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中不記年,這開天大劫持續了多久,也無人前去算過。
眾多的先天之圣被這些劫難從混沌紅塵之中打落,跌出云霄,那些出陣之人自然是出現在云原的本宗仙山內,而論道的散人同是出現在各自所屬仙山界域。
出陣者再不能入陣,縱然有人萬般悔恨,也沒有了辦法,只能待在自己宗門大殿,看著那無相道人指天點地,隱隱的,還能從那位道人的面孔中看見混沌紅塵中的場景。
混沌紅塵之中,開天大劫持續日久,而終于,有一位持開天之兵的仙人被從中打落,他所遇到的劫難乃是三十六天罡刀中的惡氣劫。
所謂惡氣,乃是存在于自然之中的各種腐朽之氣,譬如怨氣、毒熱、、臭水 這位仙人之所以選擇這片劫難,開始是因為這里是溫水煮青蛙,他原本覺得這些的惡氣對于開天之兵沒有效果,畢竟不是雷霆,亦不是風霜雨雪,僅僅是一些游蕩惡氣,能有什么威力?
抱著投機取巧的念頭,他暗自想著,或許在這里能夠撐過開天大劫?
而且這里沒有其他的開天者,這就是一個很好的避劫處。
與其辛苦的對抗雷霆風雨,不如在這里躲過去。
于是,在這種思想作祟下,他付出了代價。
在惡氣的鎮壓中,開天之兵不斷被震裂,最終轟然崩塌,而這位仙人在驚恐的目光中,迎接了一片濁流,隨后就被打落云霄。
與此同時,黃世境中的一座山岳崩開,那轟隆隆的向著下方落去,驚得那位神仙面如土色。
“太白山的氣數降了....出陣的那個家伙是太白山弟子.....”
有人嘆氣,亦有人惱火,但毫無疑問,丟失一柄開天神兵,其中降低的氣數何能以道理計?
“混賬!這小子希冀投機取巧,也不看看,那地方連一個持開天兵的人都沒有,難道他們都是傻子,就你能干?!”
“這一下糟了,我太白山的氣數降了,不知道剩下的師弟們能否掰回來.....”
太白山的諸位神仙面色都有些不好看,若是尋常弟子出陣也就罷了,但是一柄開天之兵落下,代表一位開天尊位滅去。
雖然他們不明白,開天神兵除了對抗開天大劫外還有什么作用,但是既然是呂道公親自說的玩意,那后續的諸陣,這東西說不得就是無上妙寶!
此時丟失一件,自然讓他們心痛無比,因為并不是所有的仙人都煉出了開天之兵,持開天之兵的仙家,若說入陣者三萬,那持兵者三百都沒有。
這位開天者墜出云霄,那開天之兵的碎裂,讓整片混沌中所有的開天者都是心中生出感應,頓時不敢怠慢,更是有人嗤笑起來,冷嘲熱諷。
李辟塵持東皇鐘,那試探著走出峨眉山的范圍,陡然一下,那身軀之中便有浩蕩法力匯聚而來,綿綿無盡。
作為真正開天的兵器,鑄鐘的諸多峨眉仙人,雖然沒有經歷妖魔幻境,但是亦被這片混沌紅塵視為先天之圣,此時正是天地剛開,清濁剛定,東皇鐘上承載多少氣數,這當中取開天功德落下,自然為每人加持。
李辟塵手掌托著大鐘,一步一步行于混沌之中,那身后雷光散盡,金云化作蓮華,只是出行而罷,便聽天罡刀震,引動無邊雷海化一條通天大道。
“嚯!”
移山道人看的大吃一驚,那帶著兩個娃娃站在山巔,而其他人則是看著李辟塵于雷海之中行走自如,宛如太古時代,開天辟地時誕生的最古老的雷神,陰陽萬法皆要匍匐于其腳下。
道影行在雷海,兩側雷霆化柱,似往古神將,持戈帶甲,低頭恭迎這位古老雷神的出行。
“當真是威風,這是東皇鐘的力量,貫穿此界,在這方混沌紅塵之中,持鐘者便是代天行事,起碼現在來看,還是如此。”
任天舒這般看著,那見道人若圣,東皇臨威,眾生誦讀經文之音不絕于耳,聽得那入道經響徹乾坤,聞得那度人經定分陰陽,而那身邊,不知是誰,竟是突然哼起曲聲:
“好鐘,好鐘…”
“拚著個血化春泥,舊去人間;笑中三笑且問天,那太上仙吖,如今這紅塵江有誰還曾吊古?”
“怕不待那乘鶴的羽化登天,苦難的又埋葬入土,且來問你獨醒的今在無?”
“買了二兩紅棗,雪落骨銷。觀中山河外,青羊來送木雕。沒了真圣,天地怕這人間不平,就遣下個道來,讓那皇鐘引。這怎生是好?”
“那人間處群魔亂舞,那仙天上諸神閉目,這凡塵一仙,便鑿山開海又煉日月當天;起了皇鐘,稱個東王,便懸入高天,便是那雷伯叩腦,便是那雨娘也哭!”
其聲吟唱一半,頓了頓,卻是續唱起來:
“這道人呵,只身軀走仙途,量隨行有甚希奇物?止不過丹心赤膽懸道爐,見那天尊探頭泣法骨,只因大圣不顧人間浮。怎知道天上天下共尊吾,權因那東皇鐘響眾生贖,便曉得是那太乙救苦!”
任天舒轉過頭去,略是詫異,見著列寅,便開口道:“你個打家劫舍的老虎頭,也知道這歌謠戲曲如何唱?”
列寅尷尬一笑:“曾經混跡人間,聽得那打鐵的匠人有事沒事唱上兩曲,今天隨意接口,若是不好,還請勿怪。”
“東皇鐘出,總要有個詞曲,萬一以后傳入人間,也算個流芳百世呢。”
任天舒失笑:“你倒是挺尊敬你師兄的。”
這方山巔在唱在笑,也算是論道陣中一道風景,而李辟塵手托東皇鐘行于雷海,默默感自身法力,那手掌輕輕一壓,只是看那天外,天罡刀輕輕一顫,便是散盡雷霆,于是這方天地恢復平緩模樣,而在那之前,許多渡劫者便早已逃遁出去了。
“這一身法力,堪比先天大圣,不過只是在這方世界而已,并比不得真正大圣,至少有些神通,看樣子沒有辦法隨心所欲的施展。”
步伐挪騰輾轉,李辟塵手托東皇鐘,當中散發無量光明,避諱一切劫難,那第三道帶著法威的浩大鐘聲響徹,震動乾坤寰宇。
行在混沌,看蒼茫陽天,看悠悠陰土,而那前方,忽然出現幾道靈光,當中一柄鐵拐映入眼簾,即使距離極其遙遠,李辟塵也能看見那持拐的孩童。
“那是.....”
李辟塵手托皇鐘,行于劫難,此時雷刀之地已過,四周是大雪寒風。
混沌紅塵,大雪寒風,天音裊裊,萬古沉浮。
前方靈光之中,玉獨秀手握開天柴刀,艱難抵擋寒風大雪侵襲,而那身邊,老崔和玉陽兩個人助他一起施法,正是此時,忽然三人耳中聽得有悠悠鐘聲,再抬起頭,忽見前方飛雪分開,寒風散盡。
道人手托大鐘,緩步行于混沌紅塵,玉獨秀聽得那鐘聲,面色微是一變,因為他認出那鐘聲.....正是開天辟地的那道鐘聲!
“開天之主!?”
他用了個稱呼,也算準確。此時見李辟塵來,頓時如臨大敵。
他不知道這位神秘的開天者為何持鐘來此,而正是這時候,李玉陽輕咦了一聲,放開玉獨秀的衣衫,向著前面飄蕩過去。
“誒,玉陽,娃娃你回來!”
玉獨秀頓時大驚,而邊上老崔已是把那大錘取下,正是這時候,他二人心驚膽顫,想到這娃娃在陣內堅持到如今也不容易,就憑借那一聲師兄也要把他護住,便是存了拼命打斗的心思,哪怕從云霄中跌落也在所不惜。
而就是他二人剛立下熱血之志,那玉陽忽然歡快的喊了起來,對著前方的道人直接就撲了過去。
隨之而來的,就是那一道讓他們渾身震顫,乃至于呆滯愣然的喊聲。
看那娃娃一把撲入李辟塵身前,被那道人拍拍肩膀,嘻嘻笑道: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