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光暗一體

　　解決完孟菲斯城之圍后，伊文擔心魔物還有后招，并未急著離開這里。

　　隨后便把命令發到太空要塞，讓他們用衛星掃描群山要塞周圍的城池和沙漠，找到魔物種種有賞。

　　經過仔細的排查，果然發現了兩股魔潮的分支。它們似乎是打算趁著主力和人類守軍死磕，翻山越嶺直撲孟菲斯城——這種不需要補給的軍隊打起游擊戰來確實是神出鬼沒。

　　又花了點小時間，將恐懼獸軍團全部消滅之后，孟菲斯地區的魔潮終于被全部平定。自此，帝國境內所有魔物都被肅清了一遍，所有喚魔塔均被拔除，只剩下了零星的小怪等待獵魔團清絞。

　　經過這次徹底的掃蕩，困擾美尼斯帝國已久的魔災，終于陷入了低潮期。

　　這也是伊文能做到的極限，他能捕捉到噩夢氣息，不代表能未卜先知，只能消滅已久出現的恐懼獸，無法提前阻止恐懼獸的誕生。

　　同樣拜魔災所賜，伊文通過收集噩夢氣息積累的暗能，也達到了一個驚人的數值。

　　這個數值是臨界點的好幾倍，和光能一樣到達了早應突破卻沒有突破的程度。事情的發展也和他預料的一樣，光暗平衡后身體總算是停止了病變——看來以后繼續研習兩部圣典的時候，得嚴格保持進度均衡。

　　由于靠近沙漠的關系，孟菲斯城的夜晚格外潮濕陰冷。平日里太陽只要一下山，城市的居民就會關緊大門，點燃火爐窩在家里一覺睡到大天亮。

　　但是今夜他們依然在忙碌，沒有參加戰斗的民眾，大部分人都在要塞的疆場上清理尸體。靠近沙漠的氣候就是夜冷晝熱，這些尸體白天經太陽一烤，很可能會滋生瘟疫，只能趁著晚上盡快收拾。

　　美尼斯人對待死者的觀念，和瓷器國未被佛教影響的時候類似。都是視死如生，生前怎么生活死后還是怎么生活，因此陪藏品和墓室不能少。而且都注重尸身的完整，認為身體是靈魂的容器——雖然靈魂去了冥界/陰山，但是總有一天會回來。

　　因此對他們而言，把親人的身體拼湊完整，按照特定儀式下葬十分重要。這關系著死者能否擺脫惡魔的滋擾，順利抵達冥府與神明結合。

　　順帶一提，美尼斯人的世界觀中，他們死后會進入一片被稱為杜厄特的冥府大地上。人間只有圣河能夠越生死的隔離進入冥界，抵達這片群山環繞的平原。河流兩岸廣漠的沙地上點綴著一些小湖泊，沙地上的土丘此起彼伏。這里在地貌上可以說是看作人間的翻版，有著美尼斯人熟悉的平原和沙漠，但對新到此地的靈魂來說卻是危機四伏。

　　靈魂一路上都會受到惡魔的阻擾，它們被稱為“來自深淵的惡障”。在一些充滿惡意的湖泊和土丘上，惡魔們會用棍、矛、網甚至捕鼠器來捕捉和獵殺靈魂，只有知道惡魔的真名方能戰勝它們，因此靈魂上路前務必攜帶隨葬的杜厄特地圖和克服災難的咒語。

　　深知有備無患的美尼斯人，會在上路之前替他們的親人做好充分準備。一般情況下，隨葬物品中不僅有圣甲蟲護身符，還有大量咒語、神名清單以及“如何在地下世界不腐爛指南”、“合理避開地下世界的勞役建議”諸如此類的禱文。

　　有了這些陪葬品，他們才能穿過冥府西部盡頭的狹長山谷，和日暮時沉入冥府的太陽神一起，抵達冥王俄賽里斯所在的位置，直到復活的那一刻。

　　所以說，孟菲斯城的人民必須冒著嚴寒，極盡全力湊齊親人的尸體，以免他們在死后的世界無法順利生活——殘缺的可以用黃金、白銀、或者特制的杉木代替。

　　忙碌了一夜之后，疆場的尸體是清理干凈了，但是那些尸骨無存的戰士家屬則是欲哭無淚。按照美尼斯人的生死觀念，沒了尸身就是真正的死亡，根本抵達不了冥府，就等于永世不得超生。

　　伊文在了解到這種情況之后，也是比較頭疼，移風易俗不是短時間能辦到的事，現在必須考慮死者家屬的感情。為了照顧他們的感受，他下令從王城運一批受過神官祝福的特制杉木過來，免費發放給烈士家屬。

　　并且安慰他們，哪怕親人尸骨無存，只需要真名還在，靠著杉木身體順利在冥府生活。

　　作為美尼斯人心目中現世神，又親眼見證過他蕩平魔災的神威，他瞎編的這些話還是很管用的。隨著杉木一批批的到來，動蕩的人心也隨之安定下來。

　　勝利之后的論功行賞當然是免不了的，伊文將哈夫拉這個總指揮官提拔為地區軍督之后，又一口氣封了三百多個大大小小的軍官、六十多位貴族。神官們和獵魔團也獲得了不同程度的封賞，前者升品級獎重金，后者直接授封貴族。

　　不過他封的這些貴族和以前不同，以往舊貴族是需要封邑和領民的，新貴族則是虛邑實封。

　　簡單的說，就是劃一片土地給你做名義上的封地，當地依舊歸帝國的行政機構管理。其中一部分的稅金歸領主個人所有，領主對當地有監察、批評、以及協從管理的職責，但是封地不世襲。

　　這也就意味著新貴族與土地分離，成為了領工資的‘上班族’，從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中央集權。

　　辦完這邊事，伊文立刻回歸了滯留在米倫地區的獵魔軍團，沒有下令還都，準備駐扎一段時間。名義上繼續清繳可能存在的魔物，實際上是準備徹底進階。

　　太陽金經有源動力熔爐的幫助，聚集光能快的跟飛一樣，只要境界上去升級根本不成問題。冥府圣典拖了一段時間后腿，差點把身體搞垮，但是通過這次戰斗終于收集到了臨界點的幾倍儲存量。

　　獵魔大軍的臨時營地，米倫綠洲。

　　命令大軍環繞綠洲駐扎，伊文只身來到綠洲深處的森林中，慢慢的調整心態。

　　這一次進階對他而言十分重要，因為以往的每次進階，兩部圣典都是分階段前后升級。但是第四階段的進階，他打算同步進行，初步嘗試真正的光暗一體。

　　茂密的綠洲森林中，陽光透過樹木枝葉的縫隙，形成一道道手腕大小的光柱落向地面。然而這點光芒并不足以改變環境，隱藏潮濕才是這里的主旋律。

　　這片地方無比靜謐，偶爾才出現蟲鳴之聲，伊文穿過森林抵達了一片較為荒涼的草地。他揮手震死方圓百米內的毒蟲，便盤膝坐在地上，閉著眼睛進行深層次的冥想。

　　咯咯咯——！

　　柔軟的草地上，伊文肌肉骨骼瞬間暴漲，筋骨關節和韌帶拉伸變長，皮膚透出合金般堅韌的質感，轉眼就化作二米多高的巨人形態。脖頸、后背、手臂、大腿…包括臉部在內的全身，所有肌膚上都浮現出清晰的金屬坑線。

　　一道道銀色光線沿著這些金屬坑線迅速流動，然后不斷地匯聚到胸前心臟處的螺旋空槽內。仿佛是精密的機器，錯綜的線路，分布在伊文的全身。胸前的銀色線圈如同一個強力的心臟，汩汩地跳動著，全身流動的銀色閃光不斷地通過它循環往返。

　　伊文雙眼微闔，感覺全身包裹在一片暖洋洋中，仿佛進行著溫暖的日光浴，又像是浸泡在熱騰騰的溫泉水中一樣。

　　嗡——！

　　仿佛一粒雨落滴落在平靜的湖面上，漣漪一層層地泛開。他身體盤坐在一片環繞成圓柱形的光幕中，只見那仿佛由潔凈清泉構成的光幕內部，到處彌漫起了一縷縷的金色電光。緩緩匯聚、凝實、增厚，如同液體般流淌起來，迅速將原本空心的光柱填充成了實心柱。

　　“很好，我的積累果然雄厚，凝聚不落之光可以說是水到渠成！”伊文眼瞅著太陽金經已經快進階完畢，連忙心分二用，嘗試著同步運轉冥府圣典，逐步凝練無暇之盤。

　　那貫通天地的金色光柱驟然變化，一道道黑色的‘火龍’盤旋而上，以光柱為中心，形成了一圈圈隱隱顯出復雜紋路的漆黑光輪。在伊文控制下，光芒與黑暗交織在一起，雖然頻頻碰撞、互相湮滅，卻始終維持著一種均衡的局面。

　　在模糊的黑暗光輪中，不落之光被一層一層地消耗，然后一層一層的補充。隱隱有種遮蔽一切的龐大光盾從其中浮現，足以扭曲空間的能量漣漪此起彼伏的在其中誕生。模糊的黑色光輪也隨著碰撞消耗顯得愈發清晰，但由于太多波動掩蓋了紋路的細節，只能看個大體的模糊。

　　伴隨著時間的推移，光與暗的碰撞愈發劇烈，毀滅性的波動以伊文為中心向四周蔓延。所過之處虛空皸裂出條條裂痕，仿佛是某種深不見底的漆黑溝壑，隨著波動的頻率不斷扭曲震蕩。

　　伊文閉緊眼睛又猛地睜開，眼瞳呈現出純粹的黑色，仿佛無星無月的黑夜。而在下一刻，黑暗中涌現了熔金色的強光，這光芒在一瞬間暴增了數倍，明亮如同兩枚小型的金色太陽。

　　同時，無數畫面接踵而至，龍殺拳的細節，觀摩神技的感悟，身體使徒化具體數據…隨著光暗沖突，像是烙印一般灌入他的意識。

　　“這是什么感覺？臨死前的走馬燈，還是說…一次從意識層面的升華？”

　　在這種清澈明凈的狀態中，伊文竭盡全力的維持著光暗平衡，消耗的力量足以分別進行好幾次進階，但是現在卻只能硬抗著沖突緩緩提升質量。

　　如果他現在還能維持清醒的意志，就能感覺到不落之光和無限之盤都卡在了進階的過程中——因為光與暗之力都在碰撞中持續不斷的產生質變，量的積累隨之停止下來，以至于遲遲不能邁出最后一步。

　　時間之河正以它那永恒的公正和耐性緩緩的流淌著，但沐浴其中的存在卻已無法繼續忍耐那樣的恒古不變了。為了維持光暗平衡，伊文甚至涌上了全功率發動了拳意，消耗依靠雄厚的儲備量還能撐住，但是愈來愈強烈的沖突令他頭痛欲裂。

　　但是沒過多久，他很快發現了不同之處——體內的光與暗之力開始脫離身體，并且速度越來越快，沖著還未成型的不落之光和無限之盤涌去。

　　在這過程中，兩部圣典留給他的信息彼此拆分重組，迅速綜合起來，組成了一種前所未見的進階方式。

　　“難道說，這才是兩部圣典真正的研習方式！？這樣力量…簡直超過了同級的機械師…不、不只有這種程度，甚至于使徒之軀不相伯仲！”

　　伊文雙手扶膝，闔眼端坐在光柱和光輪的核心部位，周圍的虛空像是水面泛起漣漪，連帶著光線都隨之明滅不定起來。

　　按照新的進階方式往下運行，一種極為穩固的力量模塊瞬間覆蓋了光暗沖突。天地間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傳來了齒輪旋轉的轟鳴，帶著莫名的韻律，一聲一聲越來越壯麗遼闊，如同自然界森羅萬象演奏的旋律。

　　咔——！

　　伊文的后背，仿佛突然被劈開一樣，綻放出幾片狹長的金光，金光旋轉著不斷擴大。終于，一圈刻印著圣書體紋路的暗金色圓盤光輪，自他身后展開，緩緩旋轉——風、水、火、雷等等自然音律編織的禮贊和詠唱聲響起，宛如天神降臨。

　　金光四射的龐大光輪在半空中緩慢而沉重地旋轉著，一道道純凈之光從中輻射而出，自后向前籠罩了伊文的全身。雖然只有薄薄的一層，卻比單純的不落之光凝實數倍，已經可以說是萬邪不侵的強度。

　　“它不是簡單的變身…而是兩種力量進階第四級，將光與暗之力完全剝離本體的一次性消耗。名為審判之輪，可以說是等同于神技的王炸。退出這種狀態之后，我依然具備光暗兩種形態的變身，但是質量肯定比堂姐要強幾分。”

　　伊文操縱著光輪的力量，令自己從地面上懸浮而起，慢慢感受著此時的身體狀態：

　　“現在只是它最基本的防御形態，其攻擊形態甚至不遜于我機械化的輸出。更重要的情況在于，在這種狀態下，我雖然被完全剝離的光暗能量，卻還能進行使徒形態的機械化變身。兩種力量配合起來…不要說是艾露蘿梅，就算遇到傳承級的機械師…也有幾率逃走。”

　　這種狀態可以說是極強，消耗也是空前巨大，維持了幾秒后他就感覺到了疲憊——估計在全力輸出的情況下，也就夠打一個三分鐘之內的閃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