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翻地覆的改變!
立竿見影的改變!
極度興奮中,甘從式的心里卻愈加駭然起來。
僅僅一套開架練體拳就厲害成這樣,那些下等法門、中等法門、上等法門,又該是什么樣的一個模樣?
不能想。
真不能想!
藥王谷中的日子就這樣,平和而幽靜,一日逐一日。
于許廣陵而言很簡單,目前他和外界的聯系也就是許同輝和田浩兩人而已。若無此二人,他完全可以在這個小山谷里過個十年八年再出去。
于甘從式而言其實同樣很簡單,他固然是藥師堂的堂主,但需要他這個堂主親自做決策的事本就不多,而至于其它交游之類…地階修者閉關上幾個月一兩年啥的,不是很正常么?
所以一老一小,自踏入藥王谷的那一天起,便徹底與外界斷了聯系。
云與鳥來去,人與事不聞。
從一天一種,到一天兩種,到一天五種,到一天十種。
許廣陵在甘從式的教導下學習著這世的藥草,甘從式極為認真地教,許廣陵其實也在相當認真地學。
倒不是學甘從式教的那些東西,那些對一位藥之大宗來說,其實只是一個引子。
這一世,和前世主要的差別,還在于靈氣的指數不同,特別是這靈山之腳,藥王谷中。
數千年一直生長著的樹,數千年一直迭代替生著的藥草,比比皆是。而這些世代繁衍于高靈氣指數中的藥草,和前世,差別是略有點大的。
許廣陵能把握其總體脈絡。
但細細地一一梳理和認識下來,總能發現不少的新奇。
對一位專心研究的人來說,還有什么比這更讓人驚喜的事呢?
所以,在修行順其自然的情況下,許廣陵目前,是真的沉浸到了對這些藥草的研究中。
甘從式除了認真地教藥草知識之外,也找到了自己的“癡”。
那個四十八式的開架練體拳,他已經學全了,于是,老樹發新芽,此老早也練,晚也練,白天,教導許廣陵的任何一處空閑,他還是在那里揣摩著練。
甘從式的練拳規規矩矩,不敢越雷池半步。
許廣陵的任何一處講解,都被他奉為圭臬,不敢稍錯半點。
其實也不存在稍錯半點,因為有任何一處不對,身體中的氣血反應便不對。
這本就是為甘從式這個地階中人量身打造的法門,它的要求難度是極高的,非地階不為。
若換了許同輝來,哪怕他再聰明,哪怕他已經經過了好幾番的“易血”,依然擺不來這套架子。——只要他還沒晉入地階。
許廣陵卻是在學藥的過程中,慢慢地,讓甘從式瞠目結舌起來。
瞠目結舌的原因自然不是許廣陵學得快,關于這一點,甘從式早就無奈地認命了,不再把自己和這個小怪物放在同一個衡量平臺上。
小怪物有什么表現都是正常的。
但這“正常”不應該表現在對藥草的搭配使用上!
“小陵子,這個露水草,和這個紫頭菜,不能搭配用吧?”
這一天做晚飯的時候,甘從式看到許廣陵把一條白魚放入鍋中,然后投入露水草,投入其它的幾種藥草,最后又投入紫頭菜,便再也忍不住狐疑地問道。
在甘從式看來,這個搭配,大有問題!
問題不僅僅是露水草和紫頭菜不能搭配,單說露水草,就不應該和白魚搭配。
白魚冷滑,露水草一樣冷滑,兩者共用,結果就是食用后,必然腹瀉!
雖然又加入了幾味其它的藥草,可能會沖淡這種性質,但究其根本,這種搭配就不應該出現!是需要盡量避免的!
如換一個其他的小學徒,甘從式早就斥一聲胡鬧了,哪怕那個學徒快要“出師”了,也不例外。
但面對許廣陵,面對這個甘從式深心里不知該如何去評價的“小怪物”,甘從式只是狐疑地詢問而已。
“前輩,這樣搭配,好吃啊!”這是許廣陵的回答。
好吃嗎?
好吃!
真好吃!
沒過一會兒,隨著石鍋中的水漸熱,魚的香味便冉冉升起。
一種很奇特的香,魚香和藥香混合在一起,而導致的結果就是,甘從式不自禁地饞意大起!
這真的是個小怪物。
這樣的情況已經不知發生多少次了。
這次的情況還好說,畢竟是甘從式感到很“奇怪”的搭配,之前好多時候,明明只是三兩樣很正常也一點都不稀奇的搭配,更沒有什么復雜的做法,就是一股腦地丟進水里煮。
結果煮出來的東西樣樣好吃!
“小陵子,這湯怎么這么好喝?”甘從式都不止一次地這樣問過。
“前輩,我怎么做你也看到了啊!”許廣陵攤著兩手,極無辜地道,“我就是把那些東西扔進水里煮啊。”
是的,甘從式看到了。
從頭到尾地都看在眼里。
反復再三地好多次之后,在許廣陵的無辜表示下,在甘從式的自身暗示下,甘從式默認了自己做飯很糟糕談不上什么手藝這一事實。
之前他自己做的雖然也“好吃”,但那完全是因為沒有對比的緣故!
嗯,甘從式默認了這一結果。
他不默認也不行。
因為小家伙做的飯就是比他做的好吃啊!
而且不是一般的好吃,是要超過很多很多很多!
至于外面為什么也沒有好吃的,那個原因甘從式自己就能解釋。——因為外面的食材都是尋常地方生長的,哪能比得上藥王谷?
于是,很快地,一天早晚兩頓飯,除了食材準備需要甘從式來辦之外,“主廚”的事務,完全交到了許廣陵手里。
今天的這個“不合理”搭配,只是開始。
慢慢地,越來越多的搭配,甘從式看不懂了。
他開始還問為什么這么搭配,許廣陵要么答曰隨便試試,反正毒不死我們,又或者答曰這樣做可能會好吃…
如此等等。
慢慢地,習慣成自然。
對許廣陵越來越別出心裁的搭配,甘從式已經漸漸習慣了。
也就在這個過程中,許廣陵由微至漸,和甘從式討論起了——
凝氣期,有哪些藥草可以使用得上?能向哪個方面配制藥劑?
通脈期?
開竅期?
但有所問必有答,甘從式盡心盡力地回應著許廣陵的一切疑問,然后不知多少的陽光下、星光下、燈光下,一老一小互相討論著。
從最初的許廣陵只是問甘從式盡量答,慢慢地,問答的天平在不知不覺中,一點又一點地發生著偏移。
從此問彼答到互相探討。
再從互相探討到許廣陵提出一種可能,甘從式以自己的認知去推想那個可能。
漸漸地,不知不覺地,在草藥方面,許廣陵已經不動聲色地從甘從式那里接過了主控權。
“這是一個草藥方面的絕世天才,比老夫要強上十倍、一百倍、一萬倍!”
甘從式心里漸漸地有了這樣一個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