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鸞被取了個名字,呂重綾喚它白衫兒,正是因為那一身羽毛不沾染半點塵埃,如雪如云,更如披上一層白衫,至于那兒,乃是化音,也有指它性格如孩子一般不聽管教,喜歡玩鬧。
此時這只鳥兒有些興奮起來,那頭左看右看,直至望向踏紅塵,那長喙伸出,頭動了動,似乎想要看看那龍馬身上的鱗甲是什么所作。
只是這一下,踏紅塵頓時感應到了,直接轉過頭去,此時的踏紅塵,那身軀已近似麒麟,顯化真身之后遠比白鸞要大,那大口一張,猛地就是一聲大吼。
“嗷!”
這已經不是龍馬的嘶鳴,而是麒麟的吼叫,此一吼嘯動云霄,震起風雷,白衫兒頓時被嚇得蹦起來,那兩只翅膀猛地扇動,連連后退,而踏紅塵則是用那雙黑瞳盯著白衫兒,當中各有一抹金色光華閃耀,鼻孔里噴出白煙,顯然是在哼哼。
“呷呷!”
白鸞鳴叫起來,這龍馬一吼如麒麟,嚇得它三魂皆冒,此時回過神來,頓時氣的不行,那小霸王風范又出現,扇動翅膀,猛地伸出長喙啄向踏紅塵。
那長喙啄過去,戳在鱗甲上,只是這一下,踏紅塵頓時被激怒,那已經化作麒麟之足的蹄子猛然伸出,向著白衫兒拍過去。
大鸞震翅躲開,那地上頓時如被驚雷擊中一般,一個方印顯露,這一下要是砸中了,肯定是腦袋都沒了。
白衫兒挑釁了一次踏紅塵,又鳴叫起來,雙翅一展,直接飛上天空,不斷高亢鳴叫,顯然很是開心。
然而這種興奮感并沒有持續多少時間。
一道紅云升起,白衫兒忽然見到一張極為熟悉的面孔,那是踏紅塵!
“嗷!”
麒麟嘶吼,踏天而上。白衫兒嚇得半死,它“并不高”的智商怎么也想不出來,這家伙明明是個走獸,為什么能飛天?
鴻鵠峰的仙禽沒有見過這種能飛的走獸,因為走獸之流,若非龍種或是麒麟之屬,想要騰云駕霧,須得要達至仙軀,也就是相當于人仙方可,而鴻鵠峰中養獸,只是負責培育,不會讓它們列在仙班,因為若是如此,便會氣息相連,這只靈獸便認定主人,不會再跟隨他人離去了。
仙禽沒有這般顧忌,它們生來便會翱翔,這也是為何鸞鳥可以肆無忌憚在峰中撒潑的緣故,而此時,踏紅塵顯然不是那些豢養的靈獸,這家伙可是正經的龍馬血脈,此時更是得龍氣要化麒麟,兇悍至極!
白衫兒嚇得連連振翅而去,然而這般速度在踏紅塵眼中全然不起作用,只看兩道流光,一黑一白遁入遠方天穹,不消一盞茶時間,那踏紅塵便回來,踩著紅云,嘴巴里咬著白衫兒的脖子,一路踏天,回轉青霄峰上。
血盆大口張開,白衫兒頓時嚇得蹦跶出去,再回頭,見到踏紅塵,當時就是一個哆嗦,那羽翼收斂起來,再也不敢造次。
李辟塵看的好笑,暗道這也算是惡獸自有惡獸磨?
呂重綾搖頭一嘆,直對白衫兒道:“莫怕莫怕,你這鳥兒頑劣極了,當初不服鴻鵠峰管教,如今可知道天外諸獸之威嚴?”
白衫兒垂下腦袋,低聲叫喚兩下,那眼光不斷撇著踏紅塵,只是有些懼怕,此番終于知曉自己不可再隨意作弄,再也沒了那小霸王的威風。
原來走獸也能踏天!真是栽到家了!
白衫兒這般想著,羽翼收斂,不再抖動,卻是傲氣也去了一半多。
“走吧走吧,重綾,你可要回峰去?若是無事,不妨和我同去峨眉坐坐。”
呂重綾略顯驚喜,點點頭:“回師兄話,重綾還不曾去太華求峰,如今仍舊居在雨脈積雨峰下諸多散峰之中,師弟所住是諸散峰中龍潭峰。”
“早聽聞師兄所住峨眉山峨眉峰乃是先天之所造,為洞天中大圣親賜,一朵桃花搖搖入天,比后天所造山川大岳不知神俊多少,既然師兄所邀,師弟就卻之不恭了!”
呂重綾笑起來,而李辟塵也是點頭:“那好,既如此便與我同歸去吧,在我處靜修三日,我也正好為我那師弟與兩個徒兒傳授法術。”
心念一動,李辟塵忽然響起,呂重綾不正是雨脈的弟子么,這般回去,正巧可給莊周傳授雨法仙術,告知神通之道。
二人商定,此時便各坐靈獸歸去,那踏紅塵長嘯一聲,四蹄撒開,踏起紅云丹霞,而那后方,只看白衫兒振翅而起,但卻一直吊在踏紅塵之后,卻是不敢向前飛舞,顯然還心有戚戚。
不消多時,二人已至峨眉山處,此時只看一株桃木搖搖入天,冠蓋如華,那桃花紅艷,如同百里緋云,那下方群梅綻放,當中一尊道觀坐落,黑瓦白墻,前方一道門戶大放光華,上刻南天二字。
“好神秀的仙山!”
呂重綾還不曾踏足峨眉,便已經感到那浩蕩三清之氣,其中還有先天根本源氣,厚重如煙,乃是造化所出。
山林兩側群梅綻,尋踏千尺桃花潭;
神岳上下青龍纏,遙看仙瀑垂云丹;
道觀無問仙塵染,如是金光耀人衫;
天門當中云霄誕,只見飛雪落闌干。
那南天門外,寅虎抬起頭來,他在這里坐了有一日光景,只在前方石上刻寫一些文字,此時見紅云來,龍馬顯,便起了身子,待李辟塵與呂重綾落下,這方才上前道聲師兄。
“這位師兄是.....”
寅虎見呂重綾,此時李辟塵道:“他與你同輩同代。”
呂重綾笑起:“師兄便是那喚作寅的虎仙?聽聞師兄曾被掌教真人傳法,師弟呂重綾,見過師兄。”
“不敢不敢,難稱師兄。”
寅虎連連擺手,示意受不得。
李辟塵見到寅虎在石上刻寫東西,頗有好奇,便向他詢問:“師弟,你在此方刻寫甚么?”
寅虎嘆口氣來:“敢叫主....敢叫師兄知曉,這刻寫的,乃是我的名字。”
“師弟為虎妖,如今也得師兄提點,入了太華仙山,做了個有道的仙家,然自身之名乃妖魔之言,這寅之一字為本身之話,如今成了仙家門生,自然不好再用這寅之一字,這虎也隱去,我便自己想了個名諱。”
寅虎說來,頗有興奮之感:“前些日,那南天門下一言,南華以自己經歷取了個姓,又以求仙問道取了個名,只喚作莊南華,如今我也效仿一下,起了個名諱,師兄且聽聽?”
李辟塵點頭:“你且講來。”
寅虎笑言:“師弟曾經也是山中妖寇,做過那草莽之事,如今轉變,成就仙家不入人間,再十年修行,可列在仙班。南華所言,是從前至后,我這所作,是從后至前。”
“他覺前方無礙,我卻不敢忘記過去之事,只是提起,每每以此警醒。”
“這列在仙班,取個列字,那轉變成仙,是個御字,而我曾經過往,是個寇字。”
“這謂之以仙身鎮壓寇心,再不得起惡念,再不得行凡事。”
寅虎這般講完,卻見李辟塵呆愣當場,那眸子定住,如看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