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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九合道鐘,庇護之權

  少年人們無話,盡數沉默,伍瘋子藏在云端,看著下方的一切,不由地連連搖頭,大為嘆息。

  前車之鑒就在眼前,這些家伙真的是一個也不敢出去。

  他目光再望向劍囚谷弟子中的李辟塵,暗道李元心師兄看好的小子,不知面對這百丈天塹又有什么想法,且看他如何渡過。

  若是連這一關都過不了,那恐怕李元心師兄也不會再收下他了。

  伍瘋子想著,其實破去這一關非常簡單,但又非常的難,世事無常,只在本心一動,前路是生是死皆由‘天’定。

  不提伍瘋子隱在云端,以仙法窺視下方。弟子中,陸陸續續又有七人出面,想要挑戰那鐵索棧道,但與之前相同,走不出十米,便有罡風刮起,下一刻便如同最初那高大弟子一般,墜落云端。

  這一下,再無一人膽敢說過谷之豪言,俱都是一副慘淡模樣,內心糾結。

  并非是他們不怕死,而是在這谷口被攔,墜索身死,連仙門都沒有見過,如何肯甘心?

  大丈夫生在天地間,應當習武論道,若不成王侯將相,那便化為一方仙神,護佑人間清平。這才是他們心中向往的東西。

  不成一事便死,實難讓諸人心中認同。

  李辟塵心中也升起同樣的想法,方才死去七人中,也有劍囚谷弟子四人,都是抱著必死之心而去,比起山下的少年們,常年為奴的劍囚們更加不懼死亡,因為他們早已經了無牽掛。

  一股退縮之意升起,李辟塵心中浮現出家人的容貌,不知不覺,雙拳握了起來。

  還未有學成仙家玄法,沒有回去地球,又怎么能夠輕易的送命?

  業障漸升,李辟塵全無察覺,但此時眉心之中玄門妙法清光一閃而過,清凈經的聲音響起,似有一道人在腦海中誦讀,將六欲之火,業障之塵盡數掃去,還本性真靈清明。

  只一瞬間,李辟塵陷入頓悟境界,聆聽那道人講經,身軀呆在原地,動也不動,好在無人發覺,見他閉上眼睛,只以為是在思索如何過這索橋。

  正在此時,周邊少年群中,有一名衣著華貴的少年揮袖,目光掃視一圈諸人:“在這里呆著也不是辦法,是我們小覷了仙門考核,才有如此結果,但卻不能坐以待斃。”

  他的語氣自有一種上位者氣度,有人認出他來,頓時驚駭,低聲奇道:“齊朝的太子坤?他怎么會來鎮岳宮求道?

  于是多數人紛紛朝他側目,不時之間有驚呼聲響起。

  太子坤本名姜坤,為云原洲三大王朝之一,齊王朝的太子,其名頭在三朝諸國之間都有傳遍,素來以平易近人,禮賢下士聞名,甚至被稱做下一代明君之典范。

  凡人之中大有名氣,仙門也有所耳聞,伍瘋子藏在云端,見出聲之人,不由地神色略有古怪:“這小子在齊王朝好好的太子不當,遠涉千山萬水來太安州當個鎮岳弟子?什么毛病?”

  “那白衡山難道塌了不成?放著自家仙門不入,跑來這里作甚?!”

  伍瘋子古怪的盯著下方,聽得太子坤出言道:“凌空渡索確實頗為困難,尤其還有罡風阻撓,但伍仙人并沒有說不允許借助外力,想來這應當是被默認的吧?”

  話音回蕩,卻沒有回答,伍瘋子點點頭,心道你若是有強悍法器,那也是你自己的機緣,不過這鐘靈谷可不是那么好過的,就算憑著法器.......嘿....

  故此伍瘋子沒有說話,權當做默認。果然,這種態度讓太子坤心中大定,于是對諸人道:“我手中有一家傳至寶,號‘九合鐘’,能規避這谷內罡風,鎮壓濁氣。一會諸位只管挑著水朝前方走去,我在后方祭起法鐘,可保諸位不被罡風所困。”

  他大義凜然,瞬間博得不少少年人好感,令諸人紛紛朝他道謝,太子坤對諸人行禮,神色微微嚴肅:“只不過還有一點,我現在境界不高,只有第八脈的修為,故此法力貧瘠,不能讓全部人都安然通過,想來只能庇護這里的大多數人,剩下部分......實在是慚愧。”

  聽他這話,頓時又有一些人皺眉,不能讓全部人都安然通過,那便是說還是有人要留下?

  于是諸人面面相覷,心中再度算計起來,眼下必須要和太子坤打好關系,自己先過,至于其他人,誰晚誰倒霉。

  “境界高的先過,境界低的后過。”

  一名青年開口,身上氣息似乎是第五脈的修為,于是立刻有人反駁:“你這算什么?恃強凌弱?我告訴你,這里可不是凡間,你們那套不好使,若是真的這樣,那大不了咱們魚死網破!”

  大多數人都是低境界,故此那第五脈的青年眉頭一皺,但也不想招惹這幫人,故此沉默下來,眼神陰晴變幻。

  各人心思不定,突然有人出聲,目光轉動,指著劍囚谷弟子道:“只讓我等先過便可,左側這些人,我看他們都有境界在身,個個都是不低,何須太子殿下的九合鐘,不需管他們。”

  這句話一出,頓時有許多人目光朝劍囚谷一脈望去,有人道:”確實如此,不過是一群好運氣的劍奴罷了,原本是死囚之身,憑什么能也能得太子殿下的庇護?這主意,我看不錯。”

  “確實如此,他們是罪犯,我們是清白之身,那當然是我們先過。”

  “言之有理,再說了,他們那些人大多數都是第五脈以上的修為,最低一個是第四脈,境界如此高,那還不如讓我們先過,照拂一下。”

  “清白之身如何能與戴罪之身同列?!這提議我同意。”

  許多人都紛紛附和,太子坤眉頭微皺:“諸位兄臺,現在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同伴,為了進入仙門在此尋求辦法,何必搞出這種分歧?”

  一名看上去像是王公貴族子弟的少年出聲,話語沉而緩:

  “太子殿下,這是最穩妥的辦法了!我們也知您一貫以善待人,但這幫人都是罪孽之身,與您齊國忘愁澗里的死囚別無二致,不必看得起他們。”

  “入仙門不過是讓他們多茍活一段時日,鎮岳宮哪里會真的收下這些囚徒.....”

  他話語未落,劍囚谷弟子中,徐丘貉當場大怒:“你這廝,報上名號!說的什么夯話,敢不敢和爺爺單挑!”

  徐丘貉境界展露,第八脈的修為震懾全場,唯有太子坤與之相當,頓時將那出聲之人唬住,但后者雖然懼怕,仗著此地為鐘靈谷前,仙門之內,仍舊口舌不饒,譏諷道:“打打殺殺,果真是一派囚徒作風,還有顏面站在此地,也不怕污了仙家寶地清凈。”

  “你們這些人,若不是得益于我們將要入宮,又如何能從大獄中出來?說白了一輩子便呆在里面,成為蛆尸算了。”

  “你讓我報上名號,好啊,不要以為你的第八脈就能怎么樣,垃圾,這里是仙門,不是你們這幫罪囚撒野的地方。我姓莫,單名一個弩字。”

  徐丘貉頓時暴怒,但確實礙于仙門之中,不敢動手,怕失了入谷身份。他們這些劍囚最忌諱的就是這戴罪之身,徐丘貉心中發狠,暗道一旦入門,定要把這個家伙整的生不如死。

  大多數人見到劍囚谷人模樣,更是心中嘀咕,且想想,便開始紛紛慫恿太子坤,言道不必顧忌這一幫兇徒,只需要讓自己等人過去便好。

  太子坤搖頭,斷然道:“諸位不必再說這種話,大家同為將入仙門弟子,怎能如此互相對待?!大不了我不過去,盡量多庇護幾人過谷便是。”

  他這番話說出,頓時引起許多人感嘆。

  “不愧是太子坤殿下,如此大義,讓我等慚愧。”

  “那我也不過去了,便陪太子坤殿下一并在此。”

  “如此也算我一個,不過是仙門而已,算了就算了。”

  不少人出聲,對太子坤頗為崇敬,這倒是讓劍囚谷弟子們有些臉上掛不住,這樣一來好像是他們成了小人似的,連帶不少人都對他們指指點點,說是不顧大局。

  徐丘貉再度憤怒起來,連帶數位弟子,目光頗為不善的朝那些陰陽怪氣之人望去,后者頓時噤若寒蟬,但眼中的不忿仍舊留存,似有挑釁之意。

  穆尋雁對太子坤行禮,她的容顏讓太子坤眼中微微一亮,穆尋雁道:“殿下大義我們心存感激,我劍囚谷中雖然都是罪徒,但也知‘一飯之恩必償,睚眥之怨必報’的道理,還望殿下莫要聽信閑言碎語,奸佞讒言,平白做了惡人。”

  她說話有些剛硬,頓時有不少士子跳出質問:“閑言碎語?你這女孩看上去漂亮,沒想到也是一條毒蛇,我等忠言怎的成了你口中的讒言?!”

  太子坤示意諸人安靜,對穆尋雁道:“姑娘所言極是,我心中本有分寸,不會亂了陣腳,大家同為求仙而來,此時我們都是一個整體,只有互相扶持才能走到終點,也許仙門的考核意義正是如此。”

  “多謝太子。”

  穆尋雁再度施禮,此時仍舊有人不忿,怒道:“殿下,不可!他們都是戴罪之人,一日不入鎮岳宮,一日便是死囚,從古至今,哪里有龍子之軀對囚徒妥協?!這幫人既然獲罪,那定然品行不端!殿下不可相信,更不可為美色所迷!”

  那青年一身正氣,怒而出聲,而太子坤見到此人,當時無奈道:“子默,你不該說這種話.....”

  “太子殿下若是不聽子默之勸,那子默便當場死在殿下面前!”

  “龍虎終不與螻蟻同列!殿下三思!”

  他砰的跪下,頓時讓太子坤臉色一變,心中苦笑,上前去勸他起來。

  眼見變數又升,劍囚谷中人看著那青年的神色幾乎能噴出火來,暗道這梁子已經結下,日后若是修行有成,定然要讓他好看。

  穆尋雁正待說話,忽的一只手拉住她。李辟塵從后方走出,面對那人,笑著道:“你說的不錯,我們戴罪之身,不可與龍虎同列。”

  “但世事無常,龍虎亦有游淺灘,落平陽之時,而螻蟻終有一日也會乘風直上,扶搖九霄。”

  那人冷笑:“如果有此日,也是不知什么時代的事了!至少你們現在都是戴罪之身!”

  此時莫弩便是開口:“正是如此,子默兄說的不錯。”

  李辟塵點頭:“是么,那我們就不和你們爭這庇護之權了,都讓給你們,我們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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