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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 剖析

  設孔圣復生,游覽今日之中國和日本,不知當視何者為夷,何者為夏?

  今日之中國,已經沒有孔圣,有的只是孔子或者孔賊。

  這是一個講究對等原則的堅定的鐵血和復仇主義者。

  孟子的“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直接從其而出。

  但很多人眼中,這不過是一個迂腐之輩。

  這是一個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的提倡者和身體力行者。

  但很多人眼中,他是“百無一用”、“手無縛雞之力”的那些酸腐之輩的代言人。

  很多人對這個人并沒有絲毫了解,甚至連最基本的《論語》都沒有讀過,但卻懷著滿腔赤誠地要把他推翻,原因只有一個。——過去的很多年里,他是“圣人”。

  圣人并沒有救中國。

  中國落后了,中國挨打了,中國被入侵了。

  誰之過?

  當然是圣人。

  難不成還是普通人?

  而沒有用的圣人,又留著他干什么?

  再說了,現在已經是一個科學昌明的時代,一個屬于“人人如龍”的時代,所有的圣賢,都必須被打倒和拉下,所有的崇高,都必須被淡化和抹殺。——哪來的圣,哪來的賢,哪來的崇高,誰能比誰高多少?

  圣賢不再,崇高不再,才是一個真正的開明開化的時代。

  數來數去,圣賢能提供的似乎也只有道德。

  但當今時代,行事有科學,犯事有法律,道德有什么用?

  道德沒有用。

  所以其實都不用拉扯,圣賢自身便已經失去立身的基礎了,不用推,不用拉,而自行崩塌。

  伊藤靜石的話可辯駁處太多,但在白天見識到針灸祭的那一刻,見識到日本那么多的人,上至各種行業精英,下至普通民眾,那么萬眾一心地虔誠著某件事的時候,許廣陵已然完全失去了辯駁的興致。

  真正高明的辯論,給對方帶去的,從來不在于緘口,而只是誅心。

  你可以侃侃而談,你可以旁征博引,你可以斥對方是以偏概全以小概大,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但你自己知道,還沒有開口,你就已經輸了。

  如果這是一場象棋棋盤上的對弈。

  那許廣陵現在不是一個絕代棋手,而最多只是一個二三級認真講來連對弈資格都沒有的角色,而對面,卻是那個“立于不敗之地”的角色。

  祭祀,中國有。

  但這樣的萬民同祭,以祭為引,追古振今,中國,沒有。

  只這一點,就夠了。

  他們祭孔子,因為孔子興教化。

  他們祭神農,因為神農育農業。

  他們祭黃帝,因為黃帝開醫道。

  此三者,心為萬民,行為萬民,所以今日,萬民祭拜之。——不是在三者的故土,在異地他鄉。

  四大發明是中國的,但它們后來是全世界的。

  秦失其鹿,自有天下共逐之。

  沒有誰屬于誰。

  誰又規定孔子、神農、黃帝…是永久地屬于中國的呢?

  就如伊藤靜石說的那樣,設此數者復生,他們自己會這么認為么?

  會,多半會,又或肯定會。

  但與此同時,他們會否定那么萬眾一心地追懷和祭祀著他們的地方么?

  會么?

  會么?

  會么?

  一者棄之若敝履,一者奉之如圭寶。

  許廣陵不是圣賢,所以他不知道圣賢的答案。當然圣賢已往,他們也不可能給出回答。

  “日本并不是一個得天獨厚受到天地福佑的國家。”

  伊藤靜石沒有等到許廣陵的回答,他似乎也并不是想要許廣陵回答,而只是要說出這句話而已,然后這時,這般地說著,“相反,日本地少人多,資源又極其匱乏,另外在全球都知名的,還有我們的地震。”

  說到這里,伊藤靜石臉上泛著滄桑,“這一切,都讓我們生存和發展,陷入一種深深的困境,向外,出路狹窄,對內,競爭激烈。許君您可能聽說過,日本現在,也是全球自殺率最高的國家。”

  “哪怕排除自殺,我們大多數國民的心里,也都有著一種深深的憂慮和潛藏的悲觀。”

  “這些年來,尤其是年輕一代,很多人都承受不住這種壓力,而走向崩潰,極少數的選擇了自殺,而大多數的,卻變成頹廢,醉生夢死,依靠酒精、女色、游戲和DU品來麻醉自己。”

  “他們無錢,無產,無學,無識,不敢死不想死而貪生,卻又對生并沒有太多的留戀,然后大多數的時候,依靠本能來過活,本能地吃喝,本能地睡,本能地交配,本能地工作,本能地發泄空虛和苦悶。”

  “而除了這些之外,看不到任何屬于‘人’的特質和優越表現在他們身上。”

  “許君您對這些可能都比較陌生,但其實您的國家,再過些年也會這樣。隨著產業及階層的固化,隨著上層在發展過程中對下層利益天然的抽取,再過十年,最多二十年,許君,現在日本發生的這些,在您的國家,您也將越來越多地看到。”

  伊藤靜石緩緩說道。

  “萬幸,頹廢的也只是一部分。”

  “我們還有很多的有識之士,還有很多奮力為己為家為國的國民。”

  “我們的秋葉原舉世皆知,被譽為電子的圣地,但除了這個之外,我們也還有很多其它的圣地,就如許君您白天觀看的‘針灸祭’。”

  許廣陵點點頭。

  這也是聽到現在,他的第一次表態,嗯,算是表態吧。

  伊藤靜石同樣點點頭,“日本和中國,在天然的資源上,遠遠無法相比。中國什么都有,而我們什么都沒有。中國只需要出口資源,就能獲得長足的發展,而我們,只能依靠大腦,依靠雙手,走出一條不需要憑借或不需要太多憑借天然資源的‘無中生有’之路。”

  “電子產業是這樣。”

  “動漫產業是這樣。”

  “高尖端制造產業是這樣。”

  “醫藥產業也是這樣。”

  這最后的醫藥產業是伊藤靜石想要表述的重點,“伊藤家族涉及的行業,便是泛醫藥產業,其主要的部分,是西藥的制造以及漢方藥的制造。”

  許廣陵再次點點頭。

  “許君,血脈可以一步步走向淡薄,而文化卻可以一步步走向濃厚。”

  伊藤靜石誠懇地望著許廣陵說道,“我剛才提出的夷夏之辨,并沒有絲毫想要傷害您的意思,而只是自我的辯解。從小,我便向往著華夏的文化,而大桐,也是從小便在我的教導下,學習著華夏的文化。”

  許廣陵向伊藤真桐看去,然后便見她輕輕地點著頭。

  “我是日本人,但我也是遵循著‘仁、義、禮、智、信’的華夏文化奉行者。”

  “華夏有一句古語,蠅不善飛,附驥尾而能致千里。”伊藤靜石緩緩、認真而又凝重地說道,“許君,自大桐說您出手治好小梨開始,我便覺得您可能就是那只驥,而此番見面,許君,您印證了我的判斷。”

  “許君,我現在再次真誠地對您發出邀請,希望您能加入伊藤家族,我和大桐,包括伊藤家族的所有人,都甘愿追隨,附從驥尾。”

  說完這話,搶在許廣陵回答之前,伊藤靜石又緊接著追加了一句:“許君,萬請您不要馬上拒絕,我想讓大桐陪著您,了解一下醫藥行業在日本、在全球的發展現況。”

感謝“Tienpei”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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