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磊是不會撒謊騙她的,所以聽到這話,李念念有些哆嗦。隔著山高水遠的距離,她真是什么都做不了。
她曾經能為林洵做的事情,現在其他女生也能如法炮制的去為他做。
她能動搖的那人,別人是不是也能動搖?
她有些慌亂,聲音都弱了,“然…然后呢?”
應磊看她一下子臉色都變了,趕緊說道,“哎我說你別慌啊。你慌什么,我不是都說了你有戲了么?別人再模仿你的辦法,原版就是原版啊,林洵認死理兒,不動如山的,好像別人都不行,就只有你李念念行。”
“是啊。”一旁朱澤也附和著,“林洵比以前變了不少,沒那么不理人了,讓他指點功課,他也會寫好解題步驟什么的給人,但久了好像是反應過來那幾個女生什么意思了。他就沒意思了,整個就是一裝聾作啞。別人要裝聾作啞,那是裝聾作啞,他要是裝聾作啞,那跟真的聾了似的。別人不行,就你行。”
李念念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不是沒覺得自己現在已經看到了曙光,但是從暗戀熬過來的人,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總是自卑的,自卑又敏感。
李念念忍不住朝著林洵看了一眼,恰逢少年轉眸過來,那盛著滿眼斑斕的光宛如星辰般的眸子,目光定定對上她的眼。
只一瞬間而已,就一個眼神,好像就心安了。
李念念因為先前聽到應磊他們的話,臉色還有些不好看,林洵沒轉眸,看著她不對勁的臉色,似是有些不解。目光就始終沒轉開,依舊看著她。
李念念彎唇笑了笑,應磊和朱澤他們就在旁邊起哄,“行了行了,你快去陪林洵吧不用管我們哈哈哈!”
要說之前還沒那么直觀的感覺,但這一聚,李念念倒是真的覺出來了,林洵的確是變了。
雖說依舊寡言少語的,但不會像以前那樣將自己困在孤單的世界里不聽不看不聞不問周遭的事情。
應磊他們瞎起哄他,他也會有表情,眉頭輕皺,或是目光不冷不熱地掃他們一眼,偶有說出一兩個短句,還都是能聽出情緒的。
“吵死了。”
“煩不煩。”
“就你事多。”
李念念在一旁有時候總覺得有種恍如隔世的斷層感,就好像明明林洵那淡漠得仿佛跟這個世界都沒什么好說的樣子,就還在昨天呢。
現在卻也能看到他輕擰眉頭,略帶不悅的目光對應磊他們說話了。
應磊朱澤他們幾個,都是年紀正好的少年郎,那都是最躁的年歲,聚在一塊兒了鬧起來恨不得天都掀掉似的。
對林洵的冷臉似乎也早習慣了,該逼逼繼續逼逼。該起哄繼續起哄。
“哎林洵,平時我們叫你出來聚個餐唱個歌的,就沒見你點過頭。李念念一回來你就點頭了,你這差別對待有點明顯啊。”
應磊拿著杯啤酒塞到林洵手里,“怎么不得跟我們多喝兩杯啊?彌補一下我們受傷的心靈?”
林洵拿著杯子沒個喝的動作,朝著包廂門抬了抬下巴,“門在那里。”
四個字,意思竟也讓人能意會得明白,門在那里,你不爽你走就是了,誰攔你是怎么的?
應磊嘖了一聲,“行吧,那別彌補我們受傷的心靈了,李念念難得回來,大家怎么都得舉杯來一下吧?”
少年白皙修長的手指捏著盛著滿滿的明黃色冒著氣泡液體的玻璃杯,原本沒個動作,聽了這話之后。
也就只停頓了兩秒,手中杯子就往李念念手里的杯子輕輕碰了一下,然后仰頭喝下去。
高挑的身形是略顯清瘦單薄骨肉未豐的少年。但仰頭時,修長的脖頸上那微凸的喉結上下滑動,卻已經漸顯朝男人蛻變的模樣。
李念念杯子里的果汁因為手指略略震顫的幅度,泛起陣陣漣漪。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應磊和朱澤幾人就朝著李念念擠眉弄眼,那意思就是‘看吧看吧!都說了林洵就只對你不一樣!’
李念念瞪了他們一眼,手指在脖頸上虛虛一劃,做出個封喉的警告手勢。
但應磊和朱澤顯然并沒有在意這個警告和威脅。
接下來就是他們表現了。
“為了李念念前程似錦!”
一杯。
“為了李念念將來衣錦榮歸!”
又一杯。
就這么一杯又一杯的。
哪怕情商低到底點,也不可能看不出來應磊他們是故意的。
只是人有了短板弱點之后,哪怕看得出來旁人的刻意,但凡與內心柔軟之處安放的那人有所牽扯,便沒法無動于衷。
他能為之做的還有很多,眼下不過喝酒罷了,哪里算事兒呢?
最后應磊和朱澤幾人勾肩搭背搖搖晃晃的從包廂里出去,顯然都已經喝大了。
林洵不比他們喝得少多少,但狀況看起來似乎還行,走路還算平穩,起碼還能走直線,沒和應磊他們那樣一步三打晃的。只是那雙眸子里略顯發怔的眼神,昭示著他其實并沒比應磊他們狀態好多少。
腳步雖然穩,但很慢。走得雖然是直線,但有點刻意筆直了。
李念念不敢怠慢,跟著林洵一起走在最后頭,小聲問道,“你還好吧?喝醉了吧?”
“嗯?”少年鼻子里哼出個低低的音節,停頓片刻,搖了搖頭,搖頭的動作讓酒精的效用擴展到了極致,頓時眼暈,伸手想扶墻,卻被少女柔軟的手一把扶住了手。
看到那雙寫滿擔憂的眸子,林洵想了想,“沒醉,圓周率小數點后大概還能背到一百位吧…”
他略略歪著頭,那雙仿若盛著星光的眸子就這么定定看著李念念,那素來板直的唇角,此刻浮著一個小小的弧度,像是軟軟的小勾子,勾進人心里。
之前李念念臨出國之前那場送行聚會,她借著酒意親了他一口。但今天,她一滴酒都沒喝,連借酒撒瘋的由頭都使不上。
只能看著眼前這人眼底的星光,看著他唇角勾著的小小弧度。就看到那小小弧度逐漸擴大了,少年似是低低笑了一聲,又或是沒有。
李念念沒能聽清,她能聽清的只有自己愈發劇烈得仿佛要比飛機引擎還大聲的心跳。
因為那少年俯首,帶著酒氣的氣息落進她的氣息,帶著微涼溫度的嘴唇,落在她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