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午餐吃完,雖然周趙兩人都曾試圖和牧綰萱搭話,但牧綰萱只是面帶輕笑著看他們,就把他們看的有些心底發毛…
她那雙眼眸未免太過清澈,仿佛能折射出旁人心底的不堪與齷齪,讓人總不愿多去注視。
大家都是修道中人,男女之事雖不說是禁忌,但也必須保持道心清明。
見這情形,周應龍和趙昭知趣的打消了心底你一絲絲念想,他們其實也是聽各自師父說了王升與牧綰萱的修為,能結交總好過彼此不識。
有周應龍和趙昭引薦,一頓午飯的功夫,王升就跟同行的四名青年道士混熟了。
周應龍是掌門一脈的弟子,主修的就是太乙劍訣;趙昭主修的是武當龍形拳,另一位名為孟洪的師兄修有武當太極推手,還有一位面容秀美的師姐郝靈,修了一套五雷迎風掌。
四名聚神前期的三代弟子,在此時已經足以擔當武當門面。
更別說還有王升這個聚神后期,以及…某位已經開始化身吃貨的師姐大人在。
武當的道承,核心的修道功法屬真武一脈,而道法也大多與‘武’相近。
這說不上是好是壞,法本就是用來護道;能飛升化仙的便是上乘大道,能護住自身的便是上品仙法。
至于那些同行的少年少女,除了少數一兩人之外,都不算武當道承的弟子,他們是為了武術表演而去的,主要作用是掩人耳目。
沒辦法,上面有規定,他們不能太招搖嘛。
王升跟旁人閑談時,也沒忘記帶上自家師姐,只是牧綰萱對與人交流興致缺缺,一直在欣賞車外的風景。
聊了半路,也睡了半路,白天匆匆而過。
他們早晨出發,一位開過長途貨車的道長,半途與大巴司機輪流上陣,車不熄火、馬不停蹄,一直到晚上九點多,總算趕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上清宗壇,茅山。
這次交流會來的都是道門名山的‘大派’,他們武當一行有兩位專門負責的茅山道士等候接待。
按茅山道長們的安排,他們先在山腳鎮子上的賓館入住,等明天上午去附近的體育館參加交流會。
大家都是修道中人,總不能拿香客的香火錢隨意揮霍。
所以,除了李始悟這種副掌門級別的道爺能住個單間,門人弟子都是兩人間或者三人間。
本來嘛,武當的同門、茅山的道友,都覺得王升和牧綰萱有幾分神仙眷侶的味道。
而當王升安排牧綰萱和郝靈睡一個屋時,牧綰萱那滿是郁悶的表情、戀戀不舍的眼神,更是佐證了各位有道之士的‘推測’。
師姐真的只是怕生,不知道該怎么跟別人獨處…
王升也懶得解釋,隨他們怎么去想,提著行李箱,和周應龍與趙昭睡在了一個屋。
等他們輪流洗好澡準備睡了,李始悟卻帶著幾位道長敲開了他們的房門。
李始悟開門見山,言道:“非語師侄,你用劍的本事應該不弱吧。”
王升斟酌著用詞,回了句:“還行。”
“那,明天交流會你出個節目吧。”
李師叔笑呵呵的拍拍王升的肩膀,“上午這個交流會呢是公開的,還有一些媒體,我怕他們幾個到時亂了分寸,露了修為出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師侄你就隨便耍一套劍法,不要用真元,有模有樣有看頭就好,重在觀賞性。”
隨便耍一套劍法?
“這事…還是讓應龍師兄來吧。”
王升站起身,也沒多解釋什么,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并起劍指,只是簡單的擺了個起手式,劍指豎在胸前。
沒有任何真元波動,但一抹縹緲的劍意自然而然的對外流露,綿綿不絕又暗藏鋒銳,中正平和又蘊了諸多變化。
雖手中無劍,但自身便似一把泛著星芒的天劍…
“這!?”
“唉…”
李始悟仰頭長嘆,幾位道長頓時面面相覷,周應龍和趙昭更是滿臉驚訝,他們雖然不明白這是什么境界,但絕非尋常。
道之韻。
這并非是修道的具體境界,只是自身感悟到了,道韻自顯,但就仿若一方寶玉般,很難不引人注目。
對于自身道韻,王升遠未達到收放自如的程度,就這么去表演劍術,很容易成為被關注的焦點。
劍術表演的任務最終落到了周應龍身上。
而因為王升在幾位道長面前顯露了一手,周應龍和趙昭與王升交談時,也開始斟酌自己言語是否妥當。
入門晚、年齡小,卻已經領悟到通明劍心,自成劍韻,更有聚神后期的境界…
雖說大家都在一山修行,不應心生比較,但年輕人總歸還是不免會橫向對比。
周應龍和趙昭這才發現,這位此前從未注意過的師弟,絕非他們兩個能比,他們日后說不定還要受這位非語師弟的關照。
晚上時,王升坐在床上靜靜的打坐,本想睡覺的周應龍和趙昭見狀也不好意思就直接躺下,各自入定修行了一陣。
想要跟王升這般用打坐代替睡眠,其實在聚神境時并不容易做到,當周應龍和趙昭撐不住躺下時,都在懷疑王升是不是習慣了坐著睡…
房內漸漸鼾聲四起,王升打坐時也是忍不住莞爾輕笑。
一大早,洗漱完的王升想出去走走,悄無聲息的推開房門,就看到了在門邊,正坐在門邊地毯上玩手機的師姐。
牧綰萱不知什么時候就開始等在這了。
今天的師姐也換上了自己的‘職業正裝’,打內穿的是亮白色的練功服,外面則套著如青紗般的寬松道袍。
這本該遮掩她身段的‘正裝’,反而襯得她更多幾分出塵縹緲的氣質,就是…
“都半個月了,還沒打過去這關?”王升壓著嗓子,故意擠兌了她一句。
牧綰萱做了個鬼臉,輕哼了聲,扭頭一副生悶氣的模樣。
但她略微抬起的手機屏幕上,卻‘詭異’的出現了一個不起眼的表情包…
‘快來哄老子!’
王升輕笑了聲,“別鬧脾氣了,一起出去逛逛吧。好不容易來茅山一趟,怎么也要給師父買點土特產什么的。”
話剛說完,就聽一聲:
“茅山有什么出名的特產?那我們也給師父帶些回去才是。”
身后不遠處傳來輕笑聲,卻是郝靈與孟洪結伴而來,說話的便是孟洪。
牧綰萱迅速跳了起來,轉眼便從剛才還在跟師弟鬧別扭的小師姐,化身成了面帶微笑的女修士。
就是,笑的多少有些敷衍。
王升喊了兩聲師兄師姐,反正自己入門較晚,以‘小師弟’自居也不算吃虧。
孟洪和郝靈也各自點頭應著,對王升倒是頗多好感。
于是,四人結伴出了賓館,外出隨便轉轉,順便填飽肚子。
王升還特意觀察了下師姐跟郝靈的關系,發現師姐雖然跟郝靈昨晚同屋而眠,卻依然有一種距離感。
郝靈似乎對此并不以為意,但能看出,她對牧綰萱倒是頗有好感。
清晨時,已經有不少茅山弟子在賓館外面等候,指引各山來的代表團用早齋的去處。
不要錢的早飯當然要混。
賓館附近,各處都能見到身穿道袍的道長在做早課,也能見許多少年少女身穿著大同小異的練功服說笑鬧騰,偶爾有幾位仙風鶴骨的道爺飄然而過,驚鴻一瞥,風姿不凡。
“那,”牧綰萱輕輕拉了下王升,在一處小巷口停下,指著兩家店鋪中的縫隙。
王升順著她手指看去,頓時見到了在晨光中仙氣升騰的一處仙宮。
一旁的孟洪介紹道:“那里是茅山的九霄宮,跟咱們武當山的金頂一樣,現在都是輕易去不得了。”
郝靈輕聲道:“茅山倒是挺好爬的。”
王升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則靈嘛。”
“非語師弟說的不錯,茅山道術確有諸多獨到之處。”
幾人各自輕笑,繼續逛街找吃飯的地方了。
茅山主峰只有幾百米高,難稱奇駿,也沒什么雄偉險要的地勢。
但茅山山勢平緩、道觀遍地,清幽之處遍地可尋,尋真仙所隨處可見,古有洞天福地的排名,茅山名列洞天第八、福地第一,是修道的頂好去處。
王升將靈念緩緩散開,能感覺到天地元氣仿若潺潺溪流在山間流淌,山下哪怕與凡俗接壤,元氣也不見太多污濁。
其實總體而言,茅山的修道環境比武當山還要好上一些。
也難怪在王升記憶中,茅山自天地元氣復蘇開始,一直是排名前三的道門大派。
天地元氣復蘇之后,原本‘道武’繁盛的武當山,其實排名只能算中上,這與‘道武’的迅速沒落有密切的關聯。
但茅山不同,就算是在元氣枯竭的千年里,茅山最為人樂道的,也是‘驅鬼’與‘畫符’。
茅山道承源遠流長,道術聞名遐邇,符、陣、丹、咒都十分有名,甚至還融合了少許‘巫術’,若論道承保存之完善,也只有少數幾家門派可與茅山相比。
自古,茅山在眾多道門名山中,一直也都是排名靠前的流派。
王升昨晚聽李始悟和幾位道長說起過,茅山與武當山的情形差不多,天地元氣開始恢復后,本已經隱退的幾位老道爺再次出山,迅速整頓龐雜的茅山道承,再現上清妙法。
如今茅山,少部分地方雖然還對香客開放,后山卻成了禁地。
——其實大部分道門名山此時都是差不多的狀況。
上午的交流會表面上還是武術表演比賽,還要評個一二三等獎;實際上,應該是各家的道爺要碰個面,商討一下道門今后的發展大計,順便摸摸各門各派的底。
雖然此時并不存在一些競爭關系,且道門無論哪座山的道士、哪個流派的傳人,其根源都在一本道德經上,都明‘不爭’、‘無為’之理。
但說不定以后就要爭一些修道資源、天材地寶,提前知道各家有多少資質出眾的弟子,有幾位有元氣后一躍而起的道爺,以后萬一有了爭執,也好提前有所應對…
而且,大家都出來交流交流,才能知道各自是否走錯了路,各自的道承是否完備。
總之,這次交流會意義絕對不淺。
茅山的道長們也挺大方,山下鎮子上賣早餐的店鋪、攤位可以隨意用餐,茅山派會在交流會后統一結賬。
那,師姐大人頓時不客氣了。
他們剛逛了賣早點的攤位,牧綰萱手里已經提著兩包蒸餃、三袋小籠包、幾塊烤紅薯、手腕上還掛著兩個塑料袋…
如果不是王升提醒師姐這些東西帶不回武當山就會壞掉,她估計能解決他們師徒三人一周的糧草。
正逛著,幾位身穿道袍、胸前繡著‘茅山’二字的年輕道士迎了過來,三乾二坤——也就是三男兩女,都是面帶微笑的和氣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