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在演戲,然水平著實一般!
苗興禾和常振河又是悄然地交換了下目光。
“怎么可能真有那樣的東西啊。”此子說著這樣的話,目光中閃動的,卻是另外的神情。
這讓兩位老者心中都是劇震。
老實說,對于話本中講述的諸多內容,他們確實是如常振河之前所說的,不敢相信是真,卻也同樣不敢認為是假。
介于真假參半之間。
而這時,他們從許同輝這里得到了答案!
至少,是關于凝氣散的答案!
許同輝口中回答著沒有,但其神情中卻明明白白地說著 真的有!
這太驚人了。
而如果凝氣散真的存在,那么那棵“通天樹”也是存在的?再然后,那位先生…
苗興禾也好,常振河也罷,此時此刻,看著坐在對面的許同輝,腦海里突然便想到了很多。
觀此子年歲,應是在四十、五十之間,斷無超過五十之理。
再觀此子舉止氣象,修為應是在通脈中段左右,甚至有可能接近通脈大成。
關于這點,早上聚首的時候他們便交流了一下看法,而兩人的看法都是這樣的。兩個地階不可能同時看錯,所以許同輝的修為,可以初步確定為通脈中段往上。
這樣的年紀,這樣的修為。
就很恐怖了!
至少對安南郡來說,很恐怖。
但對此子自己…
苗興禾和常振河都不由得地想起了話本中的那個話:
“不管根骨如何之劣,不管領悟如何之差,不管修行如何之怠,只要服用了這個凝氣散,就必在十年之內,凝氣大成,然后破入通脈。”
“而如果根骨不錯,領悟不錯,修行不錯,三年之內,有望通脈。”
此子能著出那樣的話本,領悟豈止是不錯?是簡直驚天動地!
而觀話本中那位先生說的那句話,“大道之行,如日如月”,以及其后對“大”、“行”、“日”和“月”的注解,此子的修行,又如何會怠?
只有一個根骨不能確定。
但觀此子神情氣度,才只是通脈便一派端凝素定之象,其根骨縱不如其領悟那般驚天動地,也必是相當不凡。
至少,絕不會差!
這樣一來,四五十的年歲才只是通脈中段,對他來說就確實是慢了。
太慢了!
這也足證,此子沒有服用過那個凝氣散。
“只有在族學里表現極為優異,在整個家族那一批的孩童中占據前三之列的,才有資格獲得這個獎勵。”
“除此之外,別無它途。”
而話本中的那個主角冷青云,是以第四名的表現,遺憾地與凝氣散失之交臂。
常振河垂下眼眸。
苗興禾目光閃動。
當幾乎是共同地想到了這一點的時候,兩人基本上都對許同輝的出身有了差不多的猜測。
此子!
此子多半就是出身于話本中葉家那樣的家族,或者,如冷青云一樣,出身于和葉家交好的世家,而這后者的可能更大一些。
但不管怎么說,他應該算是半個葉家人。
他在葉家那樣的家族成長。
然后…
和他差不多的幾個伙伴服用了凝氣散,然后紛紛地三五年之內,凝氣大成!而他卻仍然還在凝氣中苦苦徘徊著。
就算他其它條件再好,以及修煉得再勤苦,又如何能比得上那幾個服用了凝氣散的孩子?
昨日還是不相上下。
甚至這許同輝在某些方面可能還勝出那么一些。
自此之后,分道揚鑣。
一邊三五年之內就凝氣大成,破入通脈,然后成為家族的絕對核心,被其他許多昔日的小伙伴們擁護和拱衛著。
一邊只能和其他凡夫俗子一樣,憑一己之力,苦苦地修煉,卻再怎么修煉,都只是被那一邊甩得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而且,那等家族,子弟還沒修行的時候就有凝氣散,當其凝氣大成,進入通脈之后,以及再后面,當其通脈大成,進入開竅之后…難道就沒有什么其它的類似于凝氣散的東西或手段?
是以,那一邊,注定了 一路順風順水,一路得意高歌,一路青云直上。
想到青云直上,苗興禾突然地便想起了那個話本的名字,青云之路。
然后他的心中便是一顫。
你失去了青云直上的機會,但你仍然想走一條青云之路?
不甘。
對,就是不甘!
你的心中肯定藏著極大的不甘!
當值此時,苗興禾不由得地想起了關于山中的一個事情。
和人類一樣,獸類也有王,那些聚群而生的獸類,往往會在兩個強者之間,決出自己的王。
那些普通或早早落敗的獸,只須當王誕生的時候,拱衛自己的王就可以了。
但一路走到最后,最終卻失敗了的那個獸,卻一般并沒有這樣的機會,這個獸,它要么被新王驅逐出族群,要么,就是自行退走。
不論是實力,還是尊嚴,都不允許它像其它的獸類一樣,拜伏在王的威嚴之下。
王也容不下它。
所以,絕大多數情況下,它只能退走!
這就是你么?
許同輝。
苗興禾眸光深遠。
常振河想到的卻是另一件事。
那就是許同輝之前剛來郡城的時候,在東市街擺了個小攤。
雖然很快就和郡守府合作了,也不需要他再出攤出工,但最初的那些天,他確實是和那些尋常小販沒什么兩樣,親自出攤的!
這是一位不到五十便通脈中段往上的天才修者啊!
常振河不知道郡守府現在的那位府主是什么時候達到了這樣的修為,但據一些可靠的消息和判斷,那位應該是在八十左右,通脈大成,然后晉入的開竅境。
那位現在是地階大成。
而眼前此子…
他會在什么時候通脈大成,五十,六十,還是七十?
斷無八十之理!
甚至七十都不太可能,最可能的還是五六十之間。
單純這么看似乎也沒什么,但只要一和那位府主大人對比下,就讓人不能不窒息。
而就是這樣的一位修者,在街市擺攤!
這就更讓人窒息了!
是什么讓他能夠作出這樣的行為和舉動?
那多半只有一個情況才能解釋,即,哀莫大于心死!
此子必受過重大打擊。
然后才能不在乎修者的身份,不在乎絕世天才的身份,不在乎他已有的實力和曾經可能有過的榮耀。
什么都不在乎了!
至少也是不太在乎,遠不如以前那么在乎。
只有這樣,也才能不在乎身在市井,不在乎和市井凡俗同流共處。最大的機會和榮光都已經失去了,還有什么可以在乎的呢?
想到這里,常振河心中居然有一種莫名的難過。
替面前的這個年輕人。
此子。
曾經。
大概也是一個很驕傲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