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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宮,金桂閣。

  纏綿靡靡之音繞梁不息,姬樂醉眼惺忪,懶洋洋靠著虎皮軟榻,打量大廳中彈琴演奏的美姬。時不時,他從旁邊抓起一把銀瓜子扔到美姬邊上的銅盤,效仿大廳其他客人進行打賞。

  “又來了。”看到銅盤上多出來的幾枚銀瓜子,張飛燕心頭一顫,差點嚇得停止奏樂。

  金桂閣在幽宮十八女閭中數一數二,因大廳中生長的百年金桂而得名。平日來這里聽曲作樂的人很多。張飛燕在這里彈琴奏樂,每天都能得到不少打賞。但這幾日不知為何,總有一些銀瓜子憑空出現在銅盤。問過周圍熟識的客人,都說跟他們無關。

  想想也是,銀瓜子這等做工精細的東西,一般都是王庭專屬。除卻夏王和諸卿外,旁人想要也得不到。而以往這么大方打賞的主,張飛燕只認識一人。

  “大王外出征戰,不是還沒回來嗎?”張飛燕心底犯嘀咕,目光偷偷望向二樓貴賓席。那里空無一人,只有一張空蕩蕩的虎皮軟榻。

  “不是大王贈送,莫非是哪位神靈隱身而來?”張飛燕心中揣測,忐忑不安:“這些神靈脾氣最怪,萬一招惹上哪位大神,國主不在城中,恐怕稍有不慎,我夏國便是滅頂之禍!”

  忽得一陣輕風吹過,身后老桂灑落金燦燦的花瓣,卷起花香撲滿大廳。但張飛燕不知怎的,莫名升起寒意。

  二樓,始作俑者的姬樂毫無半點心理負擔,他堂而皇之躺在夏君最常用的軟榻上。

  “果然看不見啊。”青年嘆了口氣,隨手再抓起一把銀瓜子扔去。然而這一舉動,仍沒人看見。

  “穿越就穿越了,穿成旁人都看不見的存在,跟孤魂何異?”姬樂不住搖頭,端起耳杯一口飲盡。

  千杯不倒,獨飲三夜,姬樂在金桂閣待了三天,身邊大大小小上百個酒壇,可自身毫無醉意。

  單論酒量的話,他可比這些東漢先民強多了。說到底這些先民的造就工藝本就不如后世,純度低下,在姬樂面前根本不夠看。

  直到將這壇酒喝完后,姬樂還不滿意,他手指微動:“斟酒!”

  兩側忽然升起熒光,有兩位身材高挑的美女捧著酒壇現身,上前為他倒酒。在兩位美女斟酒時,姬樂觀察兩位美女僵硬的動作。

  “果然,召喚還是不完全。”

  姬樂于半月前穿越,穿越之后沒有一個人可以看到他。唯一慶幸的是,姬樂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召喚一些仆從來侍奉自己。這些仆從沒有思想,如同傀儡一般,只知完成姬樂的命令。而且,這些仆從同樣無法被外人看見。

  “但長得好看,也聊勝于無。”姬樂托起耳杯的手忽然不穩,臉色劇變。

  噗——

  姬樂脖頸處裂開一道傷口,鮮血潺潺流下。

  “又來了?”最初的驚訝之后,姬樂恢復平靜,對此情景毫不驚訝。眼神一動,身邊美女立刻為他擦拭鮮血。

  姬樂扯著嘴,強忍著痛楚,喃喃自語,記錄觀察自己的情況:“被割了動脈,可還是死不了,這就是國家化身最特殊的一點。”此刻,姬樂也不得不為遠在外地征戰的夏王祈禱。希望對方能早日大獲全勝,最好自己這邊少死點人。

  對姬樂而言,穿越并不是什么難以接受的事。但他根本沒想到,自己穿越之后居然成為一個國家!

  你哪怕是魂穿成嬰兒,甚至來一個性轉,那好歹也是一個人啊!就算是成為植物、動物,好歹也是活物,大不了從妖精慢慢奮斗!

  然而,此刻的姬樂處境極其不妙,根本不是一個獨立的生命體。

  他就是夏國,是國家概念的化身,他的一舉一動都跟國家息息相關。

  國土構成他的軀體,國民化作他的血液。如果國民正常死亡,就如同新陳代謝一般,身體不會出現大的問題。但假如碰到戰爭,國民死于外敵刀兵之下,姬樂身上就會出現傷口。身份越貴重,死傷越慘烈,他的傷勢也就越嚴重。

  目前夏王正親自帶領軍隊在外征戰。那些將領武士對夏國而言,可都是重要人物。每當他們出事,姬樂身上都有反應。

  “但大動脈流血,這戰役有點太慘烈吧?”姬樂齜牙咧嘴,一邊享受美人療傷,一邊心中犯嘀咕。

  “總不會是夏君出事吧?不對,不對,夏君為一國之主,首腦要員。他要出事,我應該來一場腦溢血或者心絞痛吧?”

  思來想去,姬樂琢磨不透遠方尚未明朗的戰況,只能唉聲嘆氣:“還是不熟悉啊!我目前的感應能力還是差,無法感知外面的情況。不然的話,說不定還能幫幫忙。”

  畢竟剛剛成為國靈沒幾天,姬樂才熟悉身體,僅僅摸索兩個能力。

  一個是“國民感應”,在一位國民放開精神的情況下,他能感知其思維記憶。之所以這幾天一直住在女閭,便是為在這人多混雜之地搜集情報。

  才不是因為這里的小姐姐唱歌好聽,服務一流呢!

  另一個,就是召喚仆從。他所召喚的仆從,都是隸屬于夏國的死靈。

  姬樂為夏國化身,生者是他流淌的熱血,而死者靈魂亦歸于他的懷抱。

  何況根據姬樂調查,這夏國來歷跟華夏一脈相承。據說是百年前,東漢先民誤入異世所建立的城邦國度。也因此,姬樂穿越之后才能跟夏國融合,成為整個國度的化身。

  思索間,姬樂身上又多出一道傷口。

  “怎么又有傷口?”

  而且這次,雖然不如夏王那邊的戰事激烈,僅僅是指尖多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小口子,可刺疼感卻遠勝過夏王戰役,同時姬樂能明確感知國民的恐慌。

  窗外街道上傳來一陣陣鑼鼓聲,還有人在街上呼喊:“所有人速速回家,閉門關窗,不要擅動!”

  一樓,張飛燕的琴聲戛然而止。有侍女匆忙跑來,在她耳畔低聲稟報,她面色一肅,起身對眾人說:“諸位,有飛獸入侵,現已全城戒嚴,請諸位暫于金桂閣歇息。”

  飛獸入侵?

  姬樂立刻打起精神,觀察樓下聽曲的人。那些客人對此倒是習以為常,還有兩個客人聽聞情況后,馬上道:“我二人雖然今日休沐,但這等大事豈能旁觀?快快,趕緊回去報道!”

  兩人匆匆醒酒,提劍出門幫忙。

  至于大廳內的其他賓客,則紛紛起身幫忙打掃室內,進行避難準備。張飛燕雖然僅是金桂閣的樂姬,但也頗有大家風范,命人關門閉窗,派遣力士奴隸守在門戶,戒備外面的情況。同時,也命侍女準備飯菜、被褥給眾多賓客分用。

  看罷,姬樂果斷出門。他作為國家之靈,類似魂魄,乃虛幻之身,可穿墻行走。除卻九宮城某些特殊地帶外,其他地方來去自如。

  來到街道上,只見國民們秩序井然,雖然不少國民露出慌亂神情,但還是快速收拾攤位,拉著附近孩童躲避在街道兩側的民居里。縱然不是自家房屋,但此刻也在屋主的招呼下,跑進去避難。

  “看起來,夏國倒是經常碰到這種情況。”

  半柱香功夫,街道空無一人,瞬間清冷下來。

  姬樂抬頭望天,在天空飛舞數十只巨大的怪鳥。怪鳥體長數丈,雙頭而四翼,毛色雜亂,頻頻發出刺耳的叫聲。

  看到這些奇形怪狀的飛鳥,姬樂才深刻感受到,自己目前身處異世。

  “這種怪鳥,恐怕要在恐龍時代才能有所見聞。”他神情復雜不已:果然,自己不單穿越成為一個國家,甚至來到異獸縱橫的蠻荒時代嗎?

  親身感受和聽旁人言談,到底不一樣。那怪鳥不時俯沖疾下,在姬樂身邊掀起勁風。

  嗖嗖——

  不遠處的城墻上,手持弓箭的士兵,以纏繞各種符文的箭矢射向天空。

  怪鳥在空中唳鳴,啪打翅膀閃躲挪移,避讓下方的箭矢。但那些箭矢迎風而起,一一在空中爆炸,形成團團絢爛的花火,并且還有刺鼻的氣味迫使怪鳥從城市上空離開。

  “這就是夏國的流火箭?”姬樂靜靜站在街道中央。不管是洛城的士兵,亦或者天空中的怪鳥,都沒察覺他的存在。他就猶如一抹孤寂徘徊的幽靈,冷漠注視著這一切。

  只是隨著怪鳥跟士兵戰斗,他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

  “加油啊。”姬樂喃喃自語,隨著傷口的出現,他已經深刻明白自己跟這個國度有著無法斬斷的牽絆。

  國存,則己在。若這個國度破滅,自己這徘徊的亡靈又如何存世?

  弓箭手牽制怪鳥不久,遠處趕來一群身著紅衣的巫女們。她們揮舞巫杖,高聲吟唱。嘹亮的歌聲回蕩在天邊,有幾只怪鳥被強行拉向地面,隨后被手持尖槍的士兵圍攻。

  洛城對于怪獸攻城似乎很有經驗,大家配合默契,秩序井然,很快便占據上風,將數只怪鳥擊殺。其中有一只三丈長的怪鳥甩開羽翼,險之又險從姬樂身邊擦過,摔打在旁邊民居的屋頂。

  “不好!”眼看那座民君的屋頂被翅膀掀飛,里面幾個避難的孩童要被梁柱砸中,姬樂下意識抬起手。

  一道赤光從手心激射,將梁柱撞開。

  “出來!”姬樂腳下熒光閃爍,又有幾個武士模樣的傀儡現身,上前將幾個孩童抱走,送到巫女們身邊。

  “咦?”

  遠處吟唱咒語的巫女群中,為首的大巫女似有所感。余媖目光看向倒塌的房屋處。

  的確,她們看不到姬樂和傀儡仆從的存在。但卻能看到一個個孩童在某種無形力量的引領下,來到她們身邊。

  “這是…神靈?不對,靈宮祭祀的那些神靈可沒這么慈悲。”余媖暗思:“而且這股力量并沒有神性的特質,反而跟我夏國的本質同源,還隱隱有種親切感?”

  但很快,余媖便來不及思考了。

  哪怕有同伴死在城市里,并且有刺鼻的氣味在天空中彌漫,怪鳥群仍不肯散去。它們包圍盤旋在城市周圍頻頻怪叫,仿佛在等待什么。

  “巫女閣下,情況有些不對。”負責守城的軍官皺著眉頭,對余媖道:“按理說,這些扁毛畜生在咱們擊殺同伴后,應該會被嚇退。可它們遲遲不肯離開,似乎…”

  “似乎有更高級別的存在暗中脅迫,逼迫它們跟我們交戰。”余媖打量空中的“天翼鳥”,在夏國圖鑒中,天翼鳥是他們打交道較多的一種兇鳥。但在異獸等級中,僅歸入下位五等。

  大巫女面帶憂色,小聲對軍官說:“我的靈覺感知中,依稀察覺天空中彌漫的神性氣息。”

  軍官悚然一驚:“神獸?”他閉上嘴,看向四周。見其他士兵沒有聽到,才松了口氣。

  若真是神獸降臨洛城,對士氣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閣下,您確定?”

  “確定。不過…不像是上位神獸,倒像是邪神培養的怪獸?畢竟國君出城征戰,便是針對南方七邪神。這次應該是對方的報復,也是為迫使國君歸來。唔,用咱們夏國先民的話,就是‘圍魏救趙’。”

  “那種故土的典故,俺這粗人可不懂。”軍官說:“俺只知道,如果有神獸級別的兇鳥沖進來,除非殿下歸來,不然大伙兒都要出事。”

  是啊,如果真是神獸來襲,那可就麻煩了。

  余媖心頭沉重,她作為夏國地位最高的巫女,術法力量勉強和一頭中位三等的神獸較量。而碰到在天空靈活飛行的鳥類,就更顯不足。

  “可國君不在,城中術法力量最強的人就是我。這時候,絕然不可退避。”

  驀然,周遭氣氛一變,天空被陰霾的烏云覆蓋,身長十丈的青色蛇鳥徐徐現身。修長的蛇身下,是鋒銳的鷹爪和大雁的羽翼,頭頂還有雞冠一樣的紅色肉瘤。

  余媖表情變幻,最終幽幽一嘆:“《山海萬獸鑒》有載;虺鸞,蛇身有鱗,鷹爪鴻翅,頭生冠首,聲如嬰泣,為地神眷。想不到,竟然是能飛行的蛇屬神獸。”

  軍官有些茫然,他雖然知道自家夏國依照故土傳承,根據異世風貌重新修訂《山海經》,但對所謂的虺鸞并不了解。

  “閣下,這怪物很厲害?等級是什么?”

  “按照三品二十四等來算,應該是中位神獸中的第二等,畢竟這是地母神創造的神獸。”

  而且能飛行的神獸,殺傷力要提升一等。

  望著天空中如嬰兒哭泣般鳴叫的虺鸞,余媖倍感壓力。她神情遲疑,思忖后取出一枚銅鈴,上面繡著獸首、蟠桃等圖案,是夏國依照故土文明創造的法器。

  摩挲銅鈴,巫女表情從一開始的猶豫慢慢堅定起來:“但愿能順利度過這一關吧。”隨著余媖的靈力注入法器,上面的獸首慢慢猙獰起來,而余媖身上的氣勢也一步步升抬。

  “閣下?”軍官張樂臉色一變:“巫女閣下,您怎么把‘銅鎏首’拿出來了?”

  張樂背不出來整部《山海萬獸鑒》,可不代表他不認識這只鈴鐺。

  傳說,夏國上上一代巫女長仿照故土西王母神話制作的法器,以燃燒自身壽命作為代價,來換取靈力的增幅。自這件“西母銅鎏首”制作出來后,兩代大巫女以身殉葬,擊退入侵神獸,莫非余媖閣下也要效仿前兩代巫女?

  “余媖,你退下吧!”姬樂站在一旁聽了會兒,見張樂反應激烈,情況不對。默默用自身能力從張樂記憶中讀取情報,果斷上前打斷余媖的行動。

  一縷縷流入銅鎏首中的生命力重新反補余媖自身。

  這是怎么回事?沒聽說銅鎏首還有反補生命的效果啊!

  余媖心中有些慌,耳畔傳來一陣低喃:“這么漂亮的臉,如果日后看不到,那該多遺憾?”

  姬樂上前搶過銅鎏首,隨意扔在袖子里,然后在余媖肩上重重一拍:“你繼續跟張樂主持大局,這邊交給我!”

  “這——”沒等她反應過來,另一手的烏木杖也被人拿走。恍惚間,巫女看到一位身穿蒼色深衣的男子從她身旁走過。

  這個人是誰?

  余媖腦中閃過這個念頭,然后便看到姬樂手持烏木杖,對下方大地輕輕一敲:“退下!”

  以木杖敲擊大地的那一點為中心,一層層金色光環在男子身邊展開。密密麻麻的光影從街道覆蓋全城,磅礴的信仰光輝從男子身上爆發,將天空準備落下的虺鸞撞飛!

  而其他沒有逃離的怪鳥,則在這股威嚴神圣的光輝照耀下當場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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