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米爾高原?”
聽到這個名字不只是吳束姍,便是何述都詫異地看了過來,“為什么這么判斷?”
“基于地理以及現實情況。”
程林神色平靜解釋道:“目前我們還在塔克拉瑪干,之前這群人說過想要逃出國境,那么向西是必然的,最近的距離應該是筆直西行,不過既然你們一司已經得到了消息,那只要他們不蠢,應該早已在正西方設下關卡…就算沒有,但這個危險依然存在,這幾個人大概率不會冒險。”
頓了頓,見兩人聽得認真,程林繼續分析:“那么他們就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往西北角去,一個是西南角,那個貝內特說話偏向美式發音,大概是聯邦的人,西北角出了國境線是蘇國聯盟的地盤,而眾所周知,目前我們兩國處于盟友狀態,一旦他們進入蘇盟地界,一司應該可以較容易地繼續進行跨國抓捕,所以剩下的選擇只有西南,那就必然會進入帕米爾高原。”
程林語氣緩慢篤定,條理清晰,令何述與吳束姍都是聽得詫異不已,連連點頭。
“這些人的確是聯邦的,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何述確認了這點。
短發女孩吳束姍則是微微歪著腦袋,好奇地看著程林,對他生出些許敬佩。
程林微笑:“其實這并不難思考,你們兩個現在情緒有些不穩定,只要冷靜下來,你們也可以很容易想到這些。”
這話倒是沒錯,可如今作為“俘虜”,兩人哪里能那般冷靜?
他們又不像是程林藏著那么多足夠有力的底牌…
這時候忽然從金屬隔板前方,也就是車座里傳來那個間諜的冷笑:“分析的倒是條條是道,可是又有什么意義?如果不是為了保險起見,你們早就橫尸荒野了,不過也不差太多,這里距離國境已經不遠,等跨出國界,就是你們三個的死期,抓緊最后的時間看看太陽吧。”
說完,他轉回身不再理會三人。
何述與吳束姍也沉默了下來,失去了交談的興趣,只是任憑腳下黃沙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中迅速拉遠。
接下來兩天一切果然按照程林推測的那般,越野車趁著黑夜,直接跨越了兩個投影,然后進入真實世界。
不走公路,而是沿著沙漠向西南方向的帕米爾高原飛馳。
為了保證探索行動,這輛車的油儲備很足,這時候倒是方便了這群人逃亡,越野車良好的性能可以擺脫對公路的依賴,躲避開人煙密集處,也方便躲避一司的追捕。
不過這同樣不可避免地拖慢了速度,原本十幾個小時的路,就要花費兩倍以上的時間,不過貝內特似乎對一司極為忌憚,在“時間”和“隱蔽性”之間搖擺了下便選擇了后者。
一路上日夜兼程,幾乎沒有休息,因為趕時間,這群人也沒工夫虐待俘虜,所以程林三人雖然被綁著,條件艱苦些,但卻也沒有遭受多余的傷害。
食物自然是沒有的。
好在以修行者的體質一兩天不吃飯也不至于怎么樣。
有這幾人看著,他們也壓根沒有求救的機會,精神頭折騰掉以后,要么就是擠在一起昏睡,醒來了就聊天。
這樣一來,三個人的熟悉度倒是急劇升溫。
程林也發現何述這人還不錯,雖然腦筋似乎不是太靈活,有點一根筋,但性格直接,沒有那么多心思,也比較容易相處。
至于吳束姍,話不多,卻善于傾聽,屬于內秀性格。
就這樣,在又風吹雨淋了一個晝夜后,他們終于進入了帕米爾,并繼續向西南行去。
進入高原后氣溫就開始明顯下降。
程林留意著偶爾經過的一些站牌和建筑,對照著自己腦海中的地圖進行分析。
幸好他之前作為偵察員仔細研究過地圖,對夏國西北角整個的情況都有所了解。
所以,在第二天天亮的時候,程林便隱約猜出了對方的路線。
尤其在對方冒險停靠在一個城鎮外的時候,他更篤定了這點。
“貝內特的先生,我們打探了下,特理司好像猜出了我們的打算,據說314國道已經開始封鎖,并有特理司的形跡。”
清晨。
紅亮的朝陽從東方升起,將大地照耀的清楚明媚。
這里早已經不再是荒蕪的沙漠,而是美麗的草原,遠處有如鏡般閃亮的湖泊,以及更遠處潔白的,佇立在大地上的雪山。
那間諜之前進入了城鎮,似乎是打探消息去,這時候剛回來,一臉凝重地說。
車旁。
三個聯邦修士聽了都沉默下來。
另外兩人皆看向貝內特,等待他的決定。
穿著黑色皮衣的貝內特正咀嚼著隨身攜帶的壓縮能量棒,聞言動作一頓,仿佛進入了思索狀態。
一時沒人說話。
那間諜猶豫了下,建議道:“貝內特先生,我認為特理司應該不可能這么快就找到了我們,不然他們早就殺過來了,現在的封鎖更大概率是整個區域的封鎖,特理司的主力不會在這里,我認為,我們可以試著走這條公路,然后強行突破過去,只要不遇上特理司主力,憑借我們的實力,絕對可以成功闖出去。”
聽到這話,另外一個四品卻是嘰里咕嚕說了一大串。
程林沒聽懂,韓侖給翻譯了下,大概意思就是不同意,認為風險太大。
最后還是貝內特拍板,定下了計劃:“我們已經成功抵達了這里,不能再冒險,我看過地圖,這樣,我們棄車,直接翻過雪山!這是最穩妥的途徑,莽莽雪山,特理司絕對無法布防,只要我們成功翻過去,距離國境就已經很近很近。”
那間諜聽了又辯論了幾句,卻終究沒辦法改變貝內特的心意,不得不屈服,只是他似乎對此非常不滿,竟然用粵語偷偷罵了貝內特好一陣,聽得程林三人頗覺有趣。
一來是感覺他們關系原來并不融洽。
想來也是,在聯邦那個種族問題那般嚴重的地方,間諜作為一個地道的黃種人,怕是地位不高,只是作為“工具”存在。
二來么…也深感這間諜的確是個人才。
網絡梗了解的那么清楚不說,普通話和粵語一個賽一個地道…這種人才竟然被敵國給利用了,程林倒是有點惋惜。
貝內特打定主意,一群人便當即行動了起來。
他們想要走的路線是直接翻越“慕士塔格”山,這就不能乘車了,只能徒步。
慕士塔格作為“冰山之父”,也是“昆侖三雄”峰之一,也是一座有相當知名度的雪山,海拔7509米,周圍有約莫二十平方公里的冰川地帶,也是整個盆地最重要的冰川作用帶之一。
每年都有一批登山人過來挑戰,加上這附近草原、湖泊充沛,來往的游人也不算少。
為了避免被一些登山的人發現異常,貝內特讓間諜去采購了相應的服裝,連帶程林他們三個俘虜都都給帶上了,只不過這衣服只有外套殼子,里面根本沒有御寒衣物。
手銬自然不能解開。
那間諜干脆弄了幾個綠色的旅行袋綁在三個人手上,再纏上圍巾,不細看,就像是三個人在提著旅行袋一般。
為了防止三人逃脫,他還弄了條尼龍繩,把三人串成一串,由他拽著。
何述反抗了下,被間諜拿住由頭踢了幾腳,程林見此,沖吳束姍使了個眼色,兩人就老老實實配合著給綁上,之后一行七人也沒有找向導,直接找了個偏僻的路經就進了山。
九月的高原碧空如洗,天空純凈、清澈,如同嬰兒的眼眸,又像是一張空白的畫布,被頂頂高明的畫匠給抹了一層湛藍。
慕士塔格的外形不像是尋常的“尖頂”峰,而是“圓頂”峰,遠看上去,活像是一個倒扣的饅頭,所以也被一些人叫做“饅頭峰”,從雪山上流淌下來的河流注入山下的湖泊,為這片草原帶來了勃勃生機。
貝內特等人自然是無心觀賞風景,只求速行。
何述與吳束姍同樣心頭沉重。
前者一開始還自信篤定地強調司局肯定會找尋過來,可眼瞅著距離國境線已經近在咫尺,卻仍舊沒有望見一司的影子,雖然他仍舊不斷地強調司局肯定回來,可誰都看得出,他的語氣沒有之前自信了。
吳束姍不太愛說話,但那糾結起來的眉頭也無聲地訴說著她的緊張。
只有當她扭頭看到程林的時候,那顆緊繃的心才會短暫松緩下來。
只因為程林的神情依然是那般平靜,仿佛對即將到來的死亡絲毫沒有擔心。
甚至于…心思細膩的吳束姍總感覺,一行人越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走,程林仿佛越放松,如今被拽著上了雪山,他不僅不抗拒,還顯得有些積極…
此時被拽著往山上走,竟還有心思四下里欣賞風景。
“程林,你…你在做什么?”吳束姍忍了忍,終于還是沒忍住低聲詢問。
程林聞言收回目光,說:“看風景啊,你看,這里真的很美呢,以前我聽那些所謂的‘文藝青年’成天說什么洗滌靈魂之類的詞,聽得我只想吐,不過今天過來,靈魂雖然一點感覺都沒有,但景色的確還不錯…當然,主要也是平常都住在鋼筋水泥城市里,這一出來,自然看到什么都覺得新鮮。”
聽他還有閑心在這分享心得體會,吳束姍只欲扶額。
她小心翼翼瞥了眼走在前頭的貝內特等人,壓低聲音問:“你…你是真的不急,還是在裝樣子?等咱們翻過雪山,到時候可就真的要死了!”
程林看著身旁這個短發女孩,看著她風塵仆仆卻仍抱有希望的眼睛,想了想,嘆了口氣,促狹說道:“能和你在這種地方死去,或許也是不錯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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