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傾慕于你,想要聘你為妻。”
慕容姝被王奕的話說得一愣,雙頰倏地一紅,夜間的空氣也莫名的躁得慌。
王奕還等著慕容姝的回答,此刻的一呼一吸,在漫漫長夜里,都顯得格外的凝重。
慕容姝剛想開口混過去,一抬頭,就看到王奕熾熱的眼神,還未說出來的話又被自己咽了下去。
如果自己這時候不回應的話,王奕會不會不高興?慕容姝突然想到。
一直以來,都是王奕在時刻照顧慕容姝,也從未逼迫過她做不愿意的事,自己這樣一昧的回避,會不會是,害人又害己呢?
嫁給王奕?這樣的念頭平時大多只是一閃而過,慕容姝從未認真的考慮過,而今細想,慕容姝卻是沒有不愿的。
嫁給他,自己還可以經常和王蘭作伴,瑯琊王氏又是這樣清貴的人家,凡王家子弟,都踐行了一夫一妻的規矩,做到了真正的妻著,齊矣之說。自己若是答應了,想來,這日子也不會過得太差。
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這樣的好事,哪里還有什么糾結的余地呢?心底那一絲兩絲未斷的兒女情長,在這樣的情深面前,也并不能阻隔什么。
“好。”
輕輕的字節如珠似玉般灑落出來,清清婉婉的一聲,卻好比銀瓶乍破水漿迸,激得心底的波紋漾得洶涌。
慕容姝說罷,便低下頭去,不敢直面王奕,雙頰的駝紅色也越發紅艷。
慕容姝清楚她這一聲好代表著什么,這代表了她慕容姝,愿意與王奕結為夫妻,愿意把今后的所有,都交托與他。
“啪,啪”燈花爆的聲音突然在寂靜的一室響起,倒像是什么好事的征兆。
“阿姝。”王奕輕喚了一聲,只覺得這一切,水到渠成得有些不真實。
“嗯?”慕容姝依舊處于羞澀之中,也只是輕輕應了一聲。
“你再應我應我一聲好不好?”王奕看著慕容姝低頭不語的樣子,露出的一節玉頸散發著瑩潤的光澤,莫名的,喉嚨深處有些緊得慌。
“崇之傾慕你已久,你可愿,嫁我為妻?”王奕再次說出這些話時,是從未有過的緊張。
“我,愿意。”慕容姝應道,抬首與王奕四目相對,眸光里似把所有的風花雪月,都含了個遍,最后,凝成了一朵落于手心處的桃花。
王奕再難克制自己滿腹的情誼,捧起慕容姝的玉顏輕輕落下一吻。
開始只如蜻蜓點水,輕輕淺淺,留下淺淡的芝蘭香氣。
再之后,香氣進一步發酵,多了幾絲女兒香,兩兩相碰,如春風化水,蜜露瓊漿,一點點盈潤心田,浸入骨髓。
卻是,好甜蜜的滋味。
這對慕容姝來說,是從未有過的感覺,酥酥的,癢癢的,卻很甜。
“兄長。”慕容姝輕輕喚道。雖然這個時候再叫王奕兄長似乎都那么一點兒不合時宜,可慕容姝一時對于其他的稱呼,卻有些說不出口。
“阿姝。”王奕回應道,直至甜蜜在心頭慢慢暈開,遍布全身的每一處細胞,王奕才放開慕容姝。
時間在旖旎的氛圍中一點一滴的過去,此刻慕容姝的臉紅彤彤的,好似輕輕一戳,便能滴出血來一般,燒紅燒紅的。
這樣從未接觸過的領域,慕容姝卻并不覺得反感。
王奕看著慕容姝的樣子,心頭的火好似越涌越烈,只能盡力克制住自己,不能太沖動,這樣會嚇到阿姝的。
王奕拿出了那日在江陽城夜市里自己買下的手鐲,當時,就一心想找個機會拿給慕容姝的,只是卻一直沒有時機。
“阿姝,給。”金屬的冰涼碰到左腕上的肌膚,倒也把心底的躁動壓下去了幾分慕容姝帶著好奇接過來細看。
是一個普通的銀鐲,款式簡單大方,卻也是慕容姝能夠接受的范圍之內。再仔細看著,慕容姝書發現桌子的內壁處好像還刻有小字,乘著葳蕤燈火,慕容姝輕輕念了出來:“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這一句,曾在慕容姝夢里出現無數次的詩句。它取自詩經國風里的一句。在慕容姝第一次讀到時就極為喜歡的一句話。
桃花在枝頭開得夭夭灼灼,這樣燦爛繁盛的花朵,又怎么不宜室宜家。那時寧遠也是遞給她一支求娶的桃枝,他應了,答應得義無反顧,最后得到的雖然稱不上盡善盡美,卻也曾經擁有過。
慕容姝想,假若時光褪回多年之前,在寧遠遞上一支桃夭的桃花時,她應該也會答應,至少那短暫的在一起的歡愉,足以成為她心底最甜的回憶。那樣青澀的年華,那樣無憂的日子,等到暮年時分回想起來,也足以使他老懷甚慰。
“謝謝。”慕容姝接過來,戴上了這只鐲子。
這一次王奕遞給她的桃花,她也接了,接得和幾年前一樣的義無反顧。不同的,幾年前是獨屬于青梅竹馬的回憶,而幾年后,她確是把一聲也托付了出去。
慕容姝想來便不是拖泥帶水的人,答應了便是答應了,放下了便是放下來,人生浮浮沉沉數十載,那有什么東西是可以讓你永遠任性下去的,慕容姝很清楚。
“兄長,就只有這一只鐲子嗎?”慕容姝問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想來,應該還有一只宜其室家的鐲子才對。
“還有一只,在我這里。”王奕回道:“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我想著,阿姝是這世上最宜室宜家的姑娘,之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買下了。它雖然稱不上名貴,可賣我的那個攤主說,這是他親自打的,世上只有這一對。我想著也算獨特,就買下來了。”王奕說得很認真。
慕容姝聽著,漸漸聽出了幾分不對,想了想,也沒有告訴王奕。這幾天她把江陽大大小小都轉了個遍,這樣的飾品攤,她也是自然不會放過的。其實這樣的鐲子,幾乎每一個攤頭都會有一堆,逛這種夜市的人,圖的就只是物美價廉,有誰還會去追求什么獨一無二呢?
慕容姝沒想著把真相告訴他,只輕輕轉動著腕上的鐲子。這鐲子,她歡喜得緊。
王奕看著,只覺得自己從未像今夜這般通心舒暢過。以前的王奕,一直壓著不敢說出口,再濃烈的情誼也只敢壓在心間,化作一句句關懷,以至于在此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慕容姝都把他當做兄長來看。
不過好在,今時今日,他也總算是守得云開見月明了。
“阿姝,我很歡喜,歡喜你,愿意嫁給我,這浮世清歡,因為有你,所以變得不一樣。”
“我也歡喜于兄長,可以一直包容我,守我護我,陪我度過一段又一段艱難坎坷。”慕容姝由衷說道。
現在想想,王奕對慕容姝真的一直很好很好。再她任性妄為的時候,一次又一次的拉住她,讓她沒有再錯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雖然小的時候自己每每弄出點不大不小的禍事的時候,明明周圍人都已經不計較了,只有王奕,會在她耳畔一遍又一遍的教訓他,知道她認錯為止。天知道,那時候的慕容姝對這位兄長什么樣是多么愛恨交加的情緒。
“兄長你知道嗎?小的時候,我一直都很怕你,因為每次見到你,就意味著我又犯錯了,在別人都遷就我的時候,只有你,會一直不依不饒的。”慕容姝膽子大了幾分,現在,也敢方面說起王奕的不是了。
“我…”王奕欲言又止。原來阿姝以前,都在怕他嗎?可他,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心里就已經滿滿都是這個小姑娘了,他總會情不自禁的想著他,看到她受欺負了,也會主動去幫她,看到她傷害到自己,王奕也會心痛,變會忍不住多說幾句,卻沒想,自己多說的這幾句話,在慕容姝眼里,變成了嘮叨,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你那個時候,當真如此怕我?”王奕也沒有生氣,含香問道。
“你都不知道那個時候的你有多可怕,你還記得小時候你帶著我去摘果子的那一會不!我不過是鬧騰了些,差點從樹上摔下去,明明最后也沒有摔下去,只是擦破了點兒皮,結果你給我傷藥的時候,卻兇得好像要吃了我,好似我給你添了多大的麻煩似的,那個時候,我真的是恨不得自己直接從樹上摔下去得了,反正樹下是草地,也傷不到我,免得被你這種兇一頓。”
慕容姝話匣子一打開,便是噼里啪啦的一大串抱怨的話。那件事情,至今都還是慕容姝的童年陰影來著,天知道那個時候慕容姝被王奕嚇得有多害怕,第二天就麻溜麻溜的帶著行李回到了自己家里才算能夠。
“所以你就在第二天一大早上離開了王府?”聽慕容姝說起,王奕也想起來了。她那個時候,也正是十四五歲血氣方剛的年紀,自然沒有現在這般可以做到風輕云淡。他只是在氣慕容姝傷到了自己,哪里是覺得麻煩。
如果同慕容姝在一起是個麻煩的話,他倒是希望這個麻煩可以長長久久的進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