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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太微辰 天星四御,言人心 二仙論道

  聽李辟塵這般說,張木槿也笑起來:“是,白螺州中太微辰,緣知天數曉真尊。我燭影真宗乃是太微山屬宗,修星宿一道,勾連青穹,神寄虛空。”

  李辟塵對她道:“不錯,太微山修星宿之道,而我太華山修天時之法,因法與理相近似,故此二福地走的也是比較近些。”

  “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道相同,一路同去。”

  張木槿輕點頭,黑發微動:“不錯,道爺說的,是這個理。”..

  她手指輕輕掂起,上方顯化一盞燈火,只是此火與尋常仙火不同,那光如凡間長明之燈,下方倒映玄黑陰影,光影相生,如陰陽相對。

  玄妙無比。

  李辟塵心中思量,當真是萬物皆不離陰陽,萬法千般變化仍不脫兩儀之道。

  “燭影相對,有燭便有影,火為萬物之生,亦可為星辰所造,那大日也是星辰,那皎月也是星辰,若說日為陽火,那月便是玄影。”

  張木槿緩緩一言,雙眸看那燭火,此時微風吹過,水汽蒙蒙,那火卻是不消,只是立在指尖,下方玄影搖搖。

  “我燭影真宗,修持的星宿,乃是天上熒煌......”

  “熒為燭,煌為光,是以星宿列位,此聚其星光所開之法,便是我燭影真宗修行的法訣。”

  張木槿對李辟塵講述,那指尖輕勾,火光頓散,化作煙氣消弭。

  “太微山中祭四大上星,乃是天外圣境中四顆仙神之宿,其一號曰紫薇,其二號曰勾陳,其三號曰長生,其四號曰后土。”

  聽聞此言,李辟塵微微動容,心中卻有驚詫,這四顆主星卻是和天上四御大帝名號相同,莫非這其中有甚么聯系?還是說,古老相傳的四御,正是這四顆星辰?

  天外圣境俱有一主,然四星高居洞天之外,聚乾坤星塵演混沌,開立一方圣境。

  太微四辰天,太華四圣天,俱都合兩儀化四象之說。

  “我此番下山,了卻紅塵之緣法,是侍我爹爹身前,直至他魂歸冥海,這至親緣法方才可斷去的。待到那時,我便回宗,卻是拜別師長,該去太微金庭了。”

  “我爹一直都講,是他拖累了我修行仙法,這般話語,我又怎么好去接得?只是相顧無言。”

  張木槿悠悠一嘆:“仙人斷去紅塵念想,這過程當真是苦不堪言。見那生身至親在眼前老去,最后魂歸幽黎,軀入黃土,自己卻因人劫之故,不得改變半分,其中痛苦真不消仔細去言。”

  她這般說著,又回頭,似無意似有意:“似道爺這般,雖境界不至人仙,但道行修行肉身法力俱都遠超結丹,當是.....已斷了塵緣?”

  “你當初與我一言,問我如何留戀凡間,看來你當已經超脫而去。”

  聽她這般講,李辟塵忽的閉口,再三息,微微一笑。

  “不曾,我的緣法,斷不去的。”

  張木槿雙眸輕動,那其中光彩,如露滾珠簾,輕輕一問:“小道爺何故如此說?”

  李辟塵搖搖頭:“我的緣法,那便是執念,太上忘情,我非太上。無情不可得道,無情不可見道,這是我遇到一個斬卻七情,滅去六欲,殺了本心的人后悟出來的。”

  “執是我一身之念想,這凡塵之事不得斬,這仙塵之道也要求。我的道,與你不同。”

  李辟塵一抖袖袍,又笑,其中還有些莫名之意味:“可,今生今世,我怕是難以再見故友親朋,那故鄉何處,卻是難以回去了。”

  “但,便是滄海化了桑田,肉身做了白骨,那墳墓之上青草幽幽,那金鐵俱都化作白泥,我也要回去看一看,不為其他,只因那是故土。”

  李辟塵的目光變得有些嚴肅:“正因如此,所以才不能斬;正因如此,所以才忘不得。”

  “初心不改,我道在前。”

  “大道當見,我輩求道,又豈能被小道所阻?這個大道,就是我道。”

  “大道即我,我即大道,非我之道,皆是外道!”

  李辟塵袖袍上沾染水汽,此時抖動,輕輕晃晃,俱都散去,而張木槿則是被這一番話震的不能言語,她只覺得其中的執念幾要沖破云霄,那堅定之意便是神火煉,鐵水澆也不能煉去。

  她心中自己在思量,自己的道,自己要求的道是什么。一念即她,她即一念,原本斬卻凡塵就是斷緣去情,以免入人劫之苦,但如今一聽,這心卻是動了動。

  張木槿想到李辟塵方才所講,遇到了一個斬卻七情六欲,殺了自己本心的人,當下便有好奇,這種人,她從不曾遇到過,師門中,也無人遇到過。

  情可斬,欲可滅,唯心不可失,如果連心都失去了,那又會變成什么呢?

  張木槿把這個疑問說出,李辟塵便回答她:“那人喚作徐念心,然是八百年前的名字,如今,只是無心。”

  “無心道人,為道而癡,為道而狂,為道而求,為道而寂。”

  “人生大悲大喜,大起大落,他俱都嘗過,如此一百年,渾渾噩噩,終于在一日,大徹大悟,卻走到了另外一條極端的路上。”

  李辟塵語氣慨嘆:“我所言,我心即道,道即我心;然他所言,卻是大道無心!”

  “我道之外皆外道,然他語,大道之外我道也為外道!”

  張木槿聽得心神震顫,下意識,居然開口說道:“那.....什么,才是真正的道?”

  李辟塵看了她一眼,搖搖頭:“不知道,大道是道,大道非道,我們求的‘道’究竟是什么,誰也不知道。”

  頭微微昂起,李辟塵哈哈一笑:“正是不知道,所以才求道,所求之道為我道,我道即大道,而真道如果我知道,那還求什么道?”

  話語繞繞,張木槿揉揉眉心,連連擺手:“道道道,繞繞繞!不消再講,莫講了莫講了。”她搖搖頭,嘆道:“我不過是個二九的女子,還正青春年少,聽你講道,我覺得都老了百歲。”

  “哈哈哈哈哈!”

  李辟塵笑起來,張木槿看他笑,心中莫名也歡快,嘴角勾起,也輕輕笑起來。

  仙家論道,這道,玄玄妙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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