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山庭的晚輩也是一只鳥,黑漆漆的,且是一溜兒的黑,從頭黑到尾。
如果是在夜晚,能很好地融入夜色,恍如穿了一身夜行衣,
且還戴了黑面罩、黑頭罩,簡直絕了。
“我知道它的這個晚輩為什么不能很快地晉級了。”
紀飛妍的話響起在許廣陵耳邊。
“哦?妍妍有何高見。”
許廣陵并不是那種陰陽怪氣的語氣,是很正兒八經的詢問。
“這種全身上下找不出半點異色的鳥,在我們老家有一個專門的稱呼,叫做絕絕鳥,也有人叫一品紅。”
“絕絕鳥我能理解,
一品紅是什么意思?”許廣陵道。
“一品紅這個稱呼另有淵源,這里我就長話短說,簡單來說它代表血脈上的高貴。不管這種鳥什么出身,什么起步,如果機緣足夠而又不夭折的話,最終都能成長到一個很高的高度,超越它族群中所有的先輩后輩。”
“就像是人類中,月月和妍妍你這樣的絕世天才?”
“喲,小女子不敢當,葉大藥師面前,誰敢稱天才,更誰敢稱絕世呀!”紀飛妍輕笑著,“不過你說得也大差不差,這種鳥,十之六七,根骨超凡,修行上一路順暢。還有十之三四,
根骨上超凡是超凡,但修行上總有莫名的阻礙,找不出具體原因來。”
“那我們面前的這只鳥就是那十之三四了?”許廣陵問道。
“是。”紀飛妍回答得很肯定。
“月月,你能知道這只鳥修行上的阻礙是在什么方面嗎,
是什么影響了它開啟玄關?我看它修為上已經差不多了,是能夠沖關的樣子。”
許廣陵轉對太蒼月問道。
“看倒是能看出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太蒼月道,“它不是無法開啟玄關,它是一開就至少三個玄關。”
“嗯?”紀飛妍愣道。
什么玩笑!
解釋的話比較復雜,但簡單說來就是,三個玄關意味著沒有玄關。
“妍妍,你不知道這種情況?”許廣陵好奇問道。
“這種鳥我也只是聽說過,但沒有見過,也沒有具體了解過。”紀飛妍道。
“很少見?”
“非常少見!”紀飛妍道,“它的出現,和它的父母沒有半點關系。這種一品紅,從血脈上來講,不是傳承和繼承,而是那種突然的憑空的變化。”
“哦,懂了。”
第一世時,許廣陵在云嶺之城培育了不少的草木,那些草木包括藥草,
也包括五谷之類。
特別是五谷之類,
總是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變化。
用規范點的話來總結就是:“被人類栽培馴化后的谷物,
在生長環境優裕(靈氣相對充足)的情況下,其性狀并不穩定,會向不同的方向產生突變,或者返祖,或者變異,或者越級進化。”
這種現象同樣表現在那些野生藥草上,只是相對來說,被人類馴化過的草木,會更“不安分”。
“我感覺,這個七修山庭有點像是一個暴發戶啊。”許廣陵說著太蒼月和紀飛妍都有點不太懂的話。
幾人的私聊進行到這里,然后許廣陵就在公屏上講話,對烏山庭說道:“道友,你的這個晚輩,血脈比較特殊,它的修行也會一直受到其血脈的影響,不止是影響現在,也會一直影響到它的將來。”
“哦,道友,你知道原因?”烏山庭的翅膀不由自主地撲扇了好幾下,顯得有點沉不住氣。
你這么著急,你的這個晚輩,不會就是你的兒子吧?或者私生子之類。
“我不知道原因。”許廣陵輕笑著,搖了搖頭,“天地很廣闊,造化也很神奇,有很多事我們都不知道原因。但你這個晚輩這一次晉級的事,我可以嘗試著解決一下。”
“道友,先說好,我也沒有完全的把握。如果解決不好,你這個晚輩的修行就廢了。所以,到底要不要我出手,道友自己考慮。”
“用我們人類的話來說,這叫丑話說在前頭!”
烏山庭半點都不帶遲疑的,“請道友出手!”
“哦?這件事應該比較重要才對,至少對道友的這個晚輩來說比較重要。道友一點都不用考慮的嗎?”許廣陵問道。
“不是不考慮,是已經考慮了幾十年了!”烏山庭的話中有點心痛和沉重的意思,“如果沒有遇上道友,如果繼續下去,它的修行也已經廢了!”
“行,那我這邊沒有什么問題了。”
許廣陵說著,然后在他的示意下,雙方來到了一處林地間。
就是一個比較空曠的林地,其它沒有什么講究。
許廣陵先制造工具,同樣也沒有什么講究,他隨便找了一棵樹,然后通過法術,加工了一組銀針…木針出來。
話說,他都好久沒用過這玩意兒了。
“師弟,這是什么?”
“小陵子,這是什么?”
太蒼月和紀飛妍的話語幾乎同時在許廣陵的耳邊響起。
“月月,你先來猜一下,這會是什么?”許廣陵笑問道。
“這些針刺,你會用來,扎到它的竅穴上?”太蒼月若有所思,“是啟竅還是封竅?”
這個世界并沒有針灸。
不是針灸太過高級,恰恰相反,是針灸太過原始,在這個修行大盛的世界,根本用不上。
也許往古時候,這個世界是存在過針灸的,但后來就慢慢廢棄了,被歷史所遺忘。
但當太蒼月看到這個形制的東西,第一眼,她就想到了竅。
也只能是竅。
然后,基本上,這個東西的用法,她也就隨即知道個大概了。
“我接下來施展的手段,叫做‘問天針’。”
許廣陵不是與兩個小伙伴私聊而是公屏發言,同時對太蒼月紀飛妍烏山庭以及烏山庭的那個小晚輩說著,然后又專門對那個小晚輩道:“待會,我會在你身上扎幾根針。”
說著這話,許廣陵指了一下懸在空中一字排開的那九根針。
“你只要站在這里,張開翅膀,全程不要動就可以了。”許廣陵笑道,然后像安慰小孩一樣,“放心,不會痛的。”
“閣下,我知道了!”那黑漆漆這樣說道。
“嗯。”許廣陵點點頭,然后便道,“那我們這就開始吧。”
黑漆漆張開了黑漆漆的翅膀。
翅膀下的小細毛,組成翅膀的那些中空管,全都是黑的,真的是內外上下,一抹黑,而且還是純色的那種黑,連顏色稍微不一致的地方都沒有。
絕了!
“道友,等會不管發生什么情況,都不必驚訝,更不必有任何動作。”此時,許廣陵轉對烏山庭說道。
“道友放手施為就是,哪怕它死掉,我也絕對不會怪罪道友!”烏山庭說道。
黑漆漆的翅膀,顫抖了下。
“哈哈。”許廣陵輕笑出聲,然后道:“關于這點,道友倒是盡可放心。我這番操作,最壞最壞的結果,也只是無法解決它的問題,而不會直接就把它給解決掉了。它的生命,是絕對無憂的,你們二位全都可以放心。”
“來,站好,不要動,開始了。”
許廣陵對黑漆漆說道。
然后,下一刻,三根木針瞬閃而至,插在黑漆漆的身體上。
看得出來,黑漆漆很緊張,翅膀不由自主地想要撲扇,但它也牢記著許廣陵剛剛說過的話,盡量地控制住了。
“好,就這樣,放輕松點,不要緊張。”
“你看,已經扎了三針了,一點都不痛,對吧?”
“好,不錯,我已經感受到你的放松了,很好,就這樣。你不用說話,就這樣保持下去。”
許廣陵還是很有經驗的,他真的是一個合格中醫師的合格的弟子,是正正經經從學,然后正正經經出師,既嚴進也嚴出的那種。
“三針開啟黃泉路。”許廣陵輕輕說著。
這三針扎下,黑漆漆就像是一個裝滿水卻又開始漏水的塑料袋,其“生命力”,一陣狂泄。
黑漆漆的翅膀想要撲扇,但它依然竭力止住了。
烏山庭的翅膀也想要撲扇,但它沒能止住,撲扇了那么一下,不過,也沒把那一下撲扇全,翅膀方舉一半,又倏然斂下。
“三針開啟問天路。”許廣陵沒再出言安慰,而是繼續操作著,同時,口中這般輕輕地說道。
他的話中仿佛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力量,使得烏山庭和黑漆漆全都神奇般地安定了下來。
隨著這話,又是三根針,插到了黑漆漆的身體上。
其生命力,依然在狂泄。
但與此同時,大量的靈氣也向其身體中涌入。
泄與補,同時進行著,而就在這泄與補之間,其體內,氣血急劇周流,許多變化都在顯現。
太蒼月的眼睛亮了。
紀飛妍的眼睛亮了。
就連烏山庭的眼睛也都亮了。
很顯然,見到當下的這一幕,三者同時都感受到了一些什么,有一種看似淺顯卻又大可琢磨的玄妙,在發生。
“最后三針,不向黃泉不問天,只在身中求周全。”
九針,全部插到了黑漆漆的身體上。
而隨著這最后三針的就位,剛才發生在黑漆漆身體上的泄與補,同時被封禁。
其體內急劇變化的氣血,也在此刻,進入一種神奇的靜止。
如是,數息后。
“破!”
九針于瞬時間,全部被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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