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清場
“狂者死了？”
伊文挑起眉梢，懷疑的看著他，心里稍稍激起一絲波瀾。
參與超時空之戰的契約者一共七人，他已經見過了其中的三位，分別是山者、旅者和剛出現的愚者；以這三人的實力來判斷，七名契約者都具備遠超同級的戰斗力，出力全開的話，甚至能短時間抗衡傳承級的生命體。
伊文自信能壓過他們每一個，但是做不到瞬殺——除非拿出消滅災禍軍團的極限實力，否則肯定是一場惡戰。而且以那種狀態下出手的動靜極大，整個水晶之城都有被摧毀的風險，不可能像力者一樣瞞過別的契約者。
“雷者大人，您或許不知道狂者的能力，他的生存能力甚至在戰斗力之上。”
老人見他的語氣有所松動，連忙趁熱打鐵：“以您的力量，擊退他或許非常容易，想殺他則是幾乎不可能的。生命形態接近量子領域的神族——指的就是狂者。”
“他是被力者正面殺死的？”伊文追問道。
“千真萬確！”
“你說的這么篤定，難道當時在現場？”
“是的，我就在現場，靠著愚者大人的庇護，好不容易才撿回了一條命。”老人不假思索的回答。
“是么？那么狂者的召喚者呢？他也死了嗎？”
“非常不幸…當時我沒有余力保護她…”老人一聲長嘆，臉上的皺紋褶子跟著一陣翻涌，仿佛突然蒼老了好幾歲。
“換句話來說…”伊文驀地低頭湊近了他，黑色瞳孔中，一點厲芒驟然綻放，倒映出一個旋轉收縮的世界：“就是狂者他們跟力者正面作戰，而你和愚者跑了！？”
“不…只是他們比較倒霉，被力者視為盡快消滅的對象而已。”老人嘴角掛起一絲悲憫的苦笑，一邊搖頭一邊回答。
“是么？”
伊文重新抬起頭，目光投向遠方，神色如常的說道：“這么想的話，力者那家伙的脾氣還真怪，放著脆皮的愚者不殺，卻是硬是要先殺狂者。最后白白讓你跑了…老東西，你是覺得力者蠢，還是我蠢？”
“雷者大人，這種事重要嗎？現在情況是狂者死了，但是我卻活著！”
仿佛變臉一般，老人驟然收起悲憫的苦笑，冷靜的說道：
“短時間內，你我的主要敵人都是力者，在消滅力者之前，我們應該是鐵桿盟友。你一個人不是他的對手，有我作為輔助，才具備與之一戰的本錢！”
“有沒有資格做我的輔助，你說了不算，我說了才算！”
說話的同時，伊文眼瞳中亮起熔金色的光芒，以他的身體為中心，無窮無盡的光與熱旋轉著凝聚起來，很快將他整個人淹沒在內部。
周圍虛空迅速崩潰，并且呈現渦輪狀迅速向內收縮；一輪直徑十米左右的微型太陽驟然成型，攜著無量光明出現在漆黑的空間當中。
‘太陽’深處，伊文雙手環胸屹立在原地，只剩下一個模糊的剪影。
在微型太陽出現的一瞬間，老人便退入了身后的光門，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獰色。
“現在我要釋放體內龐大的能量，一般人碰到就會灰飛煙滅，你可千萬要撐住啊！”
伴隨著極具穿透力的低吼，伊文猛地張開雙臂，鎧甲表面透出疾速游弋的電流；微型太陽瞬間擴散成一道熔金色的擎天光柱，整個亞空間都被染成了刺眼的金色。
下一個瞬間。
時間的流動放緩了，只見虛空以急劇的速度在他胸前收縮聚集起來，直到形成一個奇點；頃刻之間，明亮熾白的光線一瞬間從那個點上擴散開來，仿佛海嘯，漫過整個黑暗空間。
漆黑的天空、陰沉的地面、成千上萬的時鐘虛影，還有正在疾速隱去的光門——都在這一瞬間，沒入了刺眼的光芒之中。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沒有光焰焚燒的聲音，沒有音爆云，沒有沖擊波，只剩下純粹的蒼白，仿佛一瞬間被攝入恒星的光球層。
光芒過后。
黑暗空間徹底從這個世界上被抹去，愚者和他的召喚者在一瞬間失去了蹤影，環境也恢復成了圣鶯學院的教學樓。伊文以隱身的狀態，重新出現在教室講臺附近的窗戶旁，闊步走向莉莉絲的座位。
“發生什么了？”
望著他迎面而來的身影，金發少女詫異的問道。
剛剛的一小會兒，她只看到伊文瞬移到窗臺旁，然后突然消失了幾秒鐘；還沒來得及擔心這家伙，他又完好無損的回到了教室。
“剛剛愚者將我拉入了亞空間，要我和他一起對付力者。”伊文走到她身邊，坐到了一旁的硬木座椅上。
“愚者要聯合你一起對付力者？”莉莉絲歪頭看著他，眼神有些迷糊。
“是啊，昨晚學院大教堂的爆炸事件，很可能就是他們交戰的余波。大致情況應該是這樣的——愚者、狂者聯手對付力者，然后被力者碾壓，看到情況不妙的愚者果斷拋棄同伴，所以才能活著找到了我。”
“人渣啊！”
莉莉絲嫌惡的吐了吐舌頭，接著瞇起眼睛，壓低聲音說道：“千萬不要和這種人做朋友，他能出賣狂者，也能出賣你。”
“我當然知道。”
伊文輕扭了一下脖子，瞳孔閃過一縷寒芒，冷冷的說道：“這家伙是想讓我去對付力者，然后拼個兩敗俱傷，自己從中牟利而已…所以我用一個雜魚炮把他打發了。”
“他死了嗎？”
“很可惜，被他跑掉了。”
伊文神色凝重的抬起左手，慢慢收攏五指捏成拳頭：“愚者的精神力很強，甚至已經具備了干涉空間的能力，想殺他還真不容易。”
“那么力者怎么辦？如果愚者沒有騙你，力者的能力超過任何一個契約者…你真的能贏嗎？”莉莉絲看著他面甲覆蓋的側臉，猶豫的問道。
“沒見過，說不清楚。”
伊文放下左手，目光投向蔚藍的天空，逐漸陷入了沉默。
如果那個老頭子沒有撒謊，那么力者的硬實力隱隱在他之上；即便拿出當初打敗災禍軍團的實力，也不一定能取勝。
這種強度參與超時空之戰是不是過分了？
不過無所謂！
自己還有神源機這張王牌，實在不行就召喚光之王，直接把力者錘成小餅餅…雖然有些欺負人，但是裝備畢竟也是實力的一部分。總而言之，能量魔塊是最重要的，節操什么的丟到一邊就是！
上課期間，伊文在莉莉絲附近制造了一小片幻象，所有人望向她的時候，都會看到一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莉莉絲。實質上，兩個人正在緊鑼密鼓的注冊財團，打算以壓倒性的資金，干翻所有覬覦波迪爾礦藏的奸商。
由于莉莉絲本身就是當地的名門望族，手底下的空殼企業著實不少，對接海博倫星的資金倒也順暢，很快就儲備了五百億黃金券。接下來的事，就是和奸商們拼手速了，伊文堅信小希不會輸給任何人。
放學后，伊文莉莉絲繼續跟蹤保護艾菲，一路尾隨她回家。
為了方便待在她的身邊，伊文干脆催眠了艾菲的鄰居，給了這家人一筆錢，讓他們到外地旅游去——在這一系列操作下，他和莉莉絲就這么住到了艾菲家的隔壁。
水晶之城最高處，氣象塔的頂端。
蒙著面紗，身穿黑色禮服長裙，體態婀娜的山者單手撐傘站在一個小男孩旁。
小男孩只有十一二歲的年紀，一頭紅發，小小的劍眉下祖母綠的眼睛中潛藏著一種異于常人的陰冷。他穿著一身連衣背帶褲，腳上是一雙灰色小馬靴，整個人坐在塔頂的邊緣，冷漠地看著腳下如螞蟻般忙碌的車水馬龍。
“山者，準備開始清場吧！”
山者輕輕頜首，收起雨傘，交到小男孩的手中。
下一刻，貴婦脖子上浮現出一層醒目的黑色花紋，正在迅速向上生長；短短幾秒鐘過后，這些花紋蔓延過山者修長纖細的脖子，已經延伸向她的臉上。
在這過程中，她那一身晚禮服長裙也變成了更為華麗的黑紗魚尾裙，還佩有與之相配的戰斗鎧甲，一件異常堅實的貼身鱗甲和關節護具，靴子也變成了金屬的高跟長靴。
“黑暗軍團啊！”
山者抬起頭仰望天空，瞳孔中猛然透出仿佛利刃的銳芒，身形突然凌空飄起，騰半空中居高臨下張開懷抱。
“以我夜魔女王的名義下來，降臨吧，我的幽靈龍！”
隨著她雙眼中閃耀的光芒也越來越凌厲，塔頂空氣變得愈發粘稠冗重，如同海洋深處的龐大洋流。建筑物頂端的地面也像是受到了重壓，蛛絲般的裂痕四處蔓延，然而正在維修的氣象裝置卻相反，突然將失去重力一樣，突然騰空而起，分解為無數碎片在高空中四處蔓延…
以山者的身影中心，空間發生了劇烈變化——異次元的氣息愈來愈濃烈，令周邊的物理法則逐漸失去作用。越來越強烈的氣流如同瀑布般狂卷而來，拂動了她的漆黑裙甲，令她看上去猶如女神般凜然不可侵犯。
嗞嗞——嗞嗞嗞——！
隨著山者的瞳仁越來越空洞，虛空中蔓延出了粗大的電流，如裂紋一般蔓延著，漸漸向周圍飛速滲透。無數幽藍色的模糊虛影漸漸清晰，緩緩從狂風和閃電中掙扎著蔓延而出，如同云霧一般涌向城市。
在這過程中，塔頂地面的皸裂愈來愈嚴重，氣流也凌厲的如同刀劍一般。紅發小男孩坐在搖搖欲墜的塔頂，仍然不為所動地站著，眼里躍動著興奮的光芒：
“真厲害，山者果然是最強的！”
從他的角度往下俯瞰，氣象塔周圍的市區，已經被一股淡而不散的霧氣完全覆蓋，令今晚明媚的陽光都變得朦朦朧朧。
霧氣以接近因聲音的速度快速蔓延，與它們一起覆蓋城市的還有大量幽靈龍——這些異界生物漫天遍布，如同深海中遷徙的魚群一般密集。帶著一道道不明顯的波紋掠過街道，甚至穿墻過戶，去勢倏忽如電。
幽靈龍本身不是龍族，而是一種體型接近巨蛇的負能量體，擁有散播恐懼的能力，但是沒有物理殺傷力。它們有著一只巨大而扁平腦袋，腦袋兩側分布著六對眼睛，闊口上長滿鋸齒；身體狹長并且沒有肢體，細長尾部長著一只燈籠裝的獨眼，可以無視重力的在空氣中快速游走。
很快，此起彼伏的尖叫隨著霧氣升起，各種各樣的警報聲響徹云霄。
整個城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陷入混亂，伴隨著嘈雜的鳴笛聲，密密麻麻的飛行器升上天空，以最快速的遠離霧霧氣。
亞斯法爾是一顆和平的星球，幾百年未經戰亂，再加上原住民沒有精神力的天賦，平日里根本沒遇過這種情況。看到身邊突然出現大量的怪物，居民的心態迅速崩潰，開始爭先恐后的逃離水晶之城。
“幽靈龍以生命體的恐懼為食，收集到一定程度，能以分裂的方式繁殖。用不了多久，整個水晶之城都會籠罩在恐懼…居民也會以最快的速度撤離這里。”全副武裝的山者站在小男孩身旁，語氣淡漠的說道。
“別的契約者也是樂于看到這一幕吧？只要他們不出手阻止，山者姐姐你就能吸收人們的負面情緒迅速強大，再加上死亡之霧的主場…超時空之戰勝利者，一定會是我們！”小男孩一片拍手，一邊興奮的說道。
“是的，我們一定能贏。”蒙面貴婦望著霧氣覆蓋的城市，嘴角噙起一絲笑。
伊文走到窗邊，默默的望向天空，只見城市上空黑霧怒卷，大量霧氣把月亮完全遮住，又似乎隨時要崩塌下來，令人觸目驚心。
整個城區都變得朦朦朧朧，不見天光。
如果再仔細觀察，還會發現霧氣彌漫的空間中，有著許多體型狹長的透明怪物閃爍游走，到處散播著不詳而陰冷的氣息。
“這就是山者的軍團嗎？或許只是前鋒吧…這樣也好，等居民們撤的七七八八，我們就不必擔心殃及無辜了。”想到這里，他關上窗戶，坐回了熟睡的莉莉絲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