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滅海帕杰頓之后,伊文駕駛著天空龍,短時間之年親身巡視了一遍帝國全境,確定安全無事才返回了太空基地。
這一趟花了伊文一百九十二秒,以至于他回到太空基地的時候,已經接近了虛脫的狀態。被黃金小丑半攙扶半抗著送進了辦公室——駕駛神源機的消耗之大,即便他有圣體祝福這樣的回血至寶也承受不了精力透支。超過三分鐘之后,對身體來說簡直是敲骨吸髓般的壓榨。
回到辦公室,伊文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足足花了10分鐘,才稍稍恢復了一點精力。要知道他以前哪怕是粉身碎骨,靠著圣體祝福都能瞬間回滿血,現在駕駛神源機稍微超負荷了十幾秒,其消耗好像是粉身碎骨了幾百次一樣。
確定自己的精力恢復了兩成水平,伊文強忍著疲倦,打開內置在辦公桌上的電腦,然后用手指觸碰桌面上小希的頭像。手指稍一觸擊,小希的頭像便搖晃著一閃一亮,牛耳形散熱器也跟著倒數而起,發出故作深沉的聲音:
“腰腿酸痛、精神不振,好像…身體被掏空,是不是腎透支了?”
“閉嘴!”
伊文嚴肅的瞪著她,直瞪到她的兩枚牛耳朵耷拉下來,露出了受傷小狗一樣的眼神。看到這個AI一副飽受打擊的樣子,他心里面也很無奈:這家伙什么地方都好,就是永遠忘不了搞笑藝人的二設,有時候還不分場合,實在是令人頭疼。
過了幾秒鐘,他稍微緩和語氣,囑咐道:“你也別委屈了,幫我連接各地總督,要求他們把所有平民都動員起來,檢查有沒有沉睡不醒的民眾。一旦發現噩夢纏身深睡不醒的患者,立刻上報內閣,讓我會派人去處理。”
“是。”
小希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可憐兮兮的應了一聲,然后頭像便黑了下去。
“真是個問題兒童。”
伊文看著她黑下去的頭像,忍不住搖了搖頭,每次看到這家伙,總感覺自己養了個女兒。
嘀嘀嘀——!
這時,他的身份識別器亮了起來,抬起手腕一看,發現是白熊的視屏通訊。點開之后里面出現的人卻是艾露蘿梅,她穿著一件雪白的訓練服,未施粉黛的俏臉上眉毛淡淡,嘴唇也淡淡。唯有那雙銀灰色的眼睛依舊銳利,冷靜的看著他:
“剛剛你遭遇了刺殺?對手是誰?已經死了嗎?”
“一頭強到離譜的魔王級恐懼獸,它自稱是不死不滅的復仇之神,力量接近前三位從者。我確定我已經毀了它的身體,但是七天之后它或許還能復活。”他明確的回答。
“真可怕…這么說的話,七天之后我們很可能同時面對兩位從者?”
“應該不會有錯。”伊文點頭。
“好好休息吧,你的臉色很差…要不要我送些補品過去?”艾露蘿梅湊近了屏幕,銀灰色眼眸很快占據了大半個屏幕,修長濃密的睫毛微微眨動,看上去正在仔細觀察他的臉色。
“不必了,不過是稍微透支了一些精力,休息一晚就能恢復。”
伊文強打精神拒絕了她,就在這時,仿佛有一團迷霧在他眼前的擴散開。眼前的一切景物,包括艾露蘿梅的俏臉,都變得模糊不清起來。以此同時,一陣濃重的倦意忽然涌上心頭,眼皮立刻就開始打架:
“奇怪…這是什么感覺…”
他猛地搖頭,用手撐住冷硬的桌面,竭力抵抗這股莫名其妙席卷而來的睡意。
如果還在全盛時期,他或許能靠意志扛住困倦之感,然而這時候他精力還未恢復三成。精神力也最虛弱的時候,一句話還沒說完,便體力不支的趴到在桌面上,沉沉的睡了過去一一一一一一 失去知覺的一瞬間,他再度沉入了遠古記憶的洪流,穿行在一場層層疊疊的夢里,夢中到處都是未知的謎團。有種莫名的力量在修改著他的夢境,讓他陷入恐懼的深淵,不斷的下墜、下墜、下墜,直到摔入冰冷的水潭。
平滑如鏡的黑色水面波紋蕩漾,無邊無際,一圈圈的蕩漾漣漪。他艱難的游出水面,背負著沉重的壓力,步履艱難的趟水而行。不知過了多久,前方隱約出現了火光,像是有座燈塔。伴隨火光而來的還有一連串雜音,細碎的波濤聲中,有人正在訴說他無法理解的語言。
伊文加快了步伐,迫切的想要接近聲源。
他聽不清那些語言的意思,甚至聽不真切語句,卻本能的想要接近它、傾聽它。
他抵達那光源的時候,才發現那里沒有燈塔,只有一根數百米長的赤紅長矛。長矛表面燃燒著白色的火焰,照亮了水面下巨神般的白色身影——那是一臺通體纏繞著無數鎖鏈的銀色機甲,兩肋下方生長著稀薄的光之羽翼,看上去無比的莊嚴和高傲,簡直就是天神在人世間的化身。
此時卻被那根長矛自上而下洞穿了心臟,釘死在水底下,失去了所有的威能。
伊文越是接近那根長矛,越能感覺到恐怖的氣息如潮水那樣撲面而來,他緩慢地呼吸,堅持著靠近水底下的白色機甲。在這過程中,他耳畔聽到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那些晦澀拗口的古代音節也變得愈來愈清晰。
當伊文摸索到長矛附近的時候,銀色機甲的胸甲忽然旋轉著向外敞開,巨大的黑色空間呈現在他面前。幽深的黑暗中傳來金屬撞擊的悶響,偶爾閃過白熾色的電火花。
他直接墜入了空洞,不斷的下墜,周圍播放著光怪陸離的畫面:從天而降的隕石燒穿了云層,在金紅色的天空上留下一道道亮痕,數不清的人群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奔逃。
天與地交接的方向,仿佛有一道洪流沖擊著地平線,朝著伊文所在的方向崩潰。那一刻天崩地裂,震得他耳膜隆隆作響,到處都回蕩著巨大、痛苦的呻吟。
注視著一幕,伊文下意識張開嘴巴,用力捂住耳朵。接著就仿佛無數道旱雷近距離掠過耳畔一般,世界破碎的巨響以高速刺破了空氣的屏障,產生的轟響跟著貫穿了他的耳膜。
這一瞬間,伊文感覺自己被這聲轟響撕裂成了無數碎片,每個碎片都在沖擊波的囂響中起起伏伏。
等他回復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出現在某處圓形的空間內,地面透出一種銅合金的質地,周圍有螺旋形的階梯可以拾級而上。螺旋形的階梯盡頭,有一扇青銅質地的機械門,上面內嵌著結構精美的密碼盤。
伊文拾級而上,隨手轉動密碼盤,居然直接打開了這扇機械門。
空間忽然開闊起來,一道懸浮在半空中的紅色地毯無限向前延伸,下面是波濤洶涌的海洋。
他沿著地毯往前走,周圍的畫面也在不斷變化,時而是萬炮轟鳴、槍林彈雨的戰爭,時而是高聳削瘦古代建筑,時而又是遍布著烈焰硫磺的火山口。
不知道前進了多久,耳畔突然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音,兩邊的畫面像是簾幕一般卷起,出現無數籠罩在黑暗中的龐大身影。望著那些神魔般的黑影,伊文不由自主的生出一陣惡寒,仿佛僅僅是遠遠地看一眼輪廓,就好似聞到了濃郁的血腥氣息。
很快,這些黑影手中武器變得清晰起來,赫然全部那根暗紅色的長矛!
“拔掉它!”
“拔掉它!”
“拔掉它!”
一個威嚴神圣的聲音,如同驚雷般在他耳畔響起,然后如同回音一般跌宕起伏。
一一一一一一 伊文緩緩地睜開眼睛,視野里先是一片淡白的燈光,接著是白色的天花板和精美的花圃壁畫,最后是那頭熟悉的銀長發。
他睡在床榻上,艾露蘿梅守著他。
根據眼前的畫面,他意識到這是一間病房,而且是海博倫開發財團的重癥監護室。身旁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醫療儀器,以至于擺不下另一張床,艾露蘿梅只能坐在折疊椅上,披著羊毛毯子湊合著睡。
微冷的空氣中彌漫著她身上淡淡馨香,還有消毒水的味道。
“我怎么會出現在病房里?我似乎睡著了…該死!又是那些噩夢,一層接著一層簡直沒完沒了!”
自己究竟是怎么醒來的,伊文已經記不清楚了。最后的記憶是在那條紅色地毯上前進,兩旁是一幕接著一幕詭異的畫面。接著他忽然就看到了光亮,又暖又熱的白光,仿佛能洗滌一切罪惡…朦朧的視野中,一個被暗紅長矛刺穿心臟的身影,站在溫暖的光暈里。
“你醒啦?”艾露蘿梅也醒了過來,從床榻支起身體,擰著眉梢的湊到了他面前:
“就算是工作狂,偶爾也應該知道節制吧。記得愛惜自己的身體啊,這個時候你如果出了意外,我們也會跟著一起倒霉的。”
“怎么回事?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伊文試著想要坐起來,這才覺得全身乏力,頭痛得像是要裂開。
“當然是我把你送過來。你已經昏迷一整天了,還記得和我視頻通話的事嗎?你說著說著忽然暈倒…”艾露蘿梅輕描淡寫地說:“我還以為你遭受了重創,連忙把你送到醫院進行全身檢查,結果是太累了…”
“累?你見過我累么?”伊文伸手按壓著兩側的太陽穴,粗著嗓門反問道。
艾露蘿梅如夢初醒的連連搖頭,接著挑起漂亮的眉梢,露出了認真的神色:“難道說,你遭受了敵人的精神攻擊?之所以昏迷這么久,是因為在和敵人的抗衡?”
“差不多吧,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針對我攻擊的敵人,應該是四位從者背后的那個魔物。”伊文瞇起眼睛,仔細的分析著:
“不過第一次噩夢和第二次噩夢明顯不一樣,第一次它是想直接置我于死地,但被我扛過來了。第二次卻不一樣,當時有兩股精神力在影響我的意識,它們似乎都想傳遞某些信息給我?”
說到這里,他忽然想起了蘇醒之前,耳畔那聲轟雷般的話語,下意識的復述道:
“拔出它!?”
“拔出它?”
艾露蘿梅詫異的望著他,眼波流轉之間,突然瞇起了眼睛:
“也就是說,有個意識要你拔出某件東西。現在能影響你的意識只有兩個,一個是萬惡之源的意識,一個是歷代太陽王留給你的記憶。你能確定是哪個意識,要你‘拔出來’嗎?”
“我不能確定…我的腦子里現在一片混亂。”
伊文迷茫的搖了搖頭,低下頭,看著天藍色被褥,有些恍惚的說道:“但是我知道它要我拔什么,那是一根暗紅色的長矛。不…與其說是一根長矛,不如說是兩根長矛交纏著固定起來的暗紅色雙叉戟。它刺入了一臺銀色機甲的心臟…有人要我把它拔出來。”
“這是莫名其妙的夢境。”
艾露蘿梅單手撫額,露出思索之色,按照伊文的話往下分析:“且不說要你拔這根長矛的人是誰,那臺銀色的機甲是怎么回事?它究竟是敵是友?”
“聽你這么說的話,它似乎不是咱們美尼斯的風格…”
伊文感覺自己的思路漸漸清晰,望著她完美的側顏,若有所思的說道:“難道說…它就是萬惡之源的真身?那根長矛一直封印者它的身體,所以它才會嘗試著誘導我這個敵人,徹底釋放它的力量?”
“誰知道呢?單憑這些模糊的碎片,我們根本整理不出有用的東西。”
艾露蘿梅從折疊椅上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訓練服的長褲,看著他的眼睛說道:“我建議你把夢境的內容全部寫下來,讓所有人一起參與分析。這樣的話,或許能得出一點有用的線索。”
“我會這么做的。”
伊文輕輕闔首,望著她的窈窕身姿,突然心中一動:
“身體還不舒服么?”
“還不行哦。”
她微笑著看向他,充滿成熟魅力的目光看著他的眼睛,片刻的堅持之后,好看的銀色的眼眸中露出一絲羞澀。然后俯下身體,掀開被子鉆了進去,玉手摸索到伊文小腹以下的位置,張開櫻唇咬了下去:
“事先說好,只有二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