章。)

  時隔兩年多,陳強再一次見到吳友元,而且這回還是吳友元親自找上門來。

  吳友元比兩年前胖了,紅光滿面的,身上的大褂也是上等布料制成的,看起來小日子過的不錯。

  陳強卻有些不喜吳友元。在陳強看來,賭博畢竟是撈偏門的,不是什么正當職業,而且吳友元不光是個賭徒,還靠出老千騙人,這太沒有道德了。

  “吳先生,你找我所為何事?”陳強開口問道,聲音有些嚴厲。

  吳友元并不在意陳強的態度,他笑了笑,開口說道:“我來當然是找陳健將的。這有些事情,不方便在外面說,陳健將不請我進去坐坐?”

  陳強雖然不喜歡吳友元這種賭徒,但是基本的禮貌還是有的,兩人之間也沒有結仇,人家既然親自來找自己,處于禮貌,陳強還是將吳友元請到了自己的房中。

  分賓主落座后,陳強開口問道:“吳先生,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陳健將,實不相瞞,在下現在是跟著杜老板混飯吃的,以青幫的能力,在上海灘找個人并不困難。”吳友元開口答道。

  陳強恍然的點了點頭,以“三大亨”之一杜老板的身份,在上海找個人還不是輕而易舉!而這個吳友元能找到自己的住處,看起來是杜老板手下混的不錯,挺有些牌面的。

  “吳先生,你來找我究竟為了什么事?”陳強警惕的望了望吳友元,接著說道:“實現說明,我不買東西,不看病,不跟人合伙做生意,不想發財,不想中獎,不想挖寶藏。”

  陳強心理還補充了一句,就是秦始皇真的從土坑里爬出來站在面前,也不給他打錢!

  吳友元畢竟是個老千,陳強心中當然要提防著他。而且陳強通過募捐,手里面可是有好幾千大洋,連報紙上都說陳強募捐所得甚廣,說不定吳友元這種老千會對這筆錢起了貪念,這可是陳強的參賽經費,絕對不能被吳友元給騙去。

  所以陳強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無論吳友元說什么,他都不會相信,只要是不起貪念,也就不會輕易被騙。

  吳友元在江湖上闖蕩許久,瞬間就看穿了陳強的心思。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開口說道:“陳健將,你誤會在下了,你這次去美國參加奧林匹克,是為國而戰,我吳友元就算是再沒有良心,也不會去騙你募捐到的參賽經費。”

  “當日你我離別之時,陳健將曾將你的名諱告知于我,后來遠東運動會時,我看報紙上說有一叫陳強的健將,贏了日本的運動員,我多方調查,便知道贏了日本人的陳強,便是曾經救過我一命的車夫!”

  “從那時起我便開始留意陳健將的動向,這兩年來陳健將在賽場上屢獲佳績,戰勝日本人和西洋人的事情,我也是知曉的。而陳健將為了參加奧林匹克而四處募捐一事,我也早有耳聞。”

  “在下今天上午聽說,陳健將昨日曾經在圣約翰大學演講募捐,所以便立刻找人打聽陳健將的住處,然后便冒昧的找上門來。”

  吳友元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手帕,手帕里好像還包著東西,只見吳友元將這手帕和東西想桌子上一放,同時接著說道:“吳某這次來,其實是為了將這個送給你。”

  “這是什么?”陳強開口問道。

  “陳健將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吳友元將手帕包裹的東西推到陳強面前。

  陳強猶豫了兩秒,還是伸開了手帕。

  燈光的照射下,金燦燦的光芒映入到陳強的眼中,雖然沒有晃瞎陳強的合金狗眼,但是卻讓他大吃一驚。

  這是兩根“大黃魚”!

  “我得清醒,別忘了這個吳友元是個老千!”陳強努力的不去看那兩根“大黃魚”,讓自己的腦子清明一些,隨后開口問道:“吳先生,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聽說陳健將一直在為了參加奧林匹克而募捐,想來陳健將在經費方面一定有所缺乏,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陳健將可以收下。”吳友元開口說。

  “你是要捐錢給我?這兩根金條?”陳強詫異的問。

  吳友元點了點頭,接著說道:“陳健將放心,這兩根金條,絕對不是我賭錢贏來的,也不是我做老千騙來的,我知道若是撈偏門得來的錢,陳健將必定不肯收下。這兩根金條,是我的薪水。我現在在杜先生手下做事,幫他打理賭場的生意,杜先生會付給我薪水,這兩根金條,便是用我的薪水換來的,這是我的勞動所得,是出賣勞力掙來的錢,所以陳健將可以放心收下!”

  陳強猶豫了一下,隨后問道:“你為什么要捐款給我?”

  “因為我是一個中國人!”吳友元輕嘆一口氣,接著說道:“吳某不才,雖然這些年來靠著坑蒙拐騙過活,但也算是走南闖北,略有些見識,對于這奧林匹克運動會也了解一二。這奧林匹克雖然是西人所辦的活動,但世界列強卻爭相參加,并且以爭取第一為榮。我想既然列強都視之位榮耀的東西,我們中國人也應該去爭一爭!洋人不是總說我們中國人是‘東亞病夫’么?我們應該去讓那些洋人看看,我們中國人不比他們差,我們不是東亞病夫!”

  陳強有些經驗的望著吳友元,他沒想到吳友元還是個挺愛國的人。

  “吳先生,你最近應該沒有看報紙吧?報紙上可是說了,我們中國人不應該去參加奧運會,因為這是白白浪費錢財。還有人覺得,我應該把募捐到的參賽經費全都捐出去,捐給災區或者軍隊。你為什么還肯捐錢給我?”陳強開口說道。

  陳強的言外之意就是在說,既然你吳友元這么愛國,為什么不把金條捐給災區和軍隊,而是要捐給自己去參加奧運會?

  吳友元卻是冷哼一聲:“那些報紙都是一派胡言!我這兩根金條,捐給災區的話,怕是變成某些人桌上的酒肉了,災民連個響聲都聽不到!若是捐給軍隊,八成也要進了那些喝兵血人的口袋里!與其被那些貪官污吏所拿走,倒不如助陳健將一臂之力,去參加奧林匹克運動會,在運動場上與洋人決一雌雄!”

  “更何況,我吳友元,還欠著陳健將一條命呢!”吳友元指了指那兩根金條,開口說道:“這兩根金條,也算是我吳友元報答陳健將的救命之恩!”

  陳強望著吳友元,他發覺吳友元一臉的真誠,并不像是在撒謊。

  “兩根金條啊,到底是收還是不收呢!”

  陳強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收下這兩根金條。

  現在的陳強,正是缺比賽經費的時候,突然間有了兩根“大黃魚”,實實在在的金子,這誘惑實在是太大了!大到陳強都沒有辦法拒絕。

  直到吳友元離開,陳強依據是有些不敢相信,那個只見過兩面的吳友元,會給自己送來兩根金條。

  陳強不由得想起了吳友元剛剛所說的話:

  “我們應該去讓那些洋人看看,我們中國人不比他們差,我們不是東亞病夫!”

  下一秒,陳強頗為感慨的輕嘆一口氣,這樣一個撈偏門的賭徒、一個騙人的老千,也懷揣著強烈的民族自尊心,也是希望中國人可以爭一口氣!

  那么其他四萬萬的同胞呢?

  那四萬萬的同胞肯定也不希望被外國人稱作是“東亞病夫”,他們也想可以爭一口氣!

  “奧運會,我必須要贏,我要給中國人爭一口氣!我們中國人不是東亞病夫!”

  陳強不由得看了看那兩根“大黃魚”,放在手里,挺沉的。

  陳強突然發現,有了這兩根今天,自己的參加洛杉磯奧運會的經費,好像湊足了!

  “兩年前救了吳友元一命,今天他幫我湊足了參加奧運會的經費,我這算不算是好人有好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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