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間,曾書意愣了神,等回過神來,慕容姝已經布好了棋子,正等著他。只得停了說教的心思,與她下棋。曾書意不禁有些后悔,此前不應心軟而松了口。
慕容姝此人下棋,沒有一點兒章法不說,還鐘意于悔棋,而縱是在連悔數子的情況下,慕容姝也沒能贏了棋局,棋至末路,慕容姝又直接將棋盤打亂,嚷著“書意哥哥你怎么一點兒也不讓著我?”那屬于女兒家嬌甜的嗓音震得還在理棋盤的曾書意差點將棋盤打翻。
“阿禾,下棋本就沒有相讓之說,何況你已經悔棋那么多次,現在還…”
“書意哥哥竟然叫我阿禾了,阿禾很喜歡呢!”說至一半的話語被打斷,慕容姝似是根本沒有注意到曾書意話中的重點,只一副雀躍的神情看著他。
曾書意這才意識到方才自己有所失言,想改口,可看著慕容姝那雀躍樣子就有些改不了口,只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慕容湛。
慕容湛這時似乎專注于看一本雜書,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也沒有接曾書意的示意。曾書意想要自己開口,對著慕容姝期期然的眼睛又說不出些什么,一時有些無措,只好安慰自己就當做是在謝亭認了一個妹妹。
后來,在慕容姝的堅持下,他只得又與慕容姝連著下了幾盤棋,結果無一不是以整個棋局被打亂為結果。想和慕容姝說改日再下,她卻擺出一副誓要在今日與曾書意決出輸贏的作態。
連著幾次下來,已沒了下棋的耐心,又不能結束。方才還一心撲再某本雜書上的慕容湛不知什么時候又開始關注起了兩人的事情,在背后幽幽的說了一句:“文定兄讓一讓小妹,這棋局自然也就結了”曾書意才恍然大悟,知道了自己這棋局久持不下的原因。
終于,在刻意相讓下,慕容姝贏了一局,贏了棋局后,慕容姝才心滿意足的收了棋道,頗有自覺的說道:“多謝書意哥哥相讓。”說罷,仿佛才驚覺已近黃昏,裝作懊惱的開口“都怪阿禾與書意哥哥下棋太投入,竟忘了時辰,阿禾這就給你賠個不是。”除此之外,也算是順便帶著自己連悔數局的歉意。
慕容姝又正正經經的給曾書意行了個禮,低頭間,發髻上的桃花映入眼底,昏黃的日光灑在少女面龐,花枝的影子也隨之落下,應著少女畫著的桃花妝,仿若一朵春日里含苞吐露的春桃,夭灼而不艷俗。
如愿的看到曾書意眼底的驚艷,慕容姝正有點小得意,自家兄長卻在耳后善意的提醒道:“阿姝,你這桃花應是早上摘的吧,現在都焉了。”
笑意頓時僵住,有些氣的眨了眨眼睛,將頭上的桃花取下憤憤的丟在石桌上,也沒好意思去看曾書意的神情,只朝著自家兄長說道:“我覺得兄長與我這株桃花特別適合,都是‘昨日黃花’的樣子,所以,這花就送給兄長了。小妹突然想起家中有事,姝也就不在此打擾兄長與文定哥哥相處了,就此別過”
說完,慕容姝頭也沒回的匆匆而去,走時還可依稀聽見慕容湛在身后的朗朗笑聲,慕容姝向來最重視在人前的儀貌,稍微失點禮數,還只當作是自己天性不為規矩束縛,而容貌舉止,卻是半分馬虎不得的。慕容姝走后,謝亭又靜了下來,桌上的棋盤已被收掉,只留了一株開得將謝的桃花擺在石桌上。
“其實,這花還是好看的。”說著,曾書意拿起了被留于石桌上的花。
“即使如此,那這株舍妹口中的‘昨日黃花’,湛就送給文定兄了。”慕容湛不甚在意的說道。
聽此,曾書意只暗暗將桃花收入袖中,沒再多言。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問道:“慕容兄可是在下月及冠?不知到時,書意可否有幸前往?”
“那自是再好不過”
隨后兩人又暢聊了許多當今時事,才各自回府。
回府后,慕容姝的氣明顯還沒有消,見到慕容湛,也沒擺出一副好臉色來。
“阿姝,你的書意哥哥說下月要來我們府上做客,你可開心了?”慕容湛在一旁試探的問道。
“此話可真?”本還滿肚子氣的慕容姝聽后,雙目頓時恢復了神采。
看到慕容姝這番模樣,慕容湛不禁失笑:“自然是真的,哥哥什么時候騙過你。”
想起那株被曾書意收于袖中的桃花,再看看慕容姝如今滿懷期待的雙目,慕容湛有些不確定,自家妹妹是真的放下了還是如何。
“阿姝啊,你對文定,是何種想法啊?”
還沉浸在歡喜中的慕容姝抬起頭來自然不過的回道:“自然是仰慕之情啊,南斎先生文蓋當世,有濟世之才,長得又好看,我當然是仰慕于他嘍。”
聽到慕容姝的回答,一顆有些懸著的心才放下,只是還有疑問的問道:“那你為何要故意與文定親近,且將桃花留下?”
“還不是因為你說桃花焉了!我不把它留下難道還繼續戴著?”慕容姝反問于兄長,只待聽他有何想法。
“那就好,我還以為你喜歡他呢,文定是好,可論出身來講,卻是配不上你,阿爹阿娘也定不會同意,剛才我還想著你若是真喜歡,阿兄也可幫你。”
看著自家兄長一本正經的模樣和他心中的想法,慕容姝不禁失笑解釋說:“我與先生是初次見面,那里就談得上終身之事了,南斎先生是好,我的確有些喜歡他,可也不至于讓阿兄擔憂吧,竟然還想著怎么和阿爹阿娘說,哈哈…”
看著陽光下插著腰嘲笑自己的小妹,慕容湛只覺得郁結了多月的心結突然就打開了。也不論她心中對于曾書意是何想法,只要能讓慕容姝能這樣繼續肆意談笑下去,能守得她一方安寧,那么現在所失去的,所付出的,瞬間也就值得了,慕容湛心里想著,眸中也越發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