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煮酒論英雄

　　許廣陵的講述告一段落，接下來輪到了石九陽的登場。

　　而石九陽講述的，就是他所謂的“俗”了，也是兩人早在一開始時，就擬定的談話主題，不過具體操作下來，已經是隔了這么多天了。

　　一場談話，談到第三次時，真正的主題才姍姍而來。

　　石九陽回饋許廣陵的俗，就是其對于九江州的了解，作為一個本身的真一境修者，作為一個身后有萬藥宗作為背景的修者，石九陽可謂是同時具有地頭蛇和過江龍的兩種屬性，就算找遍整個州府，估計都再找不出另一個比他更適合講解這個東西的了。

　　“本州的修行勢力，首當其沖的，便是三大宗門。”

　　石九陽開言明義，從高處入手，這也完全符合其身份，“它們分別是百花宗、妙源宗，還有…”

　　說到這里，石九陽微微一笑，看了許廣陵一眼，然后才又接著道：“還有便是廣陵你所在的青林宗。”

　　這也是兩人相識以來，石九陽第一次不著痕跡地把稱呼改成了“廣陵”，之前一直都是“小許”的。

　　小許這個稱呼雖然也算親近，但到底有一種居高臨下。

　　年齡上的，修為上的，身份上的，還有閱歷上的，總之，各個方面上，石九陽的這個“小許”都稱呼得再理所當然不過，而且客觀說，那個時候的小許之稱，著實是身為前輩對后輩的一種鼓勵和嘉獎。

　　整個百藥堂上下內外，能得到他這種稱呼的人，可謂是寥寥無幾。

　　許廣陵是年紀輕輕便表現出了凝元境中后段的修為，才得到石九陽這樣的親近性稱呼。

　　若是一般后輩，石九陽怎么稱呼？

　　答案多半是，根本就沒有稱呼！

　　基本也就是最初的時候見過一面，而后，雙方根本就不會有任何再見面的機會，就算有，那也肯定是還有其他人在場的公共場合，屆時，就是正常的主人和小客、大佬和馬仔。

　　雙方完全不存在對話的空間。

　　而此刻，石九陽這種稱呼的轉變，也意味著許廣陵自入駐百藥堂以來，其所有行為綜合起來，已經開始讓石九陽自行地，“對等相交”。

　　聽得青林宗，許廣陵也是笑了笑，蠻清純的很不好意思的樣子，他甚至還主動為石九陽斟了一下酒。

　　雙方彼此間的認可和互動，借著一個“廣陵”，一個斟酒，就算是盡在不言中了，石中陽心中欣慰，也是快慰，連笑容都仿佛變得更年輕了些：“百花宗是太素宗的下屬宗門。”

　　聽得這話，許廣陵一愣。

　　“沒錯，就是那個太素宗。”石九陽完全明白許廣陵所愣為何，他強調了這么一句，然后再強調另一件事：“和青林宗不一樣，百花宗是完全明面上的太素宗的下屬宗門，而且經常性地，有太素宗上面的人過來。”

　　許廣陵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對青林宗他幾乎一無所知，所以此刻也沒有什么好補充的。

　　石九陽似乎很了解這情況，還很帶著調侃意味地看了許廣陵一眼，才繼續講述道：“百花宗的宗主姓宋，宋前輩是生死境的修為，據聞已經進入生死境相當長的時間了。她也是我們九江州包括州府和底下所有郡城在內的，修為最高者。”

　　許廣陵點了點頭。

　　九大仙宗，果然名不虛傳。

　　只是九大仙宗中并不那么強勢的太素宗，只是太素宗區區一個下屬宗門的宗主，便赫然是一州之最高，而且距離進入地階靈臺境只差一步。

　　進入地階，那就真的是一方大佬了。

　　而此刻這位么，就還只是一位準大佬。

　　但當然了，準大佬在沒有真正大佬的地域，就是不折不扣的一位真大佬。

　　許廣陵頓時對這位生出了一些興趣。

　　從生死境到靈臺境，基本相當于第一世地球上時他的打開命竅，成就“大宗師”。

　　那是一種生命上的完全的蛻變。

　　跨出這一步，和沒有跨出這一步，其實，已經算得上是天壤之別了。雖然跨出之后，在這個世界的修行體系中，只能算是剛剛擠進“地階”。

　　聽聞進入生死境多年，許廣陵對那位宋女士的身心狀態相當好奇，也很想了解一下。

　　這會是一份很有觀察價值的樣本！

　　其價值遠在石九陽之上，甚至也在之前來過此地的石九陽的那位師尊之上。

　　雖然那位已經是靈臺境了。

　　但正因為已經跨出那一步了，身心的根本蛻變已經完成，所以價值就大為縮水了，縮水到只是一份正常的靈臺境的樣本，有觀察價值，但不再具有“戰略性”的觀察價值。

　　鎖定樣本一份，接下來可以考慮開啟接觸計劃。

　　心念微動間，許廣陵繼續聽著石九陽的講述。

　　“妙源宗的前輩姓厲，厲前輩是榮枯境的修為，據聞，也僅僅只差一步，便可以踏入生死境。”

　　許廣陵點點頭。

　　從榮枯境踏入生死境，相對來說比從生死境跨入地階的靈臺境要容易得多，畢竟一個是階內晉升，而另一個是跨階晉升。

　　用一個簡單直白的形容，階內晉升就像正常的走樓梯，從一樓到二樓、從二樓到三樓這樣，而跨階晉升，嗯，嗯，嗯，就像從一條小河的這一邊跳到另一邊？

　　前者最多吃點力，后者一個鬧不好就要落河。

　　當然了，階內晉升也僅僅只是“相對”容易，而不是真的很容易。

　　但對九江州所謂三大宗門之一的妙源宗的宗主來說，這種層次的階內晉升，問題應該還是不大的。甚至假如自我要求低一點，那一步，估計想什么時候跨就什么時候跨。

　　關鍵處，不是能不能跨出的問題，而多半是能不能跨得盡量比較漂亮的問題。

　　關于這一點，只要日后接觸了這位修士，一眼也就看出來了。

　　理所當然地，許廣陵再次定下了日后和妙源宗、和妙源宗的這位宗主接觸的計劃。

　　這些全都是極佳的潛在觀察樣本！

　　三大宗門，除了百花宗，除了妙源宗，剩下的就是和許廣陵有著那么一丟丟關系的青林宗了，石九陽如前兩者一樣的介紹：“青林宗的宗主木前輩，和厲前輩一樣，也是榮枯境的修為，但這位距離生死境有多遠，尚且未知。”

　　許廣陵再次點點頭。

　　知也好，不知也好，這三位大佬的具體修為，他從石九陽處也不過是只能知道個大概，而若想具體了解，那肯定是要親自見過的。

　　而許廣陵此時心里有點好笑地想，日后接觸青林宗這位宗主的時候，他是用青林宗葉小葉的身份呢，還是用散修許廣陵的身份呢？

　　不過這種念頭只是一閃即過，并不值得什么斟酌。

　　換言之，這種問題，不是一個真正的問題。

　　如何見面，見面了之后自然會做出該有的抉擇，就如他在這百藥堂中一樣，一開始展示的，不就是一個凝元境中后段的小輩？而現在，他展示給石九陽及其師尊的，已經是妥妥的開竅境的修為了。

　　繼三位宗主級大佬之后，石九陽圍繞著三大宗門，繼續為許廣陵介紹著一些他認識或聽聞的人物。

　　有些人物著語甚少，但不管著語如何之少，但凡能被這位提起，那就肯定是值得一說、有得一看的人物。

　　道理其實很簡單，假若易位而處，換許廣陵來為什么人介紹某地人物，但凡他能提起的，那就肯定是被他看在眼中的。

　　三大宗門之后，還有其它的一些中小宗門，石九陽依舊不陌生，充分表露了其地頭蛇的本質，但他為許廣陵提起的，林林總總，也就不到十位，而且最低也是開竅境的修為。

　　至于凝元境玄關境之類，在他眼中肯定是屬于徹底的小輩和后輩了，不論有無表現，不論有何表現，皆是完全不值一提。

　　一番話，伴著對酌，不緊不慢，竟是花了差不多大半天的時間。

　　而這大半天時間之后，經由石九陽這位地頭蛇兼過江龍的從高處著手從大處入眼的介紹，許廣陵對于九江州的州府乃至底下一些郡治的勢力分布及關鍵性人物，可謂是一下子了如指掌。

　　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嗯，這一席話，其實含金量還是很高的，畢竟石九陽本身也是一位大佬，雖然這個大佬只有真一境的修為，但其身倚萬藥宗的優勢，足以抵消個人修為上的劣勢。

　　把他的這席話稍微整理一下，就是一份極具價值的《九江州勢力及人物譜》。

　　大半天中，許廣陵和石九陽對酌了十八杯酒。

　　十八杯酒，十八種味道。

　　就如顏色的一個漸變一樣，這種漸變，一開始是不明顯的，但隨著時間推移，慢慢地，其間的差異就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第一二杯，石九陽未有任何察覺。

　　第三杯，入口之時，他只是微微一愕，但估計還是沒察覺什么。

　　到得第四杯，他就若有意若無意地看了許廣陵一眼。

　　然后第五杯、第六杯、第七杯，直到徹底講述完了之后的第十八杯，石九陽只是喝，只是品，而且是越來越用心地品，卻自始至終沒有詢問過許廣陵一句。

　　估計在他看來，這應該是一種“不傳之秘”了。

　　且喝。

　　且品。

　　莫疑。

　　莫問。

　　領會多少，就是多少。

　　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見此情形，許廣陵干脆也沒有解釋。

　　確實，對一個真一境的修者解釋這種事情，是有點“超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