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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九章 大道浮黎,湯主說天

  五重的樂土遠去,徹底離開了大圣的樂園,于是九重的天地崩塌了,李辟塵的炁息開始跌落,那無何有之劍,可化作輝煌的光芒,開始散去。

  巨闕二字消失無蹤,這柄劍已經配不上這個稱號了,如之前大圣化身所言一般,沒有人可以長久的留下五仙中的“天仙”。

  至人的感悟消失無蹤,但仍舊留下了殘余,這是無何有之炁離去前的最后饋贈,天上天下無物不斬,在那最后的一劍中,或者說,在短短的后來光陰內,李辟塵對于道與法的理解,更精進了一步。

  蒼天的烈火也開始散去,但仍舊余留了很多。

  李辟塵的嘴角溢出血來,一如當初北海石人所言,當一炷香的時間跌落之后,便是深受重創的時刻,若是嚴重,甚至會身隕魂滅。

  痛苦感涌上心頭,但出乎預料,清靜經的聲音響徹,如一柄重錘臨世,在剎那便把那些劇烈的精神鋼刀打的粉碎,灰飛煙滅。

  天阿劍散去了,天喪也散去了,至于南鄉,那柄紅色的玉劍飛出去,遙遙落在南鄉子的身前。

  原本只是紅色的劍而已,但現在已經化作了玉石。

  花開一瞬,玉老千年。

  “你騙了我.....你騙了我.....”

  南鄉子把那柄劍抱住,死死的,低著頭,聲音變得喃喃,已經難以聽見。

  李辟塵的頭發更加的雪白了,那是因為之前無數蒼天給予的萬世道理,在天碑世界內參悟了一千年,雖然李辟塵本人并沒有感覺過了一千年,但因為天碑世界中,歲月定格,要走多少步,全都憑借蒼天來言。

  四百年,一千年,如今的李辟塵,已經一千四百歲了。

  “劍輕笙沒有死,他只是睡過去了。”

  李辟塵開口了,嘴角的血流淌下來,但炁息正在緩緩升高。

  混元一炁正在恢復體內的破碎,天仙跌落下地仙,失去了天意自然遭到了大羅封天的警告,直接把李辟塵打回了地仙頂峰。

  而因為受到的反噬,原本已經穩固的,堪比天橋第九步的炁息被斬去,直墜下天橋第八步。

  傷勢是道傷,非一時半會可以恢復,但肉體和精神的損傷,已經被混元和清靜開始修復。

  太上之法,生生不息,清靜無人可言,萬法莫近,混元為太初造化之道,更是第二古老者,生命之歸,其偉力自然不必多言。

  “他在那柄玉劍之中......無何有之鄉的炁息代表了一切的可能,我明白了一點點東西,他化為了劍,故而留下了靈光沉睡在其中。”

  “說起來,他本就是我特殊造化出的第二靈性,但他也不完全算是我的真正分神,那僅僅只是一點本性靈光而已。”

  李辟塵嘆息一聲,看向南鄉子,后者抬起頭來,望向李辟塵。

  那是與劍輕笙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但那滿頭華發如雪如天。

  “刻意創造的第二靈性,借助了鴻影的凡鐵劍軀,沒想到還能發展處這樣的情景變化,你是叫做南鄉子吧,真的是個好名字,這是人間的稱呼啊。”

  “紅塵中升起的劍,你和劍輕笙.....還真的是很般配。”

  李辟塵嘆息了一聲,忽然又自顧自的笑起來。

  “化身...化身,我也是化身,只不過太上化身代表的意義與尋常的化身不同,我們就只是我們自己而已,因為無名之君早已經逝去了,或許它早已預見到這樣的情景,不愿意把化身作為自己的附屬物?”

  “故而太上化身,成為了一種至高無上的代名詞,而這全都得賜于無名之君的死去。”

  南鄉子不明白,更聽得迷茫,但她知道了,劍輕笙不曾死去,于是抱著那柄紅色的玉劍,更加的緊了一些。

  冥冥中,似乎那最初的開天一劍,那儒生著長衫,提著四寸的光陰,斬破了一切的黑暗。

  那當初的言語,古老的詩言再度響起。

  “城上斜陽....畫角哀;再無蓮華.....舊池臺....”

  南鄉子喃喃自語,李辟塵接上了后面的話。

  “西陵風下.....玄江雨,曾是驚鴻......照影來。”

  南鄉子重新念誦,而后終于露出了笑顏。

  只是笑,卻還帶著淚水。

  李辟塵靜靜的端坐在這片幾乎毀滅殆盡的樂土之中,或許也不該說是樂土,而是一片新的世界?

  比不得真正的人間,但又壓過許多的小界,如果硬是要說的話,或許現在的這片樂土,比俱蘆界也相差不大?

  終究是破碎了,并且毀滅了很多,不完整了,就連泗清域都殘缺不堪,只有東皇鐘護下了一片天地。

  這片樂土的前方,出現了一片真正的人間,浩大到不可以計量,當中傳出蠻荒的炁息,似乎有無數古獸在咆哮,更有巨大的人影頂天立地。

  這是李辟塵所看見的景象,而后,一種疲憊感席卷上來,雙眼閉合,身體周圍,那些還不曾徹底消散的蒼天烈火忽然升騰起來。

  “或許.....我要睡一會了.....”

  李辟塵的聲音低沉下去,再也抵抗不住了。

  南鄉子看不見李辟塵了,因為后者已經隱藏在了蒼天的仙火中,她望著下方的世界,又看向遙遠的那片真正人間。

  那是真正的人間,而這里只是破碎的樂土,不屬于任何一個洞天,流浪在寰宇諸世。

  有大船從樂土的邊緣行過,南鄉子抬起頭來,看見一個撐船的人,他的身上釋放出讓人感覺溫暖的光芒,那就如同是太陽一般,劃破了黑夜,照亮了陰暗的群山四海。

  湯主出現了,但什么也沒有做,他駕馭那艘大船行過,與這片樂土擦肩,目光投向被仙火包裹的李辟塵,緩緩點了點頭。

  “爭天是錯誤的,當有些人得到了,鑄出了真正的青天之后,他們的道路也就僅止于此了。”

  “什么是可能發生的結局?那些石人是哪里來的?你知道嗎,石為不朽,金為不磨,但傳說啊,無何有之鄉中,坐下了無數的石人,他們是什么?”

  “他們都是鑄出了青天之后的大圣啊.....可沒有人看得見這里的情景,故而一直以來都有人在爭天。”

  湯主在笑,卻又在嘆,他的話,他的聲音,不會被任何人聽見或者看到。

  谷御峰已經離去,而他所去往的地方,號曰大荒。

  大日起于湯谷,落在虞淵。

  “不是正確的時間,不是正確的地點,更不是正確的人,至人觀天,神人知天,圣人問天,并不是三者各得其一,而是三者缺一不可。”

  “正是因為虞主終于在最后看見了那些石人,所以才會震恐,所以才會去找謝煙塵,這條爭天的路并不是正確的,哪怕是無何有之鄉中落出的虛幻世界也是一樣,但最后他失算了,可同樣也避免了一劫,他對于謝煙塵,不知道該是感謝,還是仇視?”

  “洛神與虞主爭圣位,虞主得了太上之身,坐在歲月之中,故而陰差陽錯避開了天的同化,五仙的力量是那么容易沾染的嗎?鑄造了真正的青天就妄想避開至真之道?呵,誰教你們的呢?”

  “大道之間,枯骨一片;浮黎境中,歸藏言天;青青之世,夢幻無言;軒轅丘上,萬古如煙。”

  大船悠悠,還有后面的話沒有說完,但湯主要離開了,因為他還有活計沒有干完。

  大日的光芒,還不曾到達一些塵世。

  曾有人問過,湯主為何不去天尊座下參悟?

  湯主的回應是,他很忙。

  是的,他很忙,所以,必須要先走一步了。

  天上的十輪太陽,灑下的光輝,還在漫漫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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