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廣陵一行同樣未在三木鎮逗留太久。
這里的鎮長修為最高也才是開竅境,而整個鎮子除了另外幾個開竅境的修者,其他清一色就是凝元境了。
再加上一棵不上檔次的紅果樹,這就是這個小鎮的全部資源。
哦,還要再算上地下的那些鼠輩。
不過,那些鼠輩也只是介于尋常鼠類和兇獸之間,
說兇狠其實也沒多兇狠,隨便來個真一境以上的修者都能將其全部團滅,不管它們的巢穴深入地下多深、多遠,也都一個也逃不掉。
許廣陵可不認為這里上一級的城池連真一境的修者都沒有,然后任由這些鼠輩肆虐自己下轄的屬地。
唯一的答案只可能是,這些鼠輩,不能滅!
它們需要存在。
甚至,它們必須存在!
也因此,那些鼠輩與小鎮的鎮民之間,
其實,既是一種相殘的關系,也是一種共生的關系!
當然,說共生可能不太對,或者不全對。
人類可能需要那些鼠輩,那些鼠輩卻未必需要人類。
至于具體如何,鑒于信息缺失,許廣陵三人暫時還不能判斷得很清楚。
但這個小鎮的大概生態,應該就是那個樣子了。
這樣的小鎮,自然是沒有什么好待的,沒有在這里浪費太多時間的必要。
許廣陵在較為謹慎地問了一些話后,一行三人便在幾乎整個小鎮出動的挽留又相送之下,
離開了三木鎮。
出三木鎮沒多久,天色就開始黯淡了下來。
不是變天,
由晴轉陰,而就是天要黑了。
“你這個煉藥大師,索要人家的一只土鼠是想干啥,難不成還想拿這東西來煉藥?灰不溜丟丑不拉嘰又臟臭兮兮的,
噫,惡心死了!”
紀飛妍打趣說著,臉上還配合地顯出一點嫌棄。
“你說它灰說它丑說它臟我都不反對,但你說人家臭,這可絕對是誹謗了啊。”
許廣陵抖了抖直接就拎在手中的土鼠,“人家不止不臭,還很香呢,說不定比你都還要香。”
“去,去去去!”
紀飛妍抬腳,作飛踹狀。
“真的香,你要相信一個煉藥大師的判斷。”
許廣陵笑說著,然后道:“來,妍妍,還有月月,你們給我供火,我一個人有點忙不過來。”
“你還真拿它來煉藥?”太蒼月也有點意外。
“不要問。”
“看就行了!”
許廣陵大老爺氣派十足。
兩位天嬌還是很配合的,全都升起了火來,兩團拳頭大小的火焰無中生有,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
大約她們也想看許廣陵到底耍什么把戲。
“來來來,火焰靠近我,
再大點…”
許廣陵一通指揮。
他不光是嘴上指揮,手上的動作可一點也沒停。
但其實,也基本上都是些隔空操作,而接下來,就在太蒼月和紀飛妍兩人的注視下,那只兔子一般大小的土鼠三下五除二地就被他處理了個干凈,并懸在兩朵火焰上方,不停地遠近移動著以及翻轉著,燒烤了起來。
過程中,他又加入了紅樹果。
以及,地上的,無所不在的那個草。
甚至,他自個的那個裝紅樹果的籃子,也都被他給拆了,其中的一些木片,被他磨弄成粉狀,灑了上去。
加的量還不少。
真是身邊有的東西,一樣不落地全都被他給用上了!
“你這到底是在煉藥還是弄吃的啊?”
過了一會兒,紀飛妍抽了抽鼻子,然后這般問道。
真的有香味!
而且那香味還越來越濃,濃到她的口水都不自覺地開始分泌。
這讓紀飛妍有點不忿。
什么東西啊,她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饞了?
太蒼月有沒有饞不知道,但她的嘴唇微不可覺地動了好幾次。
“你都說我是煉藥大師了,那煉藥還是弄吃的,有區別嗎?”許廣陵語氣淡淡地說著牛氣沖天的話,“你就說吧,香,還是不香?”
“香你個頭!”紀飛妍大聲地嗔斥了一句,然后又忍不住地撲哧一笑。
“我這個藥啊,叫做灰鼠紅果青草白木五味大補還元藥,你別看它是因陋就簡,隨地取材,我告訴你啊,它可是頂配,拿到外面,萬金不換的!”許廣陵一副大師語氣地淡淡說道。
“灰鼠,紅果,青草,白木,數來數去也就只有四個,哪來的五味?胡謅也不謅得靠譜點!”紀飛妍又是斥喝笑罵,“師弟,我看你是煉藥把自己腦子給煉壞了!”
“非也非也!”
許廣陵大搖其頭,然后說著莫名其妙的話,“眾所周知,五味只有四種藥,千年老店也只有二百年,這便叫做四舍五入、博觀約取。”
兩女都笑,笑他嘴里帶著大風車。
“四舍五入,博觀約取,嗯,師弟,這說法還挺有意思的。”笑完,太蒼月如此這般說道。
能沒有意思么,尤其是后者,那可是學問之道,當然也是修行之道。
能做到博觀而又約取者,未必能修行有成,但修行有成者,必是經歷了博觀且約取。這種話放到任何文明世界,都是坐標式的存在。
乍聽起來也沒多玄奧,但越是品味,其中意蘊越深。
所謂“觸目橫斜千萬朵,賞心只有兩三枝”,那賞心的兩三枝,便也是經歷了重重的跋山涉水之后,得以打開門戶登堂入室的門之鑰。
而其它的那些千萬朵,不過是背景,不過是襯托,不過是輾轉,不過是過程。
亦如許廣陵此時的“煉藥”。
有土鼠就用了。
有紅果就用了。
有青草也就用了。
有靈木的樹干樹心處做的籃子,順手也就拆開用了。
是把身邊的材料都用了嗎?
是把身邊的材料都用了嗎?
不是。
“是”是表面,“不是”是內里。
就如表面展現的是太過隨意,太過一點講究似乎都沒有,簡直胡來。而其內里滲透著的,卻是站在一代大宗的高度,隨心所欲卻又取棄之間皆完美符合著某個“道”。
也所以,他才能用手頭這區區幾樣東西,合成讓太蒼月和紀飛妍兩人都有點不耐饞的藥。
嗯,姑且算它是藥吧。
一只本來兔子大小的土鼠,去了皮毛之后已經縮水了不少,而待經過許廣陵的這一番烤制,烤制接近完成之時,卻已經只有鵪鶉般大小了。
而且是小只小只的小鵪鶉。
這損減幅度簡直就離譜。
不過,許廣陵也不是真想做吃的給三人,所以,事實上,這也確實是藥。
只是煉得不太那么徹底而已。
比如說,這“藥”就很香,很香很香,香得饞人,香得勾人,香得有點離譜。
這還是百藥堂時的一番歷練了,如果沒有百藥堂的經歷,許廣陵還真煉不出這樣的一種藥來。
簡簡單單就地取材的四種材料,煉出的這個東西,其中卻有正一香、通幽香、白雪香乃至于百藥堂的百花酒等等諸多東西的某種影子。
如果說開竅境下山的時候他的煉藥水平指數是8,那真一境回山之后,煉藥水平指數至少也到了11、12這樣。
提升還是相當巨大的。
當然,這其中也有道體的成就以及天眼晉級的功勞。
大宗與大宗師,在許廣陵身上本來就是纏纏綿綿,分之不開,甚至是一體兩面,互為陰陽。
“月月,妍妍,怎么樣,我的手藝還不錯吧?”許廣陵一番炫耀,“想不想吃?”
兩朵火焰上方被他凌空緩緩轉動著的東西,已經半點灰鼠的形態都沒有了,不止大小上的巨大懸殊,其它各個方面,都不一樣!
此刻的這個不知道是藥還是食的東西,也不知是被火焰映照還是怎么著的,居然呈現出一種淡粉的透明,好看得不得了,再加上那難以形容的香味,惹得兩女的目光大部分時間都是聚集于其上。
“弄好了?那還不趕緊給你的兩位師姐呈上,等什么呢!你這師弟簡直一點事都不懂!”
不用問,這話肯定是出自紀飛妍之口。
“是是是,兩位師姐大人,我這就呈上,均分三份啊,誰也不多不少。”許廣陵配合著念叨,“好了,兩位師姐大人,這火也可以熄了。”
十二粒淡粉半透明的若是紅樹果一般大小的藥丸,四顆飛向許廣陵,八顆分飛向太蒼月和紀飛妍。
兩女分別伸出手來接住。
兩人卻都沒有第一時間品嘗,而是托在手上放在面前觀看。
“師弟,說真的,你這到底是吃的還是藥?”紀飛妍語氣正經地問道。
“那也我說真的,這既是吃的,也是藥。”許廣陵輕笑著回道,“比之正常燒烤的食物,它更接近于藥,但是比之正常的藥,它又多了一些屬于食物的東西。”
“懂了!”
兩女都是點頭。
“單獨這樣吃可以,其實,也可以把它化在水中,那就是很好的飲料。”許廣陵又道。
兩女再次微微點頭,第一時間卻并未凝出水來,而是各自送了一顆藥丸扔進嘴里,許廣陵也是一樣。
入口即化!
是真的入口即化!
并非夸張或形容,而是完全的真實描述。
聞著極香的這藥丸放到嘴里后卻似乎沒有什么味道,只有一種熱辣順著整個口腔向整個身體發起沖擊,然后,十數息過后,那種熱辣又變成了極其的清涼。
不論是太蒼月還是紀飛妍,整個身心,都陡然為之一爽。
“好!好藥!”
過了好半晌后,紀飛妍才一開口,便是大贊。
“師弟,這個藥確實是好。”
太蒼月也這般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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