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我煉什么藥物?
許廣陵的這話讓兩女表現出了驚異,被詢問的紀飛妍還沒回話,太蒼月倒是已經開口問道:“師弟,還可以隨便煉的嗎?”
“當然了!”
許廣陵回答得理直氣壯,“就像做飯做菜一樣,一種材料本來就可以有無數種做法,
作為主料,或者作為輔料,然后蒸煮煎炒炸燉,還有其它種種亂七八糟的做法,而每一種做法,做出的菜都不一樣,各有不同的風味。”
“說得你好像會做菜一樣。”紀飛妍嘀咕道。
姑娘,
你根本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
這個人最早的身份并不是修士,
也不是藥師,而是廚師!
而且那可是第一個點到了“大宗”水平的項目,并且,那都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妍妍,你家師兄我,”
說著這話,許廣陵反手大拇指對著自己,“若論煉藥水平,勉勉強強也就是天下前三。”
“嗯,在同為榮枯境的修士里啊,或者擴展到人階的修士里頭也行。咱們不和地階以及天階的那些大修士比。”
“但若論做菜,某若自居第二,天下又有何人敢自稱第一?”
許廣陵淡淡說道。
然后他就收到了太蒼月和紀飛妍兩人的同時側目。
“怎么,不信?”
許廣陵挑了挑眉。
“不信!”
紀飛妍搖搖頭。
“不信。”
太蒼月也搖搖頭,不過她的語氣稍微有點遲疑,
“但我感覺你說得好像是真的一樣。”
“本來就是真的啊!”
許廣陵微笑說道,
“身為修士,
某可是向來不假語、不狂語、不妄語的,
假語欺人,狂語欺己,妄語欺天,我是既不欺人,也不欺己,更不欺天的。”
這話似乎略有點小深度。
或者說,觸及到了修士身心的一些本能反應。
沒有修士對這種話會無動于衷,全然地將之當成閑話。
就像貓看見耗子,不管抓不抓,它的神經都會動彈那么一下,然后或者突然出擊,或者懶洋洋地瞥上一眼、喵上一聲,一副不屑。
聽得許廣陵這話,太蒼月和紀飛妍兩人都是微微一愣。
不過也只是微微一愣,然后紀飛妍就哼了一聲,“反正我不信你剛才說的!”
“好,咱們今天就先不煉藥了,我還就要做個菜,讓你瞧瞧,對,
還有月月你,
讓你們兩個瞧瞧,到底什么是海到天邊天是岸,山臨絕頂我為峰!”
許廣陵拍著胸膛,豪氣直沖云霄。
一襲青衫,一點也不壯碩的身材,做著這個動作毫無說服力,和林黛玉作倒拔垂楊柳的動作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妍妍,材料你已經處理好了。”
“那么,月月,你來升火,以及燒水,咱們分工合作。”
許廣陵拿出廚師長的架式。
“好呀!”
太蒼月欣然應道,如是一個很勤快的小丫鬟。
一秒鐘。
就一秒鐘!她就把至少一大鍋量的水給燒滾沸了!
然后,滾沸的水,穩定灼燒的火,呈一左一右,齊平著,懸在三人身前的半空之中。
許廣陵的表演時間到。
東邊采芙蓉,西邊采玉簪,南邊采紫藥,北邊采金盞,然后順手又在身邊摘了一束青稞子。
都是這附近叢林中尋常的花花草草,沒一個入品的。
唯一入品而且品級還不錯的主材,就是紀飛妍處理好的那只兇鳥了。
許廣陵取用兇鳥的部分材料,如肉以及骨頭等,血則棄置不用。
然后,他把主材和所有的輔料,俱都一股腦地投入那沸水之中,來了個一鍋亂燉。
“這就是你說的做菜?”
“這就是你說的自居第二,天下無人敢自稱第一?”
紀飛妍嗤了一聲。
“有本事的話,等會你不吃。”許廣陵淡淡說著,完全是一副智珠在握。
他太淡定了,這導致紀飛妍一時間居然不敢反駁。
煮,然后移入火的上方,烤,甚至直接進入火的中心,嗯,不知道該用“火”+什么組成來形容這種操作。
如是,來回反復。
三番四次,七左八右,來回來地反復折騰了好一會兒之后,許廣陵終于不折騰了,任由那些材料在滾沸的水中煮著。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種淡淡的香味,開始漸漸地生成并彌漫。
紀飛妍不自覺地吸了口氣。
先小吸,后大吸,然后直接如同長鯨吸水,來了一個持續數十息的猛吸。
太蒼月的表現沒有這么粗獷,但她一樣在吸氣。
然后,兩女全都一臉的凝重。
她們居然饞了,而且是被這香味勾得一下子便饞蟲大動,甚至都有點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樣子!
這不合理!
這沒道理!
哪怕是普通的榮枯境的修士,面對食物的時候,也完全不應該是這樣的一種反應。
哪怕那食物再好!
人對于食物的反應,其實只有小半是喜好,倒有大半是身體的自行需求及調整。
就像有人喜歡香菜,甚至吃什么都喜歡往里面加一點,加了就感覺吃起來很愉快,但有人別說吃了,隔老遠地聞到香菜的那種味道,就惡心到想吐。
后者那不是不喜歡吃,而就是身體自行地拒絕吃。
拒絕如此,接受也是如此。
一個餓了三天的人,白面饅頭絕對是最香的。
那個時候,碳水是第一需求,身體對于碳水或者說能量的需求,遠在蛋白質之上。
但如果飽了,然后幾天甚至一兩周的時間里只吃碳水,哪怕肚子填得飽飽,甚至食物都塞到喉嚨眼了,但你還是會覺得肚子很“空”,身體很“餓”,有一種不滿足不踏實的空虛感。
那是因為身體的代謝需要蛋白。
在滿足了熱量需求的基礎上,身體對于蛋白的需求又開始成為了最大需求。
這也是身體對于食物的第一需求和第二需求。
修士邁入真一境之后,有靈氣作為無所不在的能量供應,對于食物的第一需求,其通道已經可以關閉。
任何種類的碳水,或者說再好的能量方面的食物供應,對于修士來說都不再有哪怕是一丁點兒的吸引力。普通人及真一境以下的修士聞著很香很香的這方面的食物,對于真一境的修士來說,卻只覺粗濁。
別說喜歡了,身體甚至會本能地抗拒。
而當真一境大成,以至邁入榮枯境之后,修士對于食物的第二需求,其通道也基本可以關閉。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烤肉,或者烤魚,烤炙蛋白時候所散發的那種很香很香的味道,對于榮枯境的修士來說,也開始不再有任何的吸引力。
聞之非但不覺其香,反會覺得生厭。
因為那香中,還混著一些臭。
修為不到真一境,那些香臭中,香占主流,修為到了真一境以至真一境大成,那些香臭中,臭開始占據主流。
不能忍!
這就是任何一個修士,自邁入真一境之后,都會開始慢慢地自行步入辟谷的原因。
不是短期辟谷,而是長久地辟谷。
對于太蒼月和紀飛妍兩人來說,她們未必會用這樣的知識結構來詮釋她們對于食物的需求以及對于辟谷的理解,比如許廣陵看的宗門第六峰的藏書中,就有“真一境,身生清凈,心生清凈,故不喜食”這種說法。
但兩女對于這個問題一定有著自己的理解以至于理論體系。
而不管是什么樣的理論體系,都不太支撐她們現在的本能反應,也就是面對著眼前食物的那種饞。
前番,許廣陵煉那個“灰鼠紅果青草白木五味大補還元藥”,她們感覺很香,很香很香,就已經是一件讓她們覺得比較詫異的事情了。
而現在,這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這鍋湯,香得…香得兩人全都在不自禁地小咽著口水。
太蒼月心里是震驚的。
紀飛妍心里是震驚的。
不能不震驚。
此刻,兩女心里甚至分別地都在想,莫非許廣陵剛才說的,那個什么自居第二無人敢稱第一的說法,居然是真的?
這是一種什么樣的造化手段!
是的,兩女很認真地審視,這種手段,絕對是已經觸及造化了!
莫非他在開竅境或從開竅境晉升真一境的過程中,誕生了一種這方面的神通?
這是唯一的解釋了!
而鑒于對神通的理解,當她們為許廣陵找到了這樣的一個可能之后,反而覺得,眼前這事,似乎也沒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了。
神通嘛,懂的都懂。
一個人階甚至連人階都不是的小修士在神通的加持下,擁有某個或某些能夠匹及地階乃至天階修士的能力,也都屬于正常,無須太過大驚小怪。
太蒼月和紀飛妍兩人幾乎同時地找到了理論依據,然后她們開始淡定下來。
但她們淡定,這片叢林中的其它存在,卻開始不淡定了。
隨著香味持續的散發,這片叢林中,從近到遠,許多動物乃至兇獸之屬,都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兇獸,可以簡單形容為會修行的獸類。
當然它們的修行和人類不同,更多地側重于“本能”、“天賦”,而在這種情況下,不少兇獸的視覺、聽覺、嗅覺之類,大抵可以類比于修士打開了眼竅、耳竅、鼻竅。
而現在,許廣陵煮的這份湯,對那些擁有靈敏嗅覺的兇獸來說,簡直如同是一顆大大的蘑菇彈,在這叢林中裂開。
“轟!”
巨大到仿佛是大音希聲式的爆炸,向著四面八方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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