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澎湃,浩蕩而來,遮天蔽日。
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
山岳不高,伴隨著霧氣時隱時顯。
宮闕坐落其中,這本該是一片輝煌的山門,但現在充斥其中的只有頹廢與茫然。
少女坐在破敗的宮闕前,院子里很干凈,沒有雜草,這都源于她平日的整理。
破爛的宮闕門檻上掛著一面歪七扭八的木牌匾,刻著灼陽宮的字樣。
這座山門早已經傾塌很多年了。
她是自己尋來的,沒有落腳的地方,就自己造一處。
修行不高,煉氣六重,在修真界里基本上不起眼,對于高階修士來說,不過是路邊隨手可以碾死的螞蟻。
她年齡不大,真的是不大,不是蒙混,是真的才二九年華。
然而先天有缺,這輩子修到煉氣六重已經是極限。
靈根五行俱都有,也是最大路的雜靈根,然而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命犯亡神。
于是必然早死。
她早知道,長生什么的本就與她沒有緣分。
嗯哼,天才總是遭天妒。
但對于姑娘來說,反而是樂得清靜。
或許尋一處傾塌的山門,靜看楊花開了又謝,這樣走完春秋幾度,自己也是笑著化為白骨。
這才是真正的修行。
但,即使足不出戶,她還是知道天下間一些大事的。
畢竟也是煉氣六重,折個靈鶴飛出去聽聽有趣的事情,或者向山林中的野狐精怪詢問。
這天底下總不缺喜歡聊天的人,包括諸獸也是一樣。
而最近的,在這片廣袤浩瀚的泗清域中,發生的最大事件,莫過于衡玉山飛升之事。
半個月前,衡玉山上發生了這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情,那位,當代的衡玉山十代掌教修行已經到了頂點,感覺人間已經容不下他,所以他準備離開這片蒼茫。
離開,去往哪里?
自然是天上。
修為到了大乘境自然要準備飛升,這位掌教心血來潮,也不曾舉辦什么大典,打的是一鳴驚人的算盤,要直接飛升上界去。
然而岔子就出在這里。
他在飛升的時候,據說天門轟鳴而開,當中光芒璀璨,有鐘聲劍鳴震顫,向夸張了說,整個人間六域都見到了那璀璨耀眼到極點的光芒。
按照尋常道理來講,這絕對是讓人震撼的,這鐘聲劍吟,漫天光雨的飛升異像從不曾被過去的人見到過,可以說,整個修真界中,這引動的異象,都是古往今來頭一個。
那位掌教自然無比欣喜,據說這天門打開的剎那,仿佛有無窮無盡的上界靈氣涌入肉身,而變化也是顯著的,道行在一瞬間大漲,法力澎湃如大海,瞬間就把很多隱世老怪給嚇出來了。
然而,命運的轉折點就在這里。
上一刻衡玉山東萊宗的那位掌教還是意氣風發,下一瞬間,輝煌的光芒將他直接淹沒,同時有一尊石人飛出,另外的,則是一口大鐘。
同時,有澎湃到極點的力量浩蕩炸開。
而那位大乘境的掌教,在光雨散盡之后,整個人從人間徹底消失。
若是平日,必然認為是早已劫過飛升,然而有他們山門弟子在光雨中撿到了一個掉下來的“東西”。
他們掌教的手臂。
于是東萊宗在短暫的寂靜之后,頓時亂作一團。
經過三天三夜的搜尋,他們居然在距離自家山門千里之外的一個大谷中找到了那位掌教,而此時的他,灰頭土臉,法力被斬了一半,衣衫破爛,活脫脫一個乞丐模樣。
一問,居然是道行還在,但卻施不得法了。
于是這場飛升失敗的事情迅速傳播開來,而原本應該受萬眾敬仰的那位掌教則是成了天下的笑柄。
但笑歸笑,鬧歸鬧,很多因為飛升這事情被炸出來的老怪物,他們對于當時從天門內飛出的兩個東西感到十分在意。
能從上界天門墜下來的,必然是絕世的寶貝,說不定還是仙器。
當然,經過這個事情之后,也有很多人懷疑,衡玉山掌教打開的根本不是上界天門。
但如果真的被證實了,那恐怕這位掌教又要被剝去一層臉皮,所以也就沒人多提。
很多老怪物吩咐宗門追查那兩個神物的下落,于是很多人抱著先到先得的思想,踏上了淘寶…呸,尋寶的路程。
而更有人懷疑到了中央泗水圣宮。
那是整個泗清域的圣地,亦是天下六宮之一。
傳說,圣宮中有“天仙烙印”,這是唯一可以打斷飛升的寶物。
當然,幾乎沒有外人見過這個東西。
至于什么是所謂的“天仙”,普遍認為,應當就是上界真仙的意思。
少女呵呵的笑,只覺得這件事情有意思極了,原來堂堂大乘修士也有如此丟臉的時候。
衡玉山那位,聽說架子大的很,但是人家畢竟是門面上的正道大派,倒是也不好說什么。
總而言之,不少人對于這位,可是沒有多少好感的。
她看著屋檐外淅淅瀝瀝下著的小雨,不由得哼起了歌。
叮叮當當叮叮當當,雨點打在瓷碗上。
少女轉頭,看了一眼那屋檐下的大鐘,鐘身滿是塵土。
“你就是那口從天門里飛出來的鐘吧?”
少女心情很好,但大鐘并沒有回應。
“嗯哼,我叫洛蕓莜,每天都要提醒你一次,可不能忘記了。”
“靈鶴說,你和一個石頭人一起飛出來的,它是你的主人嗎?”
“你這種東西啊,應該都是通靈的對不對?”
“你是冰冷的銅,但如果過了千年你就有了肉身,而我雖然有肉身,卻是活不了多久了。”
“啊,又是一個小雨天,心情真好,大鐘,我給你唱首歌吧?”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哦。”
“嗯嗯…”
“愿我來世化春風,留在此,自由如青鳥”
“嘻嘻。”
洛蕓莜的身邊放著掃帚,大鐘坐落在石臺,屋檐上的積水落下,嘀嗒的敲響大鐘。
清脆而又悠揚。
十五日了,這大鐘的突然到來,是自己始料未及,更是不可能知道的事情。
清靜的地方,破敗的山門,一口大鐘,一個姑娘,一片煙雨朦朧。
這大鐘是從哪里來的呢?
她當然知道是天門,這是廢話,她所想的事情,是天門之后的世界。
是所謂的上界?
是所謂的天界?
那個石頭人又是什么來歷?
只是想一想,腦海里就有許多的景色出現,一幕幕光怪陸離的天地,一幕幕蕩氣回腸的故事。
千古不聞鐘鳴,一震天下必驚。
真的很有意思。
姑娘雙手抱著膝蓋,頭埋在其中,哼著輕曲,似要沉沉睡去。
距離灼陽宮千里之地。
數道遁光化來,為首一人身上氣息澎湃無比,抬手就可掀翻一片山河。
他輕撫黑髯,目光如鷹一般,當中滿是兇殘。
“那口大鐘,就在這里。”
“我堂堂元嬰,也在一方稱尊做祖,居然也費了這么大勁才尋到,當真是隱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