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九十章 天乙

　　神火之中，神祖的注視見不到那片過去，連他都為之驚嘆的光輝，在當世韶華留存了一頃刻，而那巨大的黑與白，與如今的仙神二祖，何其相似？

　　世間皆黑，唯我獨白。

　　神話具有相似性，黑饕餮與白衣人亦是一對大陰陽嗎？

　　未來，在無盡遙遠的未來，那是在羅天終末之后，那是在自己與太一都超脫而去之后，眾生終于可以遵循自己的軌跡行事，但在那個時代，依舊有不下于自己二人的無上強者嗎？

　　那么這個人，與太乙又有什么關系？

　　他是太乙嗎？

　　如果不是這么解釋，為何黑饕餮的摹刻都映照到了太乙宮的門口，為何到了這種地步，也仍不見太乙祭出列缺與巨闕二劍？

　　太乙無聲無息，就像是同一個人不會在當世出現兩次一樣。

　　神祖很難不把二人聯系起來，從映照太乙宮的門檻，而后所出現的白衣，再到白衣消逝，最后的余暉照耀在太乙宮的門前。

　　“太一，那是誰呢？”

　　神祖在詢問，而仙祖的手段較為直接。

　　太一從白鹿身上躍下，一腳踏在山谷的泥濘中。

　　宏偉的宣告與詢問從這個未知之所蔓延而去，所擊中了混沌中的一尊石人。

　　“天乙，醒來！”

　　仙祖的呼喊讓混沌中的石人蘇醒，這尊名為“天乙”的石人，原本代表仙祖身上的“至貴之德”，而天乙也是諸遺蛻中，仙祖唯一不能完全對付的。

　　這比起泰皇來說更為強大，所以仙祖可以看不起泰皇，看不起鎮元子，看不起紫薇，勾陳，天罡.....但唯獨不能看不起天乙。

　　“愚蠢的孩子！”

　　巨大的呵斥從混沌極深處給予回應，天乙貴人遙望在未知之世的太一：“偉大的仙祖，無物不知之人，為何還要來驚醒可悲的遺蛻，這會削弱您的偉大！”

　　他開口便是揶揄與擠兌，而仙祖也是第一次沒有顯得在意，直是開門見山問道：“世間發生的一切你都能照見，縱然我與渾淪看不到的東西，你亦可以，請告訴我之前的白衣之人，究竟是不是太乙。”

　　天乙道：“你心中早有答案，難道不愿意承認嗎？”

　　太一：“我想請你去阻止他，我將用其余八人為你塑造一個完整的狀態，讓你達到與我一般的境界。”

　　天乙石人眼中帶著揶揄：“我要天罡的智慧，鎮元子的性命，泰皇的威嚴，勾陳的力量，紫薇的氣息，長生的形骸，后土的脈絡，江沽的輪廓！”

　　江沽，那是最早被斬出的遺蛻，從江沽被斬下之后，這代表著仙祖將在超脫的道路上行走，并且再也不回頭。

　　江沽所代表的力量，是仙祖那光陰黑水的來源。

　　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

　　天仙之智，地仙之命，飛仙之威，至仙之力，靈仙之氣，玄仙之形，太仙之脈，真仙之貌。

　　而天乙本身，則是“圣仙”。

　　太一平靜給予回應：“我可以幫你做到。”

　　天乙失笑：“太一啊太一，你如此迫切想要一個代行者嗎，我等為你斬出的遺蛻，是你舍棄的過去，你真的對于這片世間沒有半點留戀嗎？”

　　太一：“我已經斬出了你們，你們當代表我存于世間。”

　　天乙豁然憤怒起來：“既然如此，你已了無牽絆，那天罡去對付你又有什么錯呢！”

　　太一搖頭，他不必再與天乙說什么，而天乙也從憤怒轉為悲哀，直至最后陷入良久的沉默。

　　天乙依舊決定幫助太一，這是最后一次了。

　　太一距離自己九人的距離越來越遠，仙祖在最后離開世間前，他甚至不想讓那幾位天尊繼續存在。

　　天尊們想跳出羅天，擺脫自己那凡人時期的桎梏，這是沒有錯的。

　　而仙祖擔心諸天尊各自為法，將這片美麗的世間搞得一團亂糟，這更是沒錯的。

　　大家都認為自己是正確的。

　　在二祖沒有超脫之前，居然有天尊生出瓦解羅天的心思，并且把這件事情付諸行動，或許這在二祖看來，絕對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道生一，一者創世。

　　一生二，二者平世。

　　二生三，三者造世。

　　這個階級不能被逾越，更不可以被折返，否則世間的規矩就已然不復存在。

　　元始天尊的心思，二祖已經摸清楚了。

　　原來他維持了世間四百個大衍，所為的，就是跳出羅天。

　　四百個大衍的積累，太初者，出于大道之空有，代表的概念正是‘元始’，即在一切之前。

　　作為古老的三太上之首，太初天尊，或者說元始天尊，他的存世之基，只有一部分在韶華當中。

　　而剩下的根源部分，在一切之前的無盡時代。

　　也就是前宇，在盤王出現的一剎那時。

　　天乙的眼中照見一切變化，但現在他并不是要去查看元始天尊的軌跡，太一的要求，是看一看太乙。

　　不論是太乙宮中的那位，還是之前突然出現的白衣人。

　　天乙石人笑了。

　　他將終止于此，沉眠無數混沌，最終到頭來，依舊逃不掉滅亡的命運。

　　他開始觀照。

　　太一心中確實是有了答案。

　　在大約五百年之前，他和渾淪說過，他看不到太乙的軌跡，而渾淪知道之后，便追溯過去，最后得出的結論，太乙去過了舊鄉，但未曾進去。

　　太一和渾淪講過，他觀照未來之時，只能看到一角殘余，后面的軌跡是他難以望見的，這和曾經三先天去查看光陰逆流的情況并不相同，元始天尊他們看到了雷聲普化，也看到了那個時代的一切景色，但更后面的，他們也看不見了。

　　太一去查看的，正是那后方的極盡處。

　　他沒有告訴渾淪，他和那個時代的強者對了一掌，在遙遠的精神光陰中，那是歲月之神無法觸及的領域，所以仙祖可以隱瞞，甚至當著神祖的面。

　　但那一掌讓他耿耿于懷。

　　他所見到的，正是無止境的白色。

　　未來被截斷了，終止于某一刻，一切的仙圣偉力無法穿過，只有順著正確的時間流才能抵達那里，但是太一沒有這么做，因為如果自己過去，似乎那道白芒就會變得無邊巨大。

　　世間有一道墻，上無窮高，下無窮深，左右無窮遠，前后無窮厚。

　　太一在那個時候，所見到的，正是這堵墻。

　　這堵墻是不可能存在的東西，但那無止境的白，卻真真切切攔在了自己的精神意志之前。

　　古往今來，連象帝都不是他的對手。

　　但面對那個白衣人，他卻感覺勝算渺茫。

　　縱然對方也隔著歷史，不會向他出手。

　　但太一卻依舊認出了那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