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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章 蒼天葬骨奏清歌

  四字如天威,四字如千古!

  太過浩大,太過厚重,壓的神山也要崩塌,壓的銀河也要沉散!

  霍亂人心,傳蕩歲月長河,光陰長江的三千琴聲陡然亂起,那當中不斷重復著四個字,把她的節奏徹底打亂!

  強名曰道!

  強名曰道!

  強名曰道!

  道都本是強名,實乃無名之物,那這三千江上之曲,又何來名諱可言!

  既然無名,自當散去!

  無人傾聽,何必高聲一曲?

  蒼黃顛倒,青玄乍亂。(看啦又看小說)

  那古琴之上三道長羽飄起,宛如被風鼓蕩,柳屏兒胸中一口氣息起來,把她面色激得漲紅,那渾身法力亂竄,是被這四字打在心頭,驚得是心神皆顫!

  強行破音,引諸世人間平定,柳屏兒聽得此音,腦海之中是大亂紛起,只是難說震駭!

  “這這是清靜定世法!你”

  柳屏兒身為太上殺者,知道三位天尊,各為二十七君之說,太初無神,故此其中之法多是強悍歸元之術,浩蕩無比;太無皆寂,故此其中之法多是截殺難起之術,兇橫詭譎。

  而太上定世,是陰陽同起,平衡萬法,故此其中之法多為安世定世之術,玄妙多異。

  但同樣一是,此等之法若是不施展開來,誰也難以明白究竟是什么道法,這當中,尤其以清靜為甚!

  “混元清靜二圣同身!這這怎么可能”

  “太上一化應當只有一法才對不對,過去也曾有過這種人”

  她不敢相信,但現在的情景已經由不得她再細細思考,只是恍惚一瞬,知道今日無法善了,對方簡直天克于他,本知道混元乃太初剛猛浩然之術,一力無敵,不重心神,正與自己相悖,故才施展江上三千曲,卻不曾想到,對方還有另外一化!

  二圣同身,古來少有!

  氣息紊亂,看那身前穿黑戴白的道人就要動手施法,以混元重塑乾坤正氣,她頓是驚起,這江上三千曲已是無上妙術,難有勝過此道之法,此時她銀牙一咬,決計拼上性命。

  不施三千曲,難有勝利之機,只要對方妙法不勝于她,那么便可以惑他心神,以此制勝,斬他頭顱在此。

  五音被破,柳屏兒的面色紅白一換,那一氣乍出,便是十指連顫,瞬時重撥琴弦,衣衫迎風而起,那雙目凝神,是要重整旗鼓!

  大浪滔滔,伴隨著那澎湃宛如滄海怒嘯般的音節同起,這一剎那,她重新撥開音天,十二道天律浩然,仿若滄海群山皆成為她手中兵刃,可肆意指揮。

  一念乾坤動,一音天地來!

  柳屏兒在阻擋李辟塵的經文聲,那朱唇輕啟,貝齒咬上,開闔不斷,當中吐出聲來,卻是急促,又有急躁難言。

  “滄海!”

  那第一曲重起,澎湃浩然,她法力皆用,那眉心處光華輪轉,龍氣肆上,引山海同震,那一音傳蕩滄海間,陡然化千千萬萬之音,斗之不斷,鎮之不絕!

  音回山,山回海,海回群山,群山再傳群海!

  山連云起,一曲滄海誰人聽?

  她的琴聲急促高昂,而在此時,李辟塵看那四方處,山海飄搖,忽得眼中似有光華明起,那一瞬間,就像是有神借法,讓他突然開口一言!

  言出法行,那話音落下,定下群山!

  仍是四字,但卻已是有意為之!

  “天動地靜!”

  四言仍舊出自清靜經,天為清氣而化,故為動而不靜,地為濁氣所化,故為靜而不動。

  地若動,豈非成天乎?

  妄動非動!

  四字就如天尊法偈,落下便可平定人間,那滄海一曲漸緩,柳屏兒眼中神情凝重,此時曲調再便,突然化一片高渺浩蕩之音!

  連綿連綿,宛如高天墜!

  第二曲起!

  “天禁!”

  柳屏兒心中暗言,那恨恨心語:既你封住我之大地,那我便封住你之蒼天!

  借天行法,若是天禁,那道法還不陡下半數?!

  這一曲展開,就像是天羅地網,冥冥之中有一種無法逃脫的感覺,李辟塵感到其中壓制針對之利,再想之前神異,心道:“剛剛那四言出自清靜經,莫非是因太上殺法而受到感召,借我之口施展破妄之術?”

  冥冥之中又有感來,李辟塵心念稍動,傾聽其中話語,那半盞茶水過后,陡然開眼,當中凝聚了然明光,此時道:

  “觀空亦空!”

  清靜經中的每四個字都是一種破妄的法,正是如此多的破妄之法結合,才匯聚成這四百字的千古道言,而此時拆開來用,也是有無邊玄妙!

  冥冥之中的那種封鎖之感散去,觀空亦空,空無所空!

  曲調再起,柳屏兒眼中露出驚駭,那手指不停,再出第三曲來!

  “日暮!”

  第三曲起,柳屏兒手指彈動古琴,那連連撥弄,其速極快,其指極巧,連動乾坤,突然把音色變得渾厚沉重。

  日暮蒼山遠。

  一種孤獨寂寥的意境顯化出來,只是這一瞬間,第三曲展露出它的威能!

  危險的感覺彌漫,群圣之中有人驚言:“這兩人的攻伐太過可怕,這是大幻天地的法門,我們速退!”

  大幻天地,其中真意便是拉扯活人進入,讓陰陽不分,虛實難辨!李辟塵同樣會施展這種法訣,但明顯柳屏兒用的比李辟塵更加的好!

  琴聲可亂五感,五感一亂,真幻加上假幻,幻中有幻,幻外有幻,生死都難以辨別,更莫要說那萬千道法攻伐了!

  日暮之后,柳屏兒再施奇功,洪鐘大呂,浩蕩而起,宛如太古之音!

  旌旗獵獵,刀光寒寒,那一瞬間,無數金鐵交擊之聲響徹,那就在這一片天地中,原本的滄海間消失,重新顯化的,是一大片的黃沙大漠!

  大漠駝鈴,蒼山日暮;黃沙百轉,金甲鱗鱗!

  無數的持刀之人出現,那上下四方,寰宇之內,山上山外,大漠前方,凡目所能及之處,皆是一片劍影刀光!

  此是第四曲!

  “刀屠!”

  第四曲激昂無比,真正如百萬群軍在動,高歌悲語,天已將暮!

  “殺——!”

  “殺——!”

  “殺——!”

  刀的聲音在回響,血的色澤染紅黃沙,白骨累累而出,帶起黑云滾滾!

  李辟塵本是坐在云端,此時那座下白云也化了黃沙,看那四面八荒,無數提刀甲士沖殺而來,口中怒號,鱗甲森森,那殺意死氣,幾乎沖出霄漢!

  這第四曲與前曲皆不同,凡柳屏兒所吞所殺這人,皆在此曲之中顯化,帶上鐵刀,披上黑袍,穿上金甲,化作這乾坤幻境之中的萬軍一員,與那無數虛影同袍而戰!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虛虛實實,誰能辨幻?

  “三千曲盡,葬歌誰聽?”

  柳屏兒的手在顫動,那音色不斷變化,第五曲起,喚作“窮途”!

  第六曲起,喚作“末路”!

  第七曲起,喚作“埋骨”!

  第八曲起,喚作“荒蕪”!

  第九曲起,喚作“作古”!

  直至第十曲起,那一股作氣,聽柳屏兒低聲一語:

  “這第十曲,喚作——‘葬枯’!”

  十曲,十曲!

  滄海、天禁;

  日暮、刀屠;

  窮途、末路;

  埋骨、荒蕪;

  作古、葬枯!

  “殺伐戰戮,山河已哭;臨水結廬,烈酒三哭。”

  “繁華過處,歲月荒蕪;紅塵綾舞,半世浮屠。”

  柳屏兒的歌聲婉轉,同樣帶著一種悲愴與凄涼,就像是一位說書人,一張秀口,兩般朱唇,上下輕碰,那吐出的,便是半個紅塵。

  十曲落幕,當中盡數一意,盡述一字,滿滿的,都是一個“殺”字!

  曲終人散,血染乾坤。

  柳屏兒停下彈奏,那在這一瞬,十指之上,已經滲出殷紅血色。

  那琴弦如刀,割傷了她的手指,身為神仙之尊,居然能被琴弦割傷,由此可見這寶物是何等厲害。

  神物有靈,然靈為惡,反傷其主。

  柳屏兒的手在顫抖,那頭抬起,望著前方風沙滿地,輕輕一嘆。

  “道兄走好”

  她的語氣從低沉漸漸變化,最后高亢起來,居然開始大笑。

  太上終是死了。

  雖然她也沒有了多少力氣,那法力幾乎耗得干凈,再看周遭山海之外的群圣,當中亦有神仙者,便是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但,殺了太上,已是足夠了。

  “江上三千曲,誰在聆聽誰的葬歌?”

  柳屏兒輕嘆,而就在這一瞬間,那黃塵突然倒卷,一切幻法皆破開,恍如幕布被一雙大手粗暴的撕裂,讓乾坤重顯真容!

  一道高渺之聲傳下,帶著無比的淡漠,震蕩柳屏兒的心神!

  “說的不錯,誰在聆聽,誰在彈奏?這江上三千曲,確實是一首無雙的葬歌!”

  風火雷光盤卷,那黑白道袍的年輕道人從黃沙之中走出,帶著的是一股無上的氣勢!

  “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

  其音高渺如天,柳屏兒面色如雪!

  “江河淮海,非欲于魚鱉蛟龍,則魚鱉蛟龍自來歸之;人能清虛寡欲,無為非于至道,至道自來歸之于人!”

  “但能守太和元炁,體道合真,則萬物悉歸耳!”

  李辟塵踏風火雷出,那身邊八相卦火縈繞,雙目陰陽同起,二掌開合,拔起兩側山海連綿!

  遮天!

  蔽日!

  天尊高臨,太一何有?!

  “汝之外道,豈明大道乎!”

  語傳坤乾,當中怒笑!

  那兩只手掌乃混元所化,蓋壓乾坤,二掌并攏,拿住這方天地!

  柳屏兒面如霜紙,此時看那道人高臨,居與蒼天,緩緩吐出一言,正如驚雷道喝!

  “道友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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