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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六章 樓臺劍雨風流去

  轟——!

  風雨匯來,劍輕笙周遭,影影灼灼,無數靈圣圍攏,他們面色凝重,此時俱都對劍輕笙帶著一種敵意。

  這是大敵,亦是靈圣之爭中的最大禍患,如果劍輕笙存在,就會威脅到他們爭奪天意。

  雷雨在匯聚,出乎意料,這一片山海天上,青天居然是沒有敵意的。

  有至尊曾低聲語,說這是原本的青世高天,并非是湛蒼刀沉眠的夢境。

  自己成為眾矢之的,劍輕笙早有預料,但這一次,腰間的佩劍卻沒有動作,而是把兩只手抬起,如托山海一般,憑虛定在半空。

  靈圣咆哮,有人顯化自身兵法,亦或持王書將冊,四海八荒,無窮蒼茫,有殺聲隆隆而響,震動黃塵云霄,裂千萬山石。

  “狂人!此刻就是你失敗之時!”

  之前被一寸光陰劍嚇到的那個靈圣站出來了,他的身邊是同行的六位未央宮強者,氣勢洶洶不可抵擋,而在靈兵之中,俱都是列在地仙境。

  太強大了,這青青世界足以與真正人間抗衡,這里參戰的靈圣,凡是爭天之人,俱都是地仙修行,足有萬數,這比起云原之上,縱然是九玄七魔,再帶上無垠龍海與諸神六道,在地仙數量之上也難以之比肩!

  九玄七魔,無垠龍海,諸神六道,南山北海,全部地境高手綁在一起,也不過是數千人而已,但這青世之中,靈爭一開,地仙靈圣足有萬位!

  撼天震世,豈能言哉?!

  而若是靈兵,則地仙境極為簡單與精巧,無非是“斬金”與“截玉”。

  這其中,再細分“至寶”與“重寶”。

  大錘遮天,有一位靈圣力士揮舞兵刃顯化,那是他本體的虛幻投影,此時在雷雨青天下,燃燒著如幽冥中的黑色烈火,對準劍輕笙的頭顱便錘了下來。

  另外一位靈圣揮舞著春秋刀,當中縈繞著無比絢爛的殺氣,以肉眼可以見到其中的光芒,眾生的嘶吼纏繞其上,那么這一位曾經在真界之中,必然是一柄赫赫有名的可怕兵器。

  大戟,長戈,鐵劍,渾天傘,玉如意。

  無數的靈圣亮出自己本尊的投影,這數萬位堪比地仙的神兵殺來,這種景色一如曾經苦界老祖渡無量劫時的模樣。

  “死——!”

  “狂人當滅——!”

  地境的偉大力量震開了云霄,大雨傾盆的倒下,但那些烈火與雷霆在雨水之中綻放,輝煌的讓人難以睜開眸子。

  縱然強如苦界也不得不假死避其鋒芒,甚至打開了只有傳說中才存在的“生死海”。

  但在這一刻,劍輕笙知道,這些靈圣雖然強大無匹,但絕不會是自己的對手了。

  如果是五天前,自己不過是他們其中的一位,原本該覺得可以橫行的青世,到如今才明白,那地仙不過如同螻蟻一般眾多,真正的主宰者只有那九位。

  天意,這是可以讓地仙兵化作天仙器的至高之力,挾帶著青天的威能,真正凌駕于凡塵諸多生靈之上,得天意者,一步登天,甚至可以再塑兵寶真身,重回寰宇真界。

  靈爭之會,爭的就是那片天意,或者說,這這里青天破碎的邊角,但再是渺小,對于這些地仙靈圣來說,依然是通向至高的鑰匙。

  “天意嗎?你們在爭,但我已經有了一片。”

  “我以天意殺地仙,青世虛幻,但依舊還是人間,只不過是一片天仙可以存在的特殊人間罷了,小月王說的不錯,這里是避難地,亦是可怕又悲涼的地方。”

  “我愿意作為他的劍,助他斬破青天,因為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情,醉花天子要取我的法,斬去我的性命,可我并不是嫁夢本尊;鏤青銀要讓我永遠留在這里,我亦不知道她的目地,那最初見到我的目光,是在說天意難違?”

  “我只知道,小月王與她必須要做過一場。”

  “我只是劍輕笙,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探尋這片青天,我不是天阿,不能給本尊帶來無上戰力,我更不是李辟塵。”

  “我不是李辟塵,我是劍輕笙。”

  劍輕笙喃喃自語,向著高天,又像是在對著那些敵人輕言。

  洛神與虞主爭圣位,洛神敗而身死,斬千世亡命身,輪回天人而去。

  虞主得太上位,化作河伯,永坐歲月長河之中。

  五萬年前的神話傳入五萬年后的仙人耳中。

  小月王要撕破這片青天,鏤青銀則是要護佑這片青世。

  看似是月王為惡,青銀為善,但青世高天已被覬覦,如果繼續維持的話,等湛蒼刀蘇醒,一切依舊會崩潰,而且青青世界也會不復存在。

  但如果,有人以身代天,遮天蔽日化作新的青天大道,便可以補全這片破碎的青冥,這樣湛蒼刀醒來,及時離開,青青世界可以逃過一劫,且不會再被放置于虞主以及那些“古老仙人”的注視之下。

  通背猿猴所化的神鐵可以補天,而小月王要以身合為青天。

  只有這樣,青青世界才能化作“真正的人間”,不再是“無何有之鄉”的附屬物,既可以脫離諸多強者的窺視與覬覦,更可以自主離去,投入三千六百大世之中。

  而一些被困在這里許多年的強者們,也可以脫離這片“只可進入不可離去”的牢籠。

  這僅僅是對于部分的強者來說,因為他們的真界軀體,已經墜入青世,同樣化作了虛幻。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若不舍得剮去腐爛的臭肉,又怎么能迎來新生?

  這就是為什么其他至尊會說,月王是在和整個青世為敵。

  偷宋賊與赤心鬼,他們是自愿墮入青世的。

  鑿天者則是被人放逐進來,五萬年來,一直都在與青天抗爭。

  醉花天子為了謝煙塵而進入青世,最初是不愿再歸真界,認為一切因果起源于太上之身,只需要舍棄便可干干凈凈離開,但后來他有了想法,發現失去的太多,試圖在青青世界之內尋找到無何有之鄉的真正入口,也就是湛蒼刀的刀尖,從其中或許能找到復活謝煙塵的辦法。

  當然,還有對付那已經留存在夢幻之中,化作“夜驚”之怪的上代嫁夢——鬼雨,而劍輕笙,或者說“李辟塵”的出現讓他重新產生了一個念頭,就是再一次取回嫁夢,以夢幻化真,那么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殺鬼雨也罷,復活謝煙塵也好,嫁夢之道,練到高深,是真正的一種“無中生有”的“法”。

  而這其中的一個關鍵,似乎就是“龍山”。

  至于其他的人,鏤青銀是洛神的六截斷劍之一所化的銀鏡,但她同時,一樣自高天映照青塵,只有在夢幻之中,才能尋到其他的五截斷劍,她同樣有野望,如果月王登天化作青冥,便擊碎了她的幻想。

  至于新古人與舊今人,不提也罷,畢竟無人知道他們從何而來。

  劍輕笙閉上了眸子。

  天穹在告訴自己,雷霆是它的怒吼,電光是它的注視,大風是它的呼吸,暴雨是它的淚水。

  這片青天在哭泣,它的天意被剝奪了,那柄刀將還不曾成型的它給斬下,讓那些碎塊成為了眾生追逐的寶物,更是通向無上蒼茫的至高道路。

  但它卻又知道,如果沒有那柄刀,或許它自己如今便已經徹底從這個乾坤內消失了。

  它痛恨那柄刀,并且曾經向著那柄蒼刀哭泣,然而那柄蒼刀自從劈斷了那柄不存在名諱的神劍之后,從歲月的長河內墜落,便一直在沉睡,并不曾醒來過哪怕半點。

  五萬年前的光輝灑落在五萬年后的人肩頭。

  五萬年前的風雨飄落在五萬年后的人身上。

  小月王的法力,那片青天之中蘊含的洛神劍意。

  此時正是發威的時候。

  劍輕笙半抬著手,風雨晦光,那虛天之內,有萬劍之聲響徹。

  一條長河自青天上顯化流淌,那是洛水,亦是天的故鄉。

  洛水是從歲月長河之中所分出的支流,洛神便是憑此而誕生。

  天下無數的溪流匯聚過來,茫茫無窮,無垠無盡,甚至化作了無數的絲線,在大雨之中帶起浩浩滄浪之水。

  滄浪之水濁兮?

  滄浪之水清兮?

  漁父雨拂。

  波濤聲聲,白水魚梁。

  靈圣們的攻伐被定格了,他們難以再動彈半點,四海八荒,滾滾蒼茫,那種幾乎讓人懼怕至死的感覺突然涌上心頭,于是他們驚恐的抬起頭來,見到了永生難以忘記的一幕。

  青山天宮中,鏤青銀的睫毛在震顫,猶如被雷霆掃過。

  青山天宮中,醉花天子捏碎了手中的茶盞,那水流墜下,一如溪流。

  那些自青天之上墜下的大雨,在這一瞬間盡數化作了神劍。

  不知道多遙遠的山海乾坤,這更不是以數量能說清的劍意。

  只知道是漫天漫世。

  森羅殿前鬼神聽。

  第一指,風為劍氣。

  第二指,雨為劍軀。

  第三指,光為劍意。

  第四指,晦為劍形。

  五萬年前,蒼天的光芒墜落下來。

  五萬年后,蓋世的風雨殺向人間。

  整個青天之下,大雨橫推山海,無數輝煌與璀璨的光芒在同一個剎那熄滅,數萬靈圣被大雨所化的神劍貫穿,無盡無熄,他們眼睜睜看著那就在不遠處的人,儒生的雙手抬起,里面閃耀著的,是整整一片青天。

  青天之中,有一道劍意。

  而這僅僅是開始,因為儒生腰間的那柄劍還沒有出鞘。

  五萬年前的青山迎來了五萬年后的劍意。

  五萬年后的滄海迎來了五萬年前的光芒。

  地仙如雨落。

  江天暮盡,樓臺劍雨風流去。

  紅塵晝揚,夢里寒光山海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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