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凈法天。
三重天上,無數地仙窺得下界一幕,齊齊聚首站定,然而卻沒有任何一位真人發出任何的聲音。
三重天上一片死寂,不論仙神亦或是魔妖,凡列地境者,看下界此景,無不動容。
森羅殿處,厄難大尊的眼睛沒有眨過,他的身子僵硬在天上,那一只手虛握,就像是要捏碎什么,然而只能聽得那骨節發出的爆響。
“此子”
良久的寂靜之后,才有一位森羅殿的地魔發出沙啞的聲音,他的身子同是僵硬的如同木雕泥塑,而那眼中露出的,滿是震驚與懼怕。
他只說了兩個字,而后再不能語,只是耳中聽得厄難大尊身上氣息澎湃,宛如要噴薄出來,化一方魔道天域于此。
“裂道”
厄難大尊的聲音低沉,雙目之中宛如有雷霆在震,宛若有山岳在崩。而那裂道兩個字被他吐出,同是讓許多的森羅地魔都迷茫不已。
地仙們抬起頭,互相交換過眼神,其中天柱山爛柯地的坐隱真人面色不是很好,同時嘆氣。
盧生認輸,等若承認被抽走氣數,這一下紅塵境中一道開天尊位敗落,而黃世境中,爛柯地的法門對于太華山效果并不好,一旦被結成大陣,就無從下手。
“我輸了一位弟子,落了一道開天氣數。”
坐隱真人搖頭,而邊上,蒼天公摸著胡須,出乎意料這一次沒有動怒,而是眼神閃爍。
他心中獨自思量,在考慮著李辟塵的本身氣數與實力,從開始到現在,白衡山輸去的氣數,基本上都是這個太華弟子搞掉的,若是說一次還是巧合,但這么多次,不能再不去重視。
他終究是活了數千年的老仙家,并不是那種凡間只會發火的老傻頭,智慧是他們數千年必要積累的東西。
天劍真人盯著云霧之外的李辟塵,心中默默把他的面容記下,而邊上此時有人大笑起來,引得天劍真人看去,卻見是太傷山主。
“絳霄子,你因何故發笑?”
太傷山主道名絳霄子,真名只有大吟二字,穿一身絳衫,里面嵌著灰色道袍,頭發扎著,那雙目之中閃爍著歡喜的光色,此時聽得天劍真人問,他便道:
“仙門出一大圣種子,難道不當開心下么?”
“大圣種子?”
天劍真人抬了抬眼皮,略是沉吟,而后開口:“這小子修行雖然很高,道法也是極妙,然之前震懾諸人之事,還多是因為其手中之兵有度化之威能這東皇鐘太是”
“把魔度化成仙”
“度化成仙?你看的什么?”
天劍真人皺眉,邊上有人開口駁斥,便望過去。
一位真人言語,同時走過來,龍行虎步。
“玉泉子”
這位真人開口,引得許多人側目。
他乃是石龍山藏鼎觀之主,號曰玉泉,輩分比天劍略高,此時過來,指點下方,對天劍真人言道:“并不是度化成仙,你好好看看,那是斬掉了道我!”
“道我為道而癡狂,一旦不能自拔則陷落化魔厄難,我說的對不對?”
他轉頭看向森羅殿主,此時厄難大尊沉默半響,那重重的點頭:“裂道”
“哼,裂道!”
玉泉子語氣有些奇怪,而這時候,呂道公的聲音響了起來。
“裂人身之道魔道被碎,執拗全無,剩余的,喚醒了真我,于是道我徹底滅去,便是被裂開,重新再塑。”
“魔念與大道被分開了,隨后消掉魔念,重反大道,并不是度成仙身,而僅僅是喚醒自我本身最深處的真念。”
呂道公每個說一個字,厄難大尊的面色就陰沉一分,直至最后,他吐出口氣來,徹底不言。
這一手對于魔道來說等若天災,不單單是厄難大尊坐不住,事實上他森羅殿還算好的,畢竟都是一群道狂罷了,但對于其他的,譬如五塵魔教,極樂明教來說,那才是真正的滅頂之災。
這一道鐘聲,一語經文,便能把一個入魔已久的修行人打回大道之前,這是何等可怕之事!
那古老時代,有三門妙法,當中有降魔、伏魔、鎮魔三卷,每三卷又分四小卷,若是修行齊了便可立地化作天仙登霄,但是這三大卷經文早已失傳,應當是沒有人再能齊聚了。
那創出三功的祖師以一人之力滅三大堪比洞天的魔門,也就是說毀掉了三處天外圣境,連殺三位魔道大圣!
哽噺繓赽奇奇小説蛧 毫無疑問,三卷滅魔天功,絕對是一位大圣遺留的經!
此三卷功法,降魔者,降其魔心;伏魔者,伏其魔法;鎮魔者,鎮其魔軀。
三功各有側重,而降魔天功就是降心之道。
此時有一位老地魔心中記起這事,頓時脫口而出:
“莫...莫非是降魔天功!”
他自己說出來,自身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氣,那身子卻是開始隱隱打顫!而與此同時,他把降魔天功四個字吐出的瞬間,七魔門內,血塢小苦海的瘋魔道人,那雙目中頓時爆出忌憚的神色。
傳說中,被毀掉的三座魔道天境,其中有一處正是小苦海的某位祖師居處!
長恨大圣開辟苦海,慘敗于幽黎大天尊之手,發下惡念宏愿才開辟苦海圣境,而曾經苦海圣境之外還有許多同宗圣境,但其中有一處,破敗殘損,連天域都已是搖搖欲墜,那正是曾被毀掉的一處圣境!
“降魔天功?這不當是”
黑蓮法圣琢磨起來,而五塵大士面色悲苦,眸中閃爍不明意味的光華。
他們的心中俱都有殺意在涌動,無他,降魔天功若出,則是魔道大難,若說森羅殿還罷了,關鍵是他們這些純粹的魔道,如何還能自處?
而這當中,最不關心的,怕就是黃云老祖了,他黃昏地天上有六位大圣祖師,可以說勢力滔天雄厚,便是降魔天功的創立者重顯人間又如何,他黃昏魔土照樣不懼。
諸位地仙冷眼旁觀這些魔首的面容,哪里不知道他們心中在想什么,而邊上諸位神靈妖尊亦是旁觀不語。
“不是降魔天功。”
呂道公開口,聲音浩大且緩慢:
“你們想得太多了,東皇鐘上的經文并不是降魔天功,若那是降魔天功,厄難,你那弟子早就該是成為那李小子的座下童子,而不是現在開悟大道,飄然離去。”
厄難大尊不語,呂道公繼續言:“你去了一道開天氣數,坐隱也去了一道開天氣數,還有蒼天公,也去了一道開天氣數。”
“你們的弟子,黃世境中的比斗都不用看,如果各家弟子連輸九陣,你們就該跌下二重天了。”
“不單單是道主,還有道君....黃世境中的一切都是根據紅塵境來變化的,切莫不要太過大意。”
呂道公說完,又笑了笑,看向云霧之下的紅塵境,贊嘆了兩聲,轉頭對身后一直跟隨的那個年輕道人開口:
“念心,你還記得這小子嗎?他現在,怎么樣呢?”
呂道公在詢問,而那位年輕道人看向下界,嘴角勾勒起來,笑了一下:
“天下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