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佳是直接帶了人過來的,這情況連薄揚都有些意想不到。
不僅薄揚意想不到,就連一直在會議室忙碌的簡追都意想不到,也被這情況給驚動了,暫停了會議過來查看。
“怎么回事?”簡追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人已經被兩個壯漢拎去電梯前了。
簡追雙手在胸前一兜,挑眉看著電梯那邊的情況,然后轉眸瞥了薄揚一眼,“怎么回事兒呢?”
齊睿文也過來了,伸長了脖子往電梯方向張望著,“薄,這邊沒事兒吧?”
“應該沒什么事。”薄揚低低說了句,而且就算有問題,目前看來也無需他們管了吧。
話音剛落,就見陳思佳已經轉身過來,走到了薄揚面前,她臉色依舊難掩因為憤怒所致的發白。
簡追沖她禮貌地點了點頭,然后對薄揚說道,“沒什么事我開會去了,一屋子人等著呢。”
“嗯,你去忙,沒事。”薄揚說著朝齊睿文抬了抬下巴,“睿文你也忙你的去。”
兩人應了聲就朝陳思佳道別之后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他倆離開之后,陳思佳深呼吸了幾口才控制住了情緒,語氣盡量平靜地對薄揚說道,“也沒什么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今天麻煩你了。”薄揚說。
“沒有的事,本來我就說過,這件事情我來解決的。”陳思佳說,“就像我剛才對林偉說的那些話一樣,他和我都是沒資格做父母的人,起碼…在林溪面前沒有。但我起碼能做到的是,我如果有一天病了要死了,我不會往林溪身上做打算。并且我也不會讓林偉這么做。”
薄揚沒做聲,抿唇忖了片刻,低低說了句,“謝謝。因為我真的除了林溪和林洵之外,一點都不想和其他姓林的打交道。”
“我知道。”陳思佳說道,淺淺笑了笑,笑容很蒼白,“我不會去打擾林溪,也盡力不讓其他姓林的去打擾林溪…”
陳思佳想了想,似是有著些欲言又止的猶豫,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嘴唇抿得很緊,最終還是開了口,叫了薄揚一句,“薄揚啊…”
語氣甚至透著幾分小心翼翼,“我并不奢望再出現在林溪面前,也并不奢望她能原諒我什么…”
“只要你出現,她就會原諒你。”薄揚淡聲說道,“林溪比誰都善良。”
陳思佳笑了起來,此刻臉上那些蒼白才逐漸褪去,笑容也顯得有了溫度,“是。她從小就善良。她在地獄里長大的,她從小看得最多的,最深的記憶,應該就是林偉打我。但她依然沒放棄善良。但我從來沒打算用她的善良來綁架她,我也沒有那個臉心安理得的享受她的善良。”
盡管陳思佳說的這些,每句話薄揚都贊同,但他一時的確是并不知道陳思佳究竟想表達的意思是什么。
但陳思佳馬上就說到了主題,“但是徐柯…徐柯還小,沒做過壞事兒,他是個好孩子,我自認我把他教得不錯,沒有染上徐振河的風格。所以…”
薄揚明白陳思佳的意思了,她沒有臉心安理得的享受林溪的善良,但徐柯還小。
薄揚并沒說話,只靜靜看著陳思佳。他并不會因為徐振河的緣故而對徐柯有什么不滿,但也并沒有打算多親近,哪怕知道這個小不點兒流著一半和他一樣的血,生理學上來說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比他小二十來歲的弟弟。
像是本能上就想要推拒和徐振河有關的事情似的。
見薄揚不做聲,陳思佳咬了咬嘴唇,繼續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哪天我有什么萬一的話,比起把徐柯留給徐振河來照顧教育,我更愿意相信你和林溪,畢竟你們都是和他有血緣關系的親兄姐。希望你們能夠多關照他一點,血緣這個東西有時候真的是很神奇的,有時候明明是那么讓人心煩,但在有的時候又能成為力量…”
說來徐柯的情況也挺特殊的。陳思佳從當年和林偉離婚之后,第二年就認識了徐振河,因為家庭破碎,又有著被家暴的陰影,陳思佳對婚姻沒有任何期盼,而且對人生也沒多大盼頭。
從那之后,她當了徐振河的情婦,并且因為沒什么野心,不圖什么名分的淡定,讓徐振河格外滿意。
兩人雖是沒有結婚,但徐振河倒是從來不虧待陳思佳,不然也不會讓她來生徐柯這個老來子了。
所以徐柯的情況著實就有些特殊,名義上來說算是私生子,監護人是陳思佳,和徐振河關系不大。和薄揚有著一半血緣關系,和林溪又有另一半。所以血緣上來說,徐柯既是薄揚的弟弟,也是林溪的弟弟。
這個薄揚并不太親近,林溪甚至不知道其存在的小孩兒,竟然有著能和他們兩人都連得上的血緣關系。這有點特殊,也挺神奇的,畢竟,就徐柯這個年紀,才四歲,薄揚和林溪如果早點重逢,都夠生個這么大的孩子了。他倆如果當年沒有分開,現在孩子可能比徐柯年紀還大呢。
“知道了。”薄揚沉默了一會兒,終究是沒有拒絕陳思佳這話。
聽到薄揚的答復,陳思佳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來,像是先前在面對林偉時那些不快都頓時消散了似的。
“好。好好好。”陳思佳連連點頭,一連說了好幾個好字,又小心翼翼問了句,“那…如果可以的話,有機會你要是時間方便的話,能不能帶徐柯去玩玩?他很乖,好帶,去哪兒都高興,哪怕是街心公園滑個滑梯都高興。而且他挺喜歡你,特別希望你能帶他玩。”
薄揚這人要么不會答應什么事情,如果答應了的話,也就不會矯情,該考慮的都會去考慮。
他點了點頭,“可以。”
陳思佳終于放了心,“好,那我先走了…”
她這才進了電梯下樓去。
不速之客都離開之后,薄揚才去了秦天辦公室坐著,身子往椅背里一靠,長長呼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