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這般地“浪費”而不是自己服用?
不是因為俯仰天地隨手即得。
而是因為——
不需要。
遍開數百主竅,從開竅境邁入真一境的那一刻,嗑藥的階段便已經過去了。
此時此刻,葉小葉的身體之內,數百主竅的自主運作,吞吐元氣,沐浴日月,汲取和轉化之間,時時刻刻都在凝就著類似這樣的“一元丹”,然后如霧如露,滲透、滋潤著他身體的上下內外。
這不是真一境的能力。
這是打開了數百個主竅之后的,真一境的能力。
或者說,哪個境不重要,重要的是打開了數百個主竅。
而在這個階段就打開了這么多的主竅,第一世,許廣陵未能做到,第二世,許廣陵一樣未能做到。
這一世,是集三世之大成,才孕育出這樣一個巔峰的成就。
而剛才凝現于指尖的一元丹,事實上,也不是他的創造,而完全就是“仿制”。
是身體內的造化,讓他在藥之體系更進一步。
只是根據身體內的造化,仿造,復制,照抄照搬,然后就形成了一顆這樣的完全可以說是天級的丹藥。
服用之后,瞬間吸收。
藥性藥力會無任何阻礙地奔騰流轉于身體的肌、肉、臟腑、骨骼。
從內到外,徹徹底底。
一個普通的低階修者服用了這樣的一顆丹藥,會出現什么情況?
葉小葉暫時還不十分清楚,但通過眼前這棵小樹苗的成長,大抵可以窺見個十之六七。
然而說來說去也還是那句話,當他能隨手凝就出這樣的丹藥的時候,他自己的身體已經不需要了。
第一世是這樣。
第二世是這樣。
到了這第三世,還是這樣。
這是一個…說起來似乎有點悲傷的故事?
其實也不是。
對一位大藥師兼大宗師來說,藥不僅僅只是藥,更是道。
道有多高,藥便能達到多高。
反之,藥有多高,便意味著道有多高。
指尖凝就出“一元丹”,這意味著葉小葉此刻的身體之內,也開始趨向“一元”。
這才是真正的道基。
用直白點的話來說,叫做“立命”。
一元大成,即是立命之時。
在第一世時,那叫做成就命竅,而在這一世的大宗門修行體系中,叫做跨越生死。
生死境!
生死境后,便不再修身,而是由身轉心,從生死境進入靈臺境。
這都是許廣陵走過的老路了。
第一世也好,第二世也好,這第三世也好,每一步的風景殊為不同,但在從低到高的垂直尺度上,一直都是殊途同歸,并無差異。
當然了,站在大宗師的高度看去,無論是萬世還是萬法,只要是修行,就不可能有差異。
修行,即修身修心。
不是身就是心,不是心就是身。
還能有其它?
沒有了!
身是陰,心是陽,身心流轉,即是陰陽互化。
此是修行的最高奧義。
沒有更高。
說起陰陽,葉小葉便想起八卦,而想起八卦,天地山海云雨風雷訣便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天地山海云雨風雷訣,其內在的核心,或者說其運行流轉的規律,正是建立在陰陽、四象以及八卦的基礎上。
只不過之前,許廣陵只能將其推演到A級的高度,不要說S級了,就連A+級都達不到。
天、地、山、海、云、雨、風、雷,其實真正說起來,也就是一個“地”,因為是直接以S級的“歸源訣”為基礎和核心,所以達到了S級,而其它幾個部分,都在不同的程度上有所欠缺。
修行,也可以說是一場關于身心的旅行。
一程山水一重新。
三一開竅法,已經成為過去。
其實還是可以繼續修煉的,畢竟是S級的功法,通過它來打開后面的輔竅以及又輔竅之類,并無不可。
然而怎么說呢?
可以。
但沒必要。
許廣陵不修神通。
也可以說,他所有的神通都指向一個方向,修行。
具體地說,演推。
關于總體的修行道路的推演;
關于此道路之上,每一階段的修行要旨的推演;
以及更進一步,在把握了修行要旨之后,關于每一階段的具體修行功法的推演。
這就是他的“神通”。
都已經走過開竅境了,還繼續拿著那套三一開竅法來修煉,就像已經過了春天,來到夏天了,卻還穿著春天的衣服。
不是完全不能穿。
是悶。
是熱。
是已經不那么適時。
所以,換裝是完全有必要的。
而許廣陵一以貫之目前已持之三世的“大修行體系”,正是為此而設。
裝可以換。
但萬變也不離其宗。
天地山海云雨風雷訣正適宜于接下來的修行,而許廣陵所要做的,就是對這功法,進行再度的推演,將之推向一個更高的高度。
東山之中,隨意的漫步間,葉小葉便已確立了接下來的項目。
于是,接下來的日子里,白天是葉小葉,晚上是許廣陵。
大號小號輪流切換,依次登場。
此時,春天堪堪過半。
甚至才只是過了小半。
漫布于峰頭澗底以至于更廣闊的山野的,是重重之花香,是紛繁之花色。
草木,將其最麗最綺的一面,盡情展示著。
一株常綠樹木,一片代謝的葉子翩飛于空中,葉小葉心念一動,這葉子便向他飛來,然后落于他的手中。
從手中送到唇邊。
下一刻,樂曲之音,就這樣地在這空闊無人的山野中響起。
正是《長白之春》。
長白是北國,而這里是南國。
南國的春,和北國的春,是大不一樣的。
北國的春,更容易感受到那種力量感,當春正盛時,那種內在的力量,其洶涌澎湃,勝絕天下。
而在這里,更容易感受到的,只是綺,只是麗,所以長白之春在這里奏響,甚至都有點不搭的樣子。
當然,只是看起來不搭。
無論是北國的春,還是南國的春,都是力量的爆發。
從陰陽演化的角度來講,植物和動物顯然是一對陰陽,其中,植物為陰,動物為陽。
當作為陰作為承載的植物在春天邁向內在力量的爆發時,被承載的動物,其內在生命節奏,一樣地邁向爆發。
身處此南國,或許因為氣候溫暖兼食物充足的原因,這里的動物,包括飛鳥魚蟲之類,不止限于春天繁衍,其它季節,亦一樣不乏。
但春天誕生的新生命,和其它季節顯然是不一樣的。
其內在生命力,明顯要更強盛一些,而其生命光環的流轉,明顯也要更加地活潑和靈動一些。這些都會反應于其后它們的身和心上。
植物如此,動物如此。
行走于此間,葉小葉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植物上面。
樹,藤,草,乃至其它不太好分類的種屬,其本身的植株,又或它們所繁衍的新生命,用這整個所有的漫山遍野,用種種一樣或不一樣的方式,不厭其繁地向葉小葉詮釋著三個字。
“新”。
“生”。
“命”。
這三者,是此季節,當仁不讓的絕對主角。
葉小葉的整個身心都完全沉浸于此中,白天之所見、所感、所思,到了夜晚,盡皆成為許廣陵的資糧,然后用之于功法的推演之中。
一日復一日。
直待這個春天又不知不覺地消逝。
上一個春天,葉小葉這個身體完成了三一開竅法的大半個修煉。
而這一個春天,除了開竅境大成邁入真一境,許廣陵又把天地山海云雨風雷訣的“風”的部分,推演到了A+級又或者說S-級的高度。
葉小葉的這個身體內,數百主竅已經打開,那些已經開始浮現的成千上萬的輔竅、又輔竅如何打開?
還是像主竅那樣一個接一個地成就?
不是。
不需要。
接下來會上演的,會是春風又綠江南岸,會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而新的法訣,也正是為此而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