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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離京

  寧王此刻并未就寢,只是嫌前廳周婉的動靜鬧得太大而在書房養神,命了人在前廳守著動靜就沒在關心了。

  等周家一行人漸漸歇下,探子才到了書房把方才前廳里發生的所有事都與寧王說了一遍,當聽到探子稟報說劉氏對自己多有不滿時,寧王變了變神色,這劉氏,似乎并不把自己這個寧王放在眼中,眸色頓時微沉。

  劉氏出身江陽劉氏,亦是上等的士族門庭,然而劉氏卻一直都與蘭陵蕭氏交好,看不出什么立場來。江陽地處險要,與涇陽接壤,寧王現在欲取江陽,而要得到江陽,就得先收服江陽的劉家,這劉氏,就是寧府與劉家的突破口,罷了,就讓她鬧騰著吧,只是周婉,還是得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寧王想。

  突然憶起幾個時辰前在中正官府上那御醫所說的,周婉得了寒癥,需格外注意,稍有不慎就會落下病根,寧王心中突然有了計較,想明日還需在尋來御醫細細診問一番再作打算。

  第二日天才破曉不久,寧王就到了周婉的院子里等著以表慰問,周家夫婦得了消息也一早就到前廳拜見寧王。周毅對著寧王滿是恭敬的模樣,劉氏想起昨日之事,心有為此,倒顯得沒有太熱情。

  寧王將一切看在眼中,沖著劉氏歉聲道:“昨日婉婉落水,我也甚是擔心,本來昨夜也想等著婉婉醒了再走的,只是本王想到府里似乎還有一株靈芝,用來給婉婉補身是最好不過的,就著急去找了,等本王找到的時候,卻都說親家你們都睡了,這不一早就給婉婉送來了,還望親家笑納。”

  聽得出寧王說的找人參是假,劉氏看一眼寧王送來的山參,確是極品,面色上也才好看了些,也無心去研究寧王昨夜究竟因為什么沒來,現在寧王放了姿態過來,劉氏也不能抓著不放,緩了些語氣命人接過山參道:“寧王有心了。我替我們家婉婉謝謝王爺!”

  “周夫人說的這是什么話,婉婉既然嫁到了我寧家,自然也就同寧心一樣,都是我的女兒,我作為父親,哪有不心疼女兒的道理。”寧王在劉氏說出‘我們家婉婉’時,意識到不對,忙對著劉氏說道。

  “自是自是,婉婉如今是寧家的女兒,我也相信,寧王定會疼惜我家婉婉。”不等劉氏在說話,周毅就在一邊討好道。

  劉氏聽周毅這么說,白了周毅一眼顯出些許不悅,周毅接收到劉氏的眼神,燦燦然的閉了嘴。

  寧王看了眼兩人之間的動靜,抿了抿唇,沒有說些什么,問了問周婉的境況后就出去了。

  寧王走后,兩夫妻又開始小聲的爭論起來,周毅體現出些許無奈:“夫人啊,這寧王說的也沒錯,我們婉婉現在是寧家的兒媳,你又不必攔著我不讓我說呢?”

  “這話寧王說得,你卻說不得,寧王說婉婉是寧家的人可以,可你說了,就代表著婉婉和周家劉家都沒有什么關系,到時候婉婉身上發生了什么,出了什么事我們都不好過問,你不懂嗎?”劉氏反問,看著丈夫一心向著凝望說話的樣子,劉氏就生氣。

  “婉婉在寧府能出什么事啊,夫人你多慮了!”周毅繼續勸說,意圖改變劉氏的想法。

  “這次還不算有事嗎?你個沒良心的,是不是婉婉那天真的出了大事了你才覺得婉婉受委屈了啊?”劉氏氣不順,一時又大聲嚷嚷起來,周毅頓時在下人面前失了面子。

  “夫人啊!我們這是在寧府,你小聲些。”周毅覺得失了顏面,只想勸劉氏冷靜下來。

  誰知劉氏聽到這一句心中氣意更甚,直接破口罵出來:“你這就嫌棄我丟了你周家的顏面了?你可別忘了,當年你周家是怎么求我們劉家幫忙的,你周毅,又是怎么跪在我劉家門口的。”此話一出,竟是半點面子也沒有給周毅留,周毅聽了這話,心中再沒血氣還是有些氣惱,不禁甩了衣袖徑自一個人回了周府,也不打算再勸劉氏了。

  劉氏一個人在寧府鬧了好一會兒,直到周婉被吵醒,母女兩人再說了好一會兒話才離開寧府。

  寧王回了書房,接到探子的密信,看了一番后,一時也無心再去理會后院發生的事情,忙命人匆匆準備了朝服,乘著車馬進了皇宮。

  馬蹄聲越響越急,寧王終是在午時之前趕到了皇宮。午日的陽光刺眼,灑在青瓦紅墻上,此時已是晚春,繁華漸漸凋謝,的宮墻之內顯得有些凋零之色。

  安獻帝剛剛封好命王奕到涇陽任命的詔書,就有宮人稟報說是寧王來見,只得放下手中的詔書匆匆出門相迎。寧王依著禮制一絲不茍對著安獻帝行了禮,這幾年寧王行事雖然越發猖狂,在于禮數一事上卻向來是守規矩得緊,也不知心里是如何做想。

  “不知寧王前來是所謂何事啊?”安獻帝問道。

  “臣日前請奏讓陛下派了王奕去涇陽鎮守,今日才意識到不妥,故此向陛下進言,臣以為王奕應到江陽才是。”

  安獻帝聞言,有幾分詫異:“寧王幾日前才向朕請旨命了王奕去涇陽鎮守,何故今日又改了主意?”

  被安獻帝一問,寧王來時匆忙,自然不愿意把事情相告,對于自己變了主意之事一時找不到什么借口,所幸說道:“陛下只要知曉,本王所做的一切,皆是在為我大周做考量就是,陛下何須多問。”

  安獻帝聞言,也不敢再多問,左右的侍從面面相覷,現下寧王請旨,竟也不需要拿出什么理由了,不禁令人心憂。

  “即使如此,那朕改詔書就是。”安獻帝無奈回道。寧王得了應允,知道自己來的還算及時,就回府去了。

  安獻帝走回案旁,又將才封好的詔書拿出,拿了御筆在詔書上寫下了‘江陽’兩個字,眼中有恨意閃過,心想,寧王算計了這么久,恐怕一定想不到,這來來回回,竟是被人給繞著走了一圈,他可真是期待,寧王最后知道真相的樣子。

  再次將詔書封好,安獻帝向一旁的侍衛吩咐道:“快馬加急,將這一封詔書送到王府,務必確保及時送達。”

  “諾!”侍衛得了命令,快步走出大殿。

  王府內已經準備妥當,王蘭看著自家阿兄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心中氣惱:“阿兄,陛下派你去涇陽怎么這幾日,卻見你如此悠閑,你就真的不在意嗎?”

  王奕看了看時辰,再看看王蘭一副比自己還要急上幾分的神情,緩言道:“應該差不多了!”

  王蘭不理解王奕話中的‘差不多’是何意,還欲再問,廳外就傳來宣旨的聲音,只能先跪下來接旨。來人宣讀了旨意,又命王奕接了旨后,就忙趕會皇宮復命去了。

  “怎么又成江陽?”王蘭不解,王奕只一副不足為人道也的樣子,王蘭不得已又旁敲側擊的好一會兒才從王奕口中得知,王奕來來回回的散步的好幾個假消息,這才讓寧王周周轉轉的決定了讓他去江陽視察。

  原來日前涇陽和江陽兩處地方都發生了不大不小的動亂,王奕向安獻帝上了詔書說自己自請去江陽視察處理,安獻帝欲允卻被寧王攔住,同時王奕先故意透露出昔年靈安帝寶藏就在江陽的消息,寧王費勁心思得了消息自然要勸阻,安獻帝又只能做了改詔書的決定。

  王奕得知自己要去涇陽的消息是預料之中,又借機漏出了破綻讓寧王懷疑他是中了自己的計,真真假假的,王奕將自己去涇陽的意圖藏到了今早才故意讓寧王知曉,一番周轉下來,最終到手里的,正是王奕一開始所求的旨意,讓王奕到江陽調停內亂,視察民情。

  知道原委了王蘭聽著自家兄長講了許多后,心里不禁輕嘆,自家兄長還真是人中龍鳳,這么繞的東西也能想出來,連寧王這樣老謀深算之人也著了他的道,只是,難道他就不擔心自己最后差了一點,前功盡棄嗎?開口問道:“阿兄,若是朝廷最后下來的旨意還是讓你去涇陽,你會如何?”

  “我清楚我所安排的每一步,所以,不存在這種可能。”王奕胸有成竹的答道,復又補充:“再者,涇陽與江陽差得并不遠,最后找個由頭去江陽也不難,只是要更費周折一些。”王奕沒說出口的是,慕容姝要去江陽,那他,又怎會愿意讓她一個人獨往。

  聽著王奕的回答,王蘭出了嘆服還是嘆服,沒再問什么問題,出去給王奕準備出行的行囊去了。

  日暮漸漸西斜,一日的光陰悄然而逝,水聲潺潺,落花無言,滿堂的花樹顯出生機。

  慕容姝一個人在閨房中無聊的看這棋譜,把棋盤上的棋子換了好幾種擺法,總算是將大半日的時間打發了過去。慕容姝此時對于外界的環境較為封閉,還不知道鄴城又新發生了什么,心里把慕容湛說的要陪著自己去江陽的一眾人選都篩選了個干凈,還是沒有猜出個所以然來,心理期待,最好是個長得好看的人,相貌和王奕一般,也就可了。

  紫藤花架上的花大都落了,藤上漫出青蔥的綠意,春花的芳菲漸歇,池中的素荷已經有了隱隱要開的趨勢。光陰流轉,次日悄然來臨,,慕容姝想,這鄴城,終有一日,她定會以慕容姝的身份再次歸來,只希望那時,能回來的,除卻自己,寧遠,也能一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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