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算術
慈善拍賣會當天。
禮儀車駕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車門打開，走出衣著華貴的上流人士和他們的女伴。
身披白色綬帶，除去毛發，涂滿圣油的侍從長站在門邊，鏗鏘有力地念出客人們的家族姓氏。
負責接待賓客的侍者，都是清一色的白袍大光頭——美尼斯人很注重修剪毛發，即便普通平民也需要保持須發整潔，貴族在這基礎上還會拔掉全身的體毛，而神官為了象征純潔，連睫毛和私處的毛發都得清潔干凈。
客人們穿越重重大門和整潔的長廊，樂曲的旋律越來越清晰，冥王神殿前廳的幽暗深邃也給了他們別具一格的體驗。
神殿的裝飾簡潔，中央大廳的穹頂大概有三十米高，百多盞水晶燈上，只寥寥點亮著幾根象征祭奠和哀思的白蠟燭。侍者當中沒有帥哥美女，全是神殿的內部人員，捧著的托盤里也不存在美酒珍饈，只是簡單的清水和瓜果。
兩側的窗戶大開，灰塵在金色的光線中飛舞，照亮了墻壁間浮雕的輪廓。各處都擺放著受災地區寫實的畫像，災民啼饑號寒的慘狀，讓人一看就覺得揪心。
樂團時而演奏凄涼哀傷的樂曲，時而演奏圣詠風格的音樂，種種因素疊加起來，讓原本歡聲笑語的貴族男女們，一個個不由自主的嚴肅冷靜下來。
導購們遠遠看見貴族們的身影，殷切地迎了過來，侍從們帶著各式珠寶的宣傳冊跟他們移動。這些人經過伊文的專業培訓，談吐舉止雖說不上優雅，卻也挑不出一點毛病。相貌不是多么英俊靚麗，卻容易讓人放下戒備，帶著和藹可親的微笑，讓老爺們賓至如歸的同時，油然生出親近感。
他們之所以表現的如此熱情，那是因為伊文許諾這些人，賣的物品越多，各自的分紅也就越多。干一票說不定幾年都不愁吃喝，還有不拼命的理由么！？
作為拍賣會的核心區，冥王神殿內部的氣氛較為平靜，因為貴族老爺們刻意保持著優雅從容，他們有心競爭寶物，但都不愿意為此失了體面。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神殿的露臺和廣場，它被修剪整齊的灌木林圍繞，威嚴肅穆，超然世外。本是神圣的宗教場地，卻被富豪商賈染成了菜市場般的景象。
商人們像是嗅到血腥味的狼一樣，三兩成群的跟著導購們參觀樣品，互相競價，甚至為了某些貨物爭執的面紅耳赤，需要圣教軍出場維持秩序。
而在更外圍，靠近街道的位置，還有一頂頂帳篷分布在空地上，有些閑錢的平民進進出出，試圖淘一些性價比高的家居用品。由于貨源充足，大部分人都找到了理想的物品。
由于擁有前世的經驗，又有太陽王罩著，拍賣會雖說小有波折，總體而言進行的還算順利。
伊文全程躲在幕后，一邊傾聽貴族老爺們競拍珠寶古董的聲音，一邊緊張的計算著金額。他心里很清楚，前幾天得罪艾露蘿梅得罪大了，如果讓她挑到毛病，只怕得蛻層皮。
“六萬三千德本，加上七十二萬德本，再加上…總計八十一萬零六百三十德本！”
他在粗糙的草紙上計算數字，算出小半天競拍的錢款后，小小的松了口氣。
這才過了幾個小時，就賣出了價值八十萬德本的珠寶，貴族老爺們在競拍上表現出的熱情，有些超過伊文的預料。
“陛下…您…您算出來了？”
亞辛站在他身后，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藍星數字，表情就像在看天書，再望向伊文，臉上的虔誠之色又濃了幾分。
“是啊。”
伊文不以為意的點點頭，考慮到對方根本沒接觸過藍星數字，耐心解釋道：“用圣書體籌算比較復雜，我就用一些簡單的符號代替一下，一點點小技巧而已，不用在意。”
“可是您比資歷最高主賬算的還快！”亞辛一臉崇敬的說道。
美尼斯人號稱阿圖姆之淚，認為自己是圣河孕育的民族，因為定期泛濫的河水會帶來肥沃淤泥，是糧食豐收的保障。但是保證豐收的同時，河水也會淹沒所有的田地邊界，因此每一次泛濫，都必須重新丈量計算田地。
這就間接導致了人民對數學的崇拜，不管是貴族還是平民，對籌算水平高的人都非常崇敬。不過通常情況下，籌算這門學科，是被貴族和祭祀階層壟斷的，因此人民往往將其當做上層人士才有的特殊本領。
所以，在伊文表現出特殊的數學能力時，亞辛覺得這是神圣的能力。
“你覺得籌算很難么？”他饒有興致的問道。
“難！”
亞辛篤定的點點頭，然后情不自禁的耷拉下腦袋，羞愧的解釋道：
“那么多字，組合在一起，我看一眼就暈！”
“圣書體太復雜了，你用用我的辦法，來看著，這個符號代表數字一…”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伊文開始教自己的護衛長官數學知識。
“嗯，我試試…”
亞辛一臉心虛，又不好違背他的意思，只得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這個符號代表二，這是三，這是四…”
十分鐘后。
“十一加三十二等于多少？不許掰手指頭，加上腳趾頭也不夠用的，用紙！”
“等于…等于…等于四十四！”
“恭喜你，答對了！”
伊文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欣慰的說道：“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掌握一百以內的加減法。”
“多么神奇啊！”
亞辛激動的捧起了草紙，語無倫次的說道：“這些符號肯定有魔力，它們能加速我的思維，讓我的籌算能力突飛猛進。”
伊文無奈的搖搖頭，迷信的人真可怕，數字哪來什么魔力，僅僅是簡單好記而已。
慢著，簡單好記不就是最大的優點么！？
他很快意識到，這些簡簡單單的符號如果能推行出去，肯定能大大提高籌算的效率，順帶著還能撈一波保命的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