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字映入眼簾,讓李辟塵此時微微無言。
李長生,認自己為兄長的那顆金丹么。
為何他的名字也會出現在這面石壁上?
帶著疑問,李辟塵轉過了頭,而平常生負著手,此時開口:“道兄,我之前所言的考驗,便是這面石壁了。”
“能走到此處,必然列在人仙之境,道兄法力如何,境界幾重,這都不是我考慮的事情,而是這面石壁考慮的事情。”
平常生伸出手來,指向那石壁:“道兄所見這些名字,于此處題名者,共計有一千八百六十四位,俱都列在人仙之境,那境界高絕者,乃至也有神仙在內。”
“凡在此留名者,俱都是之前從我天涯境處前往無垠海的仙人,通過這面石壁考量,法力高絕,如此方能入內。”
平常生言語:“這些石壁上所留之字,俱都是那當初前去無垠海仙人名諱,并且在這些名諱當中留下一絲氣數,若有墨名被霧水化開,那便是前往無垠海的那位仙人有難,我這里,可通報太虛山,亦或各宗,行處置之事。”
“至于石壁名諱,則是按法力高絕來排列。”
話語緩緩落下,李辟塵聽得明白,那轉過頭去,看向那第一位的名字。
青箬笠師兄列在神仙,尚在一行二十位,而李長生,列在一行一位。
他的法力,已經比神仙還要高了么?
不應當,細細想,這恐應是青箬笠師兄留了手,怕并非全力施為。
那其余的名字,料想也能猜到一些,當是其余諸多大宗的天驕人杰,而來此的幾乎都是仙人與神人,或許當中也有妖道的高手,因為李辟塵就看見了幾個名字,顯然不像是仙神的名諱。
至于魔門,則是沒有的。
但,魔門有自己的離去之法,不需要通行太虛天涯境。
一千八百六十四位人仙之上,于天涯境中共赴龍華。
平常生手掌輕輕一壓,那石壁下方云霧散去,此時李辟塵望向那處,正見一片拳影,俱都在那一片石壁之上顯露,而很快,那些印記就都消散不見。
“道兄所見,是上一批乘著飛舟而來的仙家所留下的法印道痕,此時道兄來此,云霧散去,這些道痕便也消散,這石壁之中混有息壤,只要不是山峰崩裂,其余若是落石裂痕,俱都能自主復歸原樣。”
平常生緩緩開言:“此石壁試法不試境,若道兄法力高絕,能撼此壁,讓那下方江中擊起千丈大浪,便可過天涯,入海角,前去無垠海中趕赴龍華。”
“先前去往無垠海中的,也有幾位身上與道兄相同,帶著龍華令,那當中,也有太華山的仙家,想來與道兄,當是同門。”
他如此說,而李辟塵看了看那下方的石壁,心中思量:“原來如此,以自身之法擊那下方石壁,由此撼動天涯,引下方白練擊天,若過千丈,便可踏過此境,前往無垠海。”
這也是為了防止修行不夠之人平白前往無垠海送死,那處雖然有無數異獸瑞獸居住,但那當中更有無數大兇,若是遇到那些異種,糊里糊涂就死了去,平白浪費一條大好性命。
李辟塵看那石壁,此時馭霧乘風,那袖袍輕輕一扯,此時五指張開,當中化出無盡光華。
“擊起千丈大浪,若是擊水倒也不難,以人仙修行,哪怕是結丹之境,但只需耗費八九之力,也可做到,然而這是要撼天涯石壁,借那震蕩之威擊起千丈大浪,這便是有些難度了。”
李辟塵的話語傳出來,此時他背對平常生,而平常生面上并無表情,只是尋常言語,那當中沒有半點波瀾:“道兄若是覺得困難,可積蓄些法力,再行沖壁,我這里,并不著急。”
這話落了,李辟塵輕輕一笑:“道兄不急,我可急呢。”
“無垠海中趕赴龍華,我還有其他大事要做,可不敢失了約定的日子。”
李辟塵那手掌當中,光華漸漸亮起,而平常生感覺到這股氣息,初時并沒有什么驚詫,因為他自身也列在人仙,法力雄渾,雖是真丹,但可與一陽一斗。
李辟塵此時展露的,不過是結丹的氣息,這對于平常生來說,太過弱小。
即使同為人仙,同在一境,但那法力,卻也是不一樣的。
強者上擊碧落下探黃泉,弱者上難登山下難入海。
這便是差距了。
平常生看著李辟塵,并不在意他能否擊起千丈大浪,因為擊不起,無非就是退去,青云宮不會讓境界羸弱者過天涯,這是對他們自身的不負責任。
這等若給無垠海中的那些海妖,平白送去血食。
天涯固定一處,但海角卻不是固定的,所以從天涯出去,會出現在無垠海的何處,都是不知道的,一切皆要看緣法如何。
緣法不妙,出天涯則入妖口,緣法妙了,那出天涯便至龍華。
而就在他如此想著的時候,李辟塵的手掌當中,那光華突然變得熾烈了些許。
“嗯?”
平常生的眼眸微微一動,他感覺到,眼前這位太華仙人身上的法力,突然高漲了一些。
與之前,仿佛判若兩人。
他如此想著,而第三道光華已經亮起。
一股滔天的氣息顯化出來,而平常生此時,面色變得有些凝重。
因為此時李辟塵身上的氣息,那法力的渾厚程度,已經與自己平齊了。
哽噺繓赽奇奇小説蛧 三道光華,此時法力堪比一陽。
他眸光突然一動,卻是看見了李辟塵手掌當中,似乎匯聚而出了一些圖案。
那是一些橫杠所組成的古怪圖案,有的中間斷裂,有的兩頭斷裂。
而在這太華仙人的手掌中,此時這些圖案,已經出現了三個。
而三個圖案,這喚作李辟塵的仙人,他身上的氣息,也發生了三次如同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漸漸的,隨著那光華的越來越盛,一股驚天動地的氣勢也在匯聚,連帶著下方的江河已經開始震蕩,這絕非尋常之法,而此時,平常生的面色已經變得凝重至極。
同時,眼中升起一絲震撼。
李辟塵的手掌當中,光華漸漸散去,化作八個古怪圖案。
而在那八幅圖案當中,又有一道無法言喻的氣息在匯聚。
李辟塵的念頭也匯聚在了一點處。
剎那的光陰,李辟塵的手掌伸出去,緩緩,對著那石壁按壓而去。
一瞬間,仿若歲月都停止,而李辟塵眼中,在此時,出現了無數的影子。
一股玄妙的意境出現,冥冥之中,降臨在自己的身上,在訴說著道與法。
人間的道,天上的法。
那是自己經歷的過往,曾經走過的人間路行,那用八卦時,配上這個心境,所施展的混元一氣,似乎更加強大了些。
目光當中閃過無數的影子。
有癡狂的士子,有哭泣的姑娘;
有擔山的白骨,有黑白的忠魂;
有追云的仙人,有亡命的鬼神;
有山中的隱客,有撫琴的魚妖;
有唱戲的傀影,有釀酒的壺翁;
有浮水的老龜,有鑄刀的漢子;
有刻羊的道人,有可憐的乞兒;
有江中的釣客垂下直餌......
亦有翻浪的白龍卷起黃塵。
十六景,二八生,陰陽相對,化混元。
“是靈明境的威勢,糅合了紅塵的意,讓我的法與道更加的精進了。”
李辟塵明白了這法與道中的玄妙之意,這是靈明境所致。
“原來,這才是天人。”
“一步仙天化清風,半步人間履紅塵。”
那手掌緩緩按壓而下,但這一掌,似人似天,還不曾觸及石壁,便有無數塵土崩散化流年。
一掌納盡千古諸事,而這一掌,更是混元。
此乃.....天人一按。
這一下去,李辟塵收回手,而那天涯在顫動,那谷中在回蕩雷聲,滔天的音要震人心神,平常生早已捂住耳朵,他駭然而動,只覺得一口氣被壓制,不能吐出,渾渾噩噩,而就在此時,那天穹上,突然下起了雨來。
平常生被雨水淋,此時不解,自己明明停止了雨水,為何又有大雨瓢潑?
他不解,于是高喊:
“平常生在此!”
聲音回蕩云霄,然而大雨卻半點也不停歇。
“平常生在此!”
他繼續呼喊,然而仍舊沒有用處。
平常生愣在原地。
他緩緩抬頭去,卻身子輕輕一顫,是見到一片水云......緩緩壓下。
但他看的清楚,那不是云.....那是江河!
平常生啞然不能言語,那看遠處江河,白練滔滔不絕,此時居然不斷向天而震,那白練化作長虹,擊入云霄不知幾重之深!
原來是這太華山的仙人,一掌把那半個天涯境中的江水......都砸到了天上。
這一掌去,天上銀河墜,人間大河起,浩浩蕩蕩,貫入云霄.....九千丈!
那石壁上方,墨龍翻飛,而一行第一位,那李長生的名字漸漸隱去,退至后方。
那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個名字。
一行一位......
李辟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