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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廣陵醒來的時候,天上一片大雪。
大貓伏在身前的大口袋里沉睡,而時間,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這是白天,但白天的什么時候許廣陵不清楚,而他這一次“回憶”,花了多少時間許廣陵一樣不清楚,可能只是幾個小時,也可能已經過去了幾天。
總之,在感覺中,好像挺長的。
那么多年呢!
重歷了一遍二十年的人生歷程,許廣陵也說不上自己此時的心境又或情緒是怎樣的,是滄桑還是淡然,是混沌還是通透,是復雜還是單純。
都有。
一時之間,他只是清醒著躺在地上,看著大雪漫天飛舞。
下意識地啟動天眼,下一刻,許廣陵就是一愣。結果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天眼觀照的范圍,已經縮水到僅僅只有十米不到了!
和最大時候的十五公里比起來,完全就是天壤之別!
十米,有多遠?
就十步而已!
許廣陵微微閉上眼睛,只通過天眼觀照著身周的世界。
天空還是那個天空,大雪也還是那個大雪,只是視野被局限在前后左右不到二十米的范圍里,然后,一種清色水樣的霧氣淡淡彌漫著,那是大地山川之氣。
許廣陵下意識地心神微動。
他想操控這大地山川之氣,但這一次不是寫字,而是“作畫”,把大地山川之氣模擬成雪花的形狀。
六角型的,既簡單其實也頗復雜的形態。
這對今日的許廣陵來說,易如反掌。
一片片另類的雪花頃刻而成,由一片而至數片,由數片而至數十、數百片,下一刻,這些另類的雪花,在許廣陵的心念之下,伴隨著真實的雪花一起,在許廣陵的身周飄飄灑灑。
真實的雪花,由天空而至大地,然后沉積于大地,小部分的那么一點,堆積在許廣陵身上。
由許廣陵虛擬而出的雪花,一樣地飛舞,一樣地飄落,只是它們在落地的時候,倏忽間散去,隨即,半空中,又有同樣或更多的雪花生成。
這便是這段時間許廣陵每天都要玩的游戲。
只是今天的游戲形式,稍微有所變更而已,但性質都是一樣的。
大約半小時之后,許廣陵例行地結束,結束之前,一時興起,許廣陵讓遍布周邊二十米方圓內的所有另類雪花,都圍繞著他旋轉起來,他會在這種旋轉中,結束這一次的練習。
然而,意外發生了。
突如其來的意外。
隨著許廣陵的心神旋轉起來的,不僅僅是那些另類的雪花,他通過大地山川之氣聚合而形成的雪花。
真正的雪花,由這天地自然形成的雪花,居然也混同在那些另類雪花中,在他的身周旋轉、飄舞。
剛開始的時候,許廣陵只感覺旋轉的雪花似乎變多了,緊接著,他才發現,一種他絕沒有想過的情形,發生了。一時之間,許廣陵甚至還有點難以置信。
所以他干脆睜開眼來。
天眼收起。
許廣陵睜大眼睛,有點茫然地看著上空。
他看到了什么?
所有的雪花,都在旋轉著,然后在旋轉中飄落。
而那雪花旋轉的姿態,是他之前設定的姿態,為那些“另類的雪花”所設定的姿態!
在許廣陵茫然接于傻瓜般的注視下,旋轉的雪花,一片又一片地,在旋轉中落地,然后,漫天的雪花,恢復成原本的樣子,飄飄灑灑。
許廣陵還是呆愣著。
這一愣,足足愣了好幾分鐘之久。
終于略微地回過神來,許廣陵還是有點難以置信地心神微動。
也就在他的心神動處,如影隨形地,他眼前的一片雪花,在就快要落地的時候,憑空地,以逆行的姿態,由下而上,向著上空,飄飛而去。
一米、兩米、三米、五米、八米…
下一刻,有一片雪花,以近乎于完全固定的姿態,佇立在大約九米多不到十米的半空中。
接下來,在它的周圍,一片雪花,又一片雪花,一片又一片的雪花,在飄落中,被“凝固”,被靜止。
不知多長時間過后,以許廣陵為中心的二十米方圓、十米的上空,無數的雪花,靜止在那里。而在這個范圍之外,天地之間,茫茫荒野,大雪漫天漫地,紛飛紛舞。
所以,天眼的能力,不是衰減,而是極大地增強了?
或者,此時再用“天眼”來形容這種能力,已經不是很恰當了,盡管這種能力,和天眼觀照的范圍,息息相關。
在漫天風雪中,停留了不知多長時間的許廣陵繼續前行。
只是這一次,他的行進就很奇妙了。
漫天大雪紛飛,卻無一片雪花落到他的身上!
在他所行之處,所有的雪花,都如有意識的精靈一般,跳躍著讓開了道路。
天地之間,一片茫茫,而獨有許廣陵所行之處,一片明朗。盡管,這明朗,只是局限于其身周而已。但卻如某種律令一般,真實地顯現著,呈現于這片天地之間。
甚至連窩在大口袋里的大貓都為之奇怪了。
它伸出頭來,看著這片茫茫的大雪天地,又不時地抬起頭來,對著他的主人喵喵叫著,不理解,為什么竟無一片雪花,落在它的頭上?
過了一會,它甚至伸出一只爪子,最大程度地伸出口袋外。
看情形,它是想接雪?
許廣陵如它所愿,讓它接到了雪,卻不是一兩片雪花,而是一個小小的、直徑在一厘米左右的、很松散的小雪球。
接到這個雪球,大貓抬起頭來看向天空。
然后再次地對它的主人喵喵叫著。
“咦咦咦,這是怎么回事呢?”如果許廣陵能聽得懂喵星人的語言,相信他聽到的,一定是大體意思如這般的一句話。而事實是,大貓開始懷疑人生,不,喵生。
它真的不理解!
所以,接下來的好一段時間,它看向許廣陵的兩只圓溜溜的大眼睛里,都充滿了疑惑,一種非常類似小孩的,單純的疑惑和不解。
許廣陵無從向它解釋,只是摸著它的小腦袋。
這種新奇并不能讓大貓一直地保持精神,很快地,它又窩在大口袋里呼嚕了,而許廣陵繼續著他奇特的行進,以至于慢慢地,如入定境地沉浸在這種單調的心神操控中。
直到不知多久之后,突然地,許廣陵心有所覺,停下了腳步。
高原上,荒野里,大雪中。
一個小小的帳篷出現在視野里。
不,不是視野里,而就是身前,身前近到只有十來米距離的地方!
一個女子以一個對于普通人來說很奇怪的姿勢端坐在帳篷門口,鞋襪被放置在身側,而她兩只如冰雪般的足踝舒展著,被放置在左右兩膝上,然后兩手十指隨意交叉,合攏著垂放在身前。
許廣陵看過去。
看到了一雙如同秋水般的眸子。
而那眸子里的神情,此刻,是相當之精彩。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