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弘大,李辟塵立身半空,而相柳咆哮,意圖掙脫那些水火風雷所化的枷鎖,聞李辟塵的聲音,他似乎能聽得懂,但又似乎聽不懂,那種怒火與怨氣已經沖天而去,帶著如千古前復蘇的仇恨氣息。
“已經無法交談了嗎?”
李辟塵看著他,這尊兇神此時已經沒有交流的能力,所剩下的,只有無邊無際的澎湃殺意。
那些毒澤水炁被鎖在一起,沒有再沾染外道,天地八法在李辟塵面前完全施展不開,而類似兇神,既然都是天地所誕,那就都脫離不得混元掌握。
“古書有寫,相柳食山,九頭食九山,不能以山岳壓之,否則會引泥土化作惡澤。”
“我本意想饒你一命,奈何你一如當年,惡性難馴,曾經為神,如今為兇,既然這樣,便也只好把你斬了。”
李辟塵看了看四方山河,眉頭微微皺了皺。
心中思考到一個問題,即如果殺死相柳,那么其血落在這里,是否會對山河造成損害?
雖然斬是必然要斬了去的,但是相柳乃是上古兇神,在來世傳說之中,大禹治水時也與此物遇過,乃是共工之臣子。
眼前這尊相柳的肉身,前身是被自己挖了心的九嬰,而在來世神話中,大羿追逐九嬰,堯時天下亂,兇神被大羿持弓射殺在北狄兇水之內。
兇水是一條大河的名字,寬廣無邊際,按照往古四方神話,應當與幽冥之水有著關聯。
而五大兇神出世,緣于十日凌空,天下大亂。
大羿誅鑿齒于疇華之野,殺九嬰于兇水之上,繳大風于青丘之澤,射十日而下殺猰貐,斷修蛇于洞庭,擒封豨于桑林!
而相柳,傳說中蛇身九頭,食人無數,吞山滅海,所到之處盡為澤國。
大禹殺了相柳,但是相柳的尸體卻造成了破壞,他的血流淌到大地之上,便五谷不生,他的血沾染到群山之下,便引動山崩海涸,他中流淌出的水,能把干凈的江河也污染成毒沼大澤,萬靈禽獸,皆不能活。
李辟塵想了一下,自言道:“我所記得一些,似乎大禹殺了相柳之后,用息壤都無法把大澤填滿,只好挖土為池,請各位天神在此鑄起一座高臺來鎮壓妖魔。”
“而鎮壓相柳的諸位天神,就是五方天帝,故此那座高臺喚作眾帝臺,也作五帝臺。”
李辟塵思量些許,隨后開始出手。
自己可請不下五方天帝,這片歲月內,白帝是自家祖師,雖然能請下法相,但是剩余四帝怎么說?
況且此白帝非彼白帝,五帝之中,那位白帝也不知是“少昊”還是“白招拒”,又與這片歲月中的祖師難以對上。
彼岸花開開彼岸,然而相似的花,終究不是真正的那一朵。
傳說難信。
李辟塵念頭一起,東皇鐘飛出,橫壓天地乾坤,鎮下四海,那股龐然氣息讓人心中懼怕,相柳的怒嘯聲停滯了一瞬間,但下一刻它便向著那口大鐘怒目而視。
然而這種困獸威風,很快也沒有了。
四面八方,浩浩蕩蕩無盡塵埃升起,李辟塵雙眼中顯化陰陽道光,此時開口,單手一點,只道:
“我見諸塵,諸塵見我。”
“如天上宮闕,如天下人間。”
“是鏡中映水,水中有鏡,鏡中仍有水,水中還有鏡。”
那些塵埃震蕩,此時開始大放光芒!
李辟塵看著相柳,雙眸中的陰陽之法越來越熾烈與旺盛,聲音喃喃,并不弘大,但卻直入諸靈心中。
“一甲子修行,我觀八卦,悟混元,知天地諸時,又研九世妙法,唯獨忘了向人間看看。”
“這是第二世的法,亦是第七法,你聽,那鐘聲響徹,是眾生都在為你送行。”
李辟塵瞇起眸子,于是陰陽的光化作火焰纏繞在雙眉之上,此時仙人威風凜凜,立身于天,似往古真神!
“黎民——!”
七法黎民,起諸塵世苦難之身!
那些塵埃浩蕩而起,于是天狼的嘯聲與金烏的啼鳴同時出現!
天狼在嘯,金烏在鳴,隨著天附地和的動靜,那些塵埃開始化作熊熊燃燒的太陽,那是一片又一片塵世,當中有光與暗的影子在敲打....
同是在敲打一口大鐘!
諸塵之中皆起鐘聲,相柳的九個腦袋在一剎那轟然炸碎,一如當年的無生!
手炸,耳聾,眼瞎,口除,足崩,股裂,五臟隕,紫府碎!
相柳的整個身軀崩塌,如沙塵般解體,諸塵之音毀滅了他的軀殼,那些如流沙般的向著江河山海內傾倒,而正是這一刻,李辟塵見到了可怕的一幕。
果然如往古所言,相柳死后身軀仍舊不容于天地,兇神之中也列頂峰,少有的可以死后霍亂天地之物。
那些雖然化作如流沙般的存在,但同樣,被觸碰到的山海一樣開始化作塵土崩塌,血液灌入江河,于是江河之內開始化作大澤,升起不可阻擋的惡臭。
李辟塵雙手攤開,作抬起之勢,而隨著動作的展開,那一片山海江河,此時突然拔地而起!
萬物都被驚動,那些仙人在旁觀戰,早已經目瞪口呆,難以相信居然有此等偉力!
地仙可有移山挪岳,飲江吞海之能,摩弄山河于鼓掌,十萬大山不過一掌握之,而此時李辟塵所表現出來的法力,比尋常元神地仙,甚至猶有過之!
轟隆隆——!
蒼山長河,大水倒流,凡被相柳尸身所沾染的土地,都被移開。
“即使是神話之中那只相柳,他死后血液也不是無止境的流淌,你雖為兇神,但與我曾經所殺的混沌一樣,都不過是初生的妖魔,雖然跟腳無比強大,但眼下的修為更為重要。”
諸塵浩蕩,此時聚攏,那些光芒匯聚在一起,如萬千個太陽!
于是蒼山與大河被凝聚,相柳如流沙般的血肉凝固了,被諸塵所包裹,最后所化成了一顆晦暗的珠子。
李辟塵伸出手,把那珠子拿住,看見上面的九條黑色蛇紋,笑了聲:“這賣相,怎么看也不是寶貝,就是明擺著告訴別人,這個東西是個孬貨,千萬別碰啊。”
頭顱微低,看下方山河被移動,于是再是起法,只是輕輕一言道。
“山海。”
于是法起,原本被拔走、崩塌的山岳突然拔地而起,原本干涸、泯滅的河流再度崩騰!
山河萬朵,只是眨眼便歸復原裝,李辟塵拿著那枚寶物,剛是轉過身,卻見到那位神仙帶領諸人仙行來,遇見李辟塵,便立刻躬身,行大禮而拜:
哽噺繓赽奇奇小説蛧 那幾個人仙皆是激動,此時大氣不敢喘,更怕在李辟塵面前失了禮數,只是雙眸中滿是敬仰,此時隨著那位神仙道:
“多謝真人相助我等,亦是有幸,能得見真人天威!”
諸仙人驚嘆,李辟塵則是道:“無須多禮,我說過了,這相柳與我有些緣法,當年因果糾纏,今日我來此降他,是早已定好的事情,倒是諸位,不懼此惡,前來斬除此撩,當得是稱一聲大贊。”
“此事已畢,我重新造化山河,萬望各位好生看顧,不可讓萬靈遭災。”
李辟塵把話落下,對諸人道謝行禮,這驚的那神仙連連苦笑,還禮稱不可使得,而受了囑咐之后,李辟塵便欲將離開,那手中孽珠握著,準備找個地方,把此物給徹底埋葬。
于是腦海中,很快便蹦出一個合適的選擇之處。
渡獄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