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三十章 葉緣(中)
青女的風雪被轟開縫隙，她望著那株樹，此時感到神異，湛湛蒼蒼，仿若窮桑，但卻又有不同，比起桑樹來，這株更像是梧桐！
“舜帝的蒼梧樹！？”
青女的目光略有震動，這棵樹的樣貌和李辟塵在舜帝后院里看到的那株老歪脖子樹一模一樣，只是比起那株樹來說更為神異，龐大，并且也更加溢彩流光。
“朝游北海暮蒼梧——”
葉緣的雙眼變得無悲無喜，甚至有一半被陰影遮蔽。
風雪之力逐漸被蒼梧樹蠶食，青女瞇起眼睛，見到蒼梧樹的周圍有許多細小的水流，如同龍脈一半密布在虛天之中。
掌握部分太乙記憶的她，立刻就想到了當初的仲子光！
太上湘雨之法，生生不息之力！
“你.....”
青女有些不可置信，但一想到葉緣這一次要做的事情，他連舊友任天舒都可以下殺手，那么對于只結盟過一次的仲子光，如果要殺死他的話，應該是毫無心理壓力的。
但是太上之法又怎么可能被強行認主呢。
“玄都，你真的背信棄義？”
青女的聲音已經徹底森冷下來：“見不到你的過去未來，可我算不出，難道太乙還算不出來嗎！”
這句話同時被黑衣圣人以及蒼天帝君聽聞，同時太乙天尊的目光內，閃爍著過去未來一切景色。
浩蕩的神火遮蓋了過去，深邃的仙水掩飾著未來，鏡花水月，火里曇花，使得任何景色都難以被窺視見，而擁有這種手段的人，世上只有兩個。
“仙神二祖。”
太乙不知道葉緣是為什么被仙神二祖所重視，甚至成為了他們的手下，太乙本身對于仙神二祖并沒有惡感，甚至神祖還曾經多次幫助過自己，但這一次二祖要殺死東君的行為，或者說，好像僅僅是針對任天舒，這種操作，已經讓太乙感到非常奇怪。
區區一個天仙而已，從宇世盡頭好不容易活著回來，結果世間的兩個最高者卻根本不給任何理由就要碾殺這個人，這放在任何時代，都是說不過去的。
仙神二祖發狂了？當然不可能。
所以秘密或者說問題，出現在任天舒，或者說，是宇世盡頭？
太乙的目光移動到東君的身上，那傳頌圖中摹刻的道影內，在清靜經第十一重的感召下，漸漸浮現出一股莫名的遼遠氣息。
太乙不認識這種氣息，但這種氣息中，還夾雜了一縷他認識的力量！
巨闕劍！
“龍師，越客，還是泰皇？”
這不難猜測，古往今來一切執掌過巨闕劍的人只有四個，太乙既然沒有參與，而這件事情又涉及到仙神二祖，既然東君沾染了這種莫名的遼遠之氣，那么問題自然就出在其余三位劍主身上。
但龍師已死，瘋狂而滅，越客亦是，既如此言，是泰皇惹怒了仙神之祖？
泰皇的存在早已經瞞不過太乙救苦天尊，鬼母當年雕刻的石像也有了答案，這位和昊天上帝一樣被封印，并且成為歲月與光陰之中的兩個極端。
“一切的分歧點，或許就是從大荒時代開始的.....”
太乙天尊的目光有些幽遠，此時世間進入了一段短暫的和平期，諸大圣或多或少，因為沒有撈到好處，或者任務完成不愿意繼續糾纏而各自離去，唯獨青女在對葉緣發難，而這個問題等于是太乙天尊的內部事情，故而也沒有不開眼睛的胡亂插手。
不論是青女還是葉緣，此時都是這些大圣得罪不起的，前者乃是世間三位道主之一，更是太乙慈悲救苦天尊的化身，而后者此時行蹤神秘，身后疑似有蓋世人物在摩弄。
諸大圣也不是傻子，當葉緣展現神火的一瞬間，他們就意識到，或許這個人就是神祖的代行者，而后面青女的一番話語，更幾乎是證實了這一點。
蒼梧樹外延伸水經行脈圖，葉緣的身影逐漸在神火中黯淡，青女冷冷的看著他，風雪無法阻擋他的消失，那些神祖的火焰雖然搖曳，仿佛隨時都會熄滅，但依舊不好對付。
她伸出手，準備施展更加強大的法術，直接將葉緣從虛無中掀出來。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
“朝如青絲暮成雪！”
青女此時施展風雪之道，并且在其中還施展了光陰之力！
藏入歲月，哪里是想走就走，想來就來的？
葉緣卻沒想到青女居然同樣可以施展光陰仙術，這是仙祖的力量，并且為世間所震駭，太乙天尊拿到了綿延的未來之力，然而身為天尊化身的青女居然也可以使用，并且在這個千年之內衍化出了新的法術！
他的神火在這一刻被拉扯，歲月的力量遇到了足以匹敵的能力，葉緣再一次發出沉重且無力的嘆息，他之前想的太樂觀了，確實是沒有想到，單單一個青女居然也能夠施展這等無上之法。
葉緣的頭發在眨眼之間開始變的雪白，這表示光陰的力量正在他的身上不斷鎮壓！
“自古英雄如美人.....”
葉緣看著青女，聲音沉重：
“不許人間見白頭！”
轟隆——！
龐大的歲月之力反涌上來，葉緣的頭發又在瞬間開始逐漸回溯為黑色。
歲月與光陰的力量，扭曲與鎮壓，互相拉扯，永遠也無法分出高下。
只不過此時，太乙天尊的身形，開始逐漸扭曲。
遮蓋歲月與光陰的力量終于被破開，葉緣的過去未來被太乙救苦天尊全部看見，而同一時刻，那道狹長清秀的山谷小道，也出現在了太乙天尊的眼前。
留存在大羅天境與鴻荒天外的“真實形態”只剩下了一個輪廓，此時就宛如過去的太平天尊一樣。
而實際的“內在”，則是站到了那座山谷前。
歲月與光陰糾纏交錯，白鹿的蹄子停在了小道的盡頭。
神祖與仙祖出現了，太乙救苦天尊的心中發出無奈的聲音：
“要我現在面對仙神二祖，著實是顯得有些早了。”
他不認為這兩個至高者會對葉緣放手，歲月中的死者不是那么好找的，這對于神祖來說或許是絕佳的一個棋子。
太乙天尊出現在了這里，而后下一瞬間就消失離去。
只是白鹿背上，仙祖看著太乙消失的位置，輕輕哼了一聲。
“天罡帶出來的后輩.....”
神祖靜默：“任天舒與越客沾染了關系，無不可入有，身為空無彼方的來客，東君日后必然會生出大事，為了羅天與舊鄉之間的聯系，也為了歲月光陰兩種概念的正常存在，還是應該鏟除掉.....不過如今木已成舟，也只能且走且看了。”
仙祖：“太乙還是不錯的，我其實還挺喜歡他，拋開對于天罡的成見.....如果沒有那個未來的話。”
神祖有些詫異，仙祖道：“我只看到了一角，這個小子，以后的法力比我還要高....”
他看向神祖：“那個一角的后面，我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