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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 歸元

  再一次地,許廣陵身上析出雜質。

  不僅僅是習練根本竅法的時候,而是全天都是這樣,以致于,許廣陵一天要下好幾次河。——洗澡,而且要相當認真地清洗。

  因為那些雜質哪怕被析出身體了,也依然死死地吸附在身體表面,不認真根本清洗不干凈。

  本來之前發現這河里有魚之后,許廣陵還想著用什么辦法能搞個“鍋”出來,煮點魚湯喝喝的,實際情況卻是還沒等他想出辦法,把想法付諸行動,便已經完全沒了胃口。

  之前看到魚,許廣陵想吃,畢竟辟谷了那么多天,就算身體沒有發出抗議,嘴巴卻是饞了。

  但現在,一點進食的想法都沒有了。

  身體甚至對“想要吃點什么”這種心思隱隱地表現出了強烈的反對,而許廣陵自然不會拗著來。

  但不想吃,卻是想喝。

  許廣陵就仿佛一個走進了沙漠中的旅人一樣,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想要喝水。

  喝水好辦,就地下河里的水。

  相當的干凈。

  然后就很恐怖了,許廣陵發現一天至少要喝上七八次的水,而每一次的量應該都在一千毫升以上,換言之,他一天所喝的水,可能高達一萬毫升?

  直白點說,一天喝下二三十斤的水?

  這都快要成水怪了。

  水越喝越多,身體卻越來越輕。許廣陵發現這些天,從紫色光線下的小竅呈現然后帶起身體顫動開始,隨著大量雜質的析出,他的身體明顯地消瘦減重。

  十來天過去,具體降到多少不好說,但肯定一百斤以下了。

  這讓許廣陵心理上相當不適應,他非常懷疑,在地面上,風大的時候,一陣風過,會不會直接把他給帶走。

  總感覺身體越來越輕如無物啊。

  不過,最大的變化也只是初開始的幾天。隨著時間的推移,身體好像漸漸適應了這樣的變化。

  這是根本竅法。

  同心訣,是與根本竅法齊頭并進的。

  日復一日地感受著草木的世界,許廣陵漸漸習慣那樣的連接,但心中的感慨,卻是越來越明晰。

  草木,真的不容易。

  一是生存方面的不容易,受到天、地兩方面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風霜雨雪等閑過,同時還要禁受著蟲蟻及一些動物之類的啃噬,有時是葉,有時是莖,有時是根,甚至于連根拔起。

  而面對這些情況,草木能做什么?

  答案是,它們什么都做不了。

  但這其實只是引發許廣陵感慨的一部分,而且是一小部分。

  更多的原因,還是在于生命的感受。

  草木的世界,天地斑斕,連太陽的光線都是七彩的,但是,嗯,但是,但是也就是這些了。

  這種七彩,卻是一種黑白式的七彩。

  怎么說呢,每次退出同心訣,從與草木的連接中回轉,許廣陵都有一種從冰封走向春回的感受。

  風聲、水聲、偶爾的鳥聲,近處蟲蟻等攀爬的聲音,遠處高山積雪融化的聲音…泥土的氣息,各種草木的氣息,一些動物小動物散發或殘留著的氣息,山岳的氣息,太陽光線的氣息…

  這些聲音,這些氣息,形成一種叫做“活潑潑”的生機,被他的身心所感知感受著。

  而這些,全都是草木的世界里所沒有的。

  都不說思考什么的了,就只是這些基本的感受,都已是天壤之別。

  生而為人,是一種何等的高貴!

  從草木,到生靈,到人類,在生命的鏈條上,這是有多遠的跨越?許廣陵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這跨越的幅度太大太大了,大到他,越是習練同心訣,越是與那些草木連接,便越是感慨。

  然后敬畏。

  然后贊嘆。

  然后感謝。

  敬畏生命的參差,贊嘆天地的造化,感謝…生而為人?

  許廣陵不知道這是否就是同心訣想要告訴他的東西,但藉著這種與草木的連接,他確實開始對生命有了一種與以前截然不同的感受。

  和珍惜。

  每天都有一些時間,而且是越來越多的時間,被許廣陵用來“發呆”。

  嗯,不是真的發呆,不過從外表看起來,和發呆差不多。

  但也只是外表。

  發呆、呆滯的表象下,許廣陵的身心卻是進入了一種極敏感的感知狀態。

  地點不一。

  許廣陵會爬上山頂,在凜凜勁風中如山如松屹立,或靜靜地躺臥在山腰,又或只是安然地坐在山腰,或者草木上,或者河流邊。

  時間不一。

  晨曦,清早,上午,中午,下午,傍晚,深夜。

  在“發呆”的狀態下,種種聲,種種色,種種氣息味道,天地間這些既繁又簡既簡又繁的信息,被他的身體感知著,被他的意識和精神感受解析著。

  形成圖畫。

  形成樂曲。

  形成文字。

  形成不囿于圖畫樂曲文字等等的復雜感受,只是如潺潺流水一般地,滋潤著身心。

  春山多勝事,賞玩夜忘歸。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滿衣。

  興來無遠近,欲去惜芳菲。

  南望鳴鐘處,樓臺深翠微。

  這只是一個游人的山中一日所記,許廣陵的身心卻漸漸地滲透于這片昆侖山中。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渾然忘了身外的一切。

  忘了大宗師,忘了兩位老人,忘了人間,也忘了自己。

  不是真的“忘”。

  而只是身心或進入同心訣,或進入根本竅法,或進入單純的沉沉酣睡,或沉浸于種種既簡單又繁復的感受…只是這些,就已經占據了他所有的時間。

  再沒有任何時間,去“想”什么東西。

  許廣陵開始拋卻一切的思緒和思考,用本能去生活。

  生命進入一種純粹,只是用身體去感知,去感受,用意識和精神去領略。

  只是單純地領略。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根本竅法一日千里,同心訣一日千里。

  一日千里,一日千里,一日千里。很多的、不止一次的身心方面的躍進,或小躍,或大躍,許廣陵清楚地知道,但卻并沒有任何驚異,似乎這些也并沒有什么值得驚異。

  就如遠處十幾公里外的一座山峰。

  那是一座高高的山峰,連著山脈,并擁有著豐盛的積雪。

  在這座山峰上,在這片山脈中,許廣陵親身親眼見證著,一條汪洋恣肆的河流是如何由微而漸、由漸而宏地形成,然后咆哮著,從山頂沖向下方而去。

  而其遠端,大抵也是從昆侖山脈流向西北高原,從西北高原繼續散入人間。

  這很神奇是不是?

  “黃河之水天上來。”

  但其實,一切又是那么簡單,簡單得自然而然。

  一如他身心這階段的變化。

  日新,日新,日日新。一天天地過去,身心方面的變化從最初的激烈到越來越細微,如同奔騰的河流慢慢地趨向于靜止,靜止了幾日之后,靈光一閃間,許廣陵忽然就知道了。

  如同從一個長長的夢中醒來。

  而醒來的第一時間,許廣陵便知道,歸元息機,根本竅法,當前他的進度,已然來到了歸元圓滿。

  所以下一步,是“息機”?

感謝“D調の感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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