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其實渾身都在疼,但坐到輪椅上的時候,仿佛感覺自己完全好了,沒有絲毫難受的地方。
薄揚推著輪椅朝著重癥區過去,其實原本不是探視時間是不能進去的,但是簡逐提前打過招呼了,所以能通融一些。
而且就藍晴明現在這情況,其實多少算得上是見一面就少一面。
所以換上了消毒無菌衣,就順利進去了。
藍晴明雖說是醒了,但其實狀況也并沒有多好,精神狀態是很萎靡的,甚至并不太清醒,眼睛半睜半閉著,整個人虛弱憔悴得厲害。
重癥病房是一個非常壓抑的地方,那么多的儀器,會讓人顯得很渺小,生命顯得很微弱。
薄揚在林溪受傷入院搶救的時候,有了心理陰影,所以很不喜歡重癥室的感覺,于是便也沒打算陪秦天一起進去待在里頭,也是給秦天一些時間單獨和藍晴明相處一下。
“我出去給林溪打個電話,讓她和這邊的主治醫談談,了解一下情況。”薄揚推秦天進去之前,低聲說了一句。
秦天點了點頭,手指攥著輪椅的扶手攥得很緊,骨節都發白了,“好。我沒事。”
秦天的輪椅被推進了重癥室,到了病床邊,薄揚就出去給林溪打電話去了,而且他剛才也不是對秦天說謊,他的確是要去問問主治醫具體情況。
主要這事兒還不能當著秦天的面問,要是有個什么不理想的,就太殘忍了。
秦天坐在病床邊,看著藍晴明,一瞬間就能夠明白為什么薄揚前段時間會心力交瘁成那個樣子。
看著眼里的人這副模樣,真的是心如刀絞。
“藍晴明。”秦天低低叫了他一聲,不敢碰他,于是就伸手,在藍晴明的手指上輕輕勾了勾。
藍晴明的眼睛半睜半閉著,目光有些渙散的樣子,像是醒了,又像是根本還沒恢復意識。
直到秦天的手指在他左手手指上勾了勾的時候,藍晴明的手指才輕輕地動了動,渙散的眼眸里,漸漸有了焦點。
藍晴明張了張嘴,似是想說話,但他喉嚨里插著管子,連發出聲音都困難,不要說還想說話了。他現在的情況,連呼吸都困難。
他的眼睛依舊是半睜半閉的樣子,但目光是清明的,眸子里的焦點,落在秦天臉上。
他手指又輕輕動了動,勾了勾秦天的手指,簡單的一個動作就像是用盡了僅剩的力氣。
秦天只停頓了片刻,就伸手緊緊握住了藍晴明的手指。
只敢握這邊左手而已,藍晴明的右手,包得像個粽子,小臂的骨折情況很嚴重不說,手指也有骨折情況。
“你別死了。”秦天緊緊咬著嘴里的嫩肉,都能察覺到腥甜的滋味兒了,好讓自己的聲音能夠稍微穩一些。
藍晴明輕輕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應和秦天的話。
秦天想了想,又握了握他的手指,“你不能這樣,你得好起來,不然這算什么…”
藍晴明輕輕張了張嘴,像是想要說什么,但依舊發不出什么聲音來,他抿住了嘴沒再嘗試,只是嘴角淺淺地勾了勾,目光很柔和。只是體力和精力似乎已經撐不住了。
眸子緩緩閉上了,這清醒的時間,就只持續了短暫的片刻罷了。
看著藍晴明的眼眸闔上,秦天的視線漸漸模糊了。
沒等護士過來推,秦天已經調整好了情緒,深吸了幾口氣,自己把著輪椅從重癥室出去了。
薄揚在醫生值班室里,手機開著免提,那頭林溪的聲音透著些許睡醒時的鼻音和微啞,但聲音和言語聽著都很清醒,正在和主治醫說著藍晴明的情況。
還挺多專業術語之類的,薄揚在一旁聽得雖是一知半解的,但也能聽得出來,情況雖然還沒到最壞,但也算不上有多樂觀。
起碼,林溪的聲音雖然清醒,語速不急不緩,但不難聽出,語氣始終是透著些凝重的。
秦天默默地停在醫生值班室門口,聽著里頭傳來主治醫和林溪的對話聲。
話題圍繞著藍晴明的傷勢,發熱,以及手術后一直也沒能掐住的出血情況。
重癥室里躺著的是和他秦天剪不斷理還亂的人,到現在倆人之間也沒能理出個頭緒來。盡管這樣,要說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而現在,藍晴明躺在重癥室里,出血情況沒能控制住,還不知道會不會繼續惡化…
秦天覺得好像林溪和主治醫在電話里的對話,自己每一個字都聽懂了,但合在一起好像又不明白了。
薄揚是什么時候拿著手機出來的,秦天都沒能反應過來。
直到薄揚站在他們面前問道,“你怎么到這兒來了?他怎么樣了?”
“嗯?又睡過去了。”秦天說道,聲音低低的。
他用的是睡這個字,好像這樣就能比用昏迷這兩個字,讓人心里好受許多。
“是秦天?”林溪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嗯。”薄揚應了一聲,“現在推他回他病房去。”
“那行,等你們到了病房再說吧。”林溪并沒掛電話,那頭依稀有敲打鍵盤的聲音輕輕地傳過來。
林溪像是在查什么資料似的。
薄揚和秦天回到了病房。
“到病房了。”薄揚說道。
林溪在那頭嗯了一聲,然后就說道,“我剛和那主治醫談了一番,藍晴明現在的情況不太好,我沒法判斷得格外仔細,但就現在的情況聽起來,他之前經歷的緊急手術應該就沒能處理好,所以出血情況才得不到控制。”
“那現在要怎么辦?”秦天問道。
林溪在那頭思忖片刻,說道,“你們在那兒的醫療條件和醫資力量可能都不太行,但藍晴明現在的情況又沒法轉院,如果我手沒事兒,我過來能解決,但現在我手不行…只能聯系看看其他專家。”
和林溪的通話,內容著實算不上樂觀。
以至于秦天后半夜再也睡不著了,幾乎就睜著一雙眼到天亮。
父母早上從酒店趕來醫院的時候,看到秦天的臉色嚇了一跳,生怕他的情況變壞了。
直到中午的時候,簡逐帶著另一個消息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