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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半斤八兩

  不知為何,聽到薄揚的聲音,聽到他的話語,林溪瞬間就安心了,她嗯了一聲,緩緩閉上眼睛,沒一會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睡得很沉,睡了很久。

  蔣怡楨和薄青巖什么時候走的她也不知道。

  陳思佳電話打過來的時候,薄揚正將充好的熱水袋,換掉那個已經有些不熱了的。

  手機在褲兜里震動著,拿出來看到屏幕上那號碼時,薄揚的眉頭就擰了起來。

  想了想,還是走出了病房,去了走廊盡頭,接聽了起來。

  “是我。”陳思佳在那頭開口,聲音聽起來清清淡淡的,一如往常。

  “什么事。”薄揚聲音也一如往常的冷淡,對陳思佳說話的時候,他很難保持應有的尊重和禮貌,畢竟陳思佳的身份,無論是徐振河的情婦還是在林溪年幼時就撒手不管的母親,哪一個都讓薄揚對她尊重不起來。

  “陸夢嬌的事情,你做的?”陳思佳問了一句,雖是問,但語氣卻是肯定的,“這事兒瞞不了,陸家肯定能猜到是你,薄揚,你想做什么是你的事情,別再把我女兒扯進去了,你還嫌她傷得不夠重呢?”

  薄揚倒并不奇怪陳思佳會知道林溪受傷的事情,事實上他多少知道,陳思佳悄悄來過醫院一次,在林溪睡著的時候看過她。

  林溪那天說她好像夢到媽媽了,并不是錯覺也不是做夢,因為陳思佳的確來過了。

  薄揚倒是對陸夢嬌的事兒有些詫異,那五個小混子動手的速度倒也不算慢。

  “你以什么身份來要求我這個?”薄揚冷笑一聲,“二十年沒在她面前出現過的,她最苦最難的時候沒見你出來拉一把的,現在把自己放在母親的位置上,姿態倒是擺得很端正啊?”

  “薄揚,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陳思佳氣息有些不穩,但語氣還堪堪能保持平穩,“徐振河那天從醫院回來之后,就很生氣。你和他怎么斗都行,別把我女兒扯進去。”

  陳思佳的語氣嚴厲了起來,“我是沒什么資格把自己放在母親的位置上多說什么,但你我!半斤八兩!我給她帶來的傷害我比誰都清楚!所以我才沒再出現在她面前!你呢?你給她帶來的傷害呢?你仗著她在乎你!又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她身邊!你就該保護好她!你做到了嗎?她差點死了不是嗎!”

  陳思佳鮮少用這樣嚴厲又憤怒的聲音說話,哪怕以往在面對薄揚咄咄逼人的態度時,陳思佳都還是能端得住淡然穩定的姿態的,偶有語氣不客氣,也大多是輕嘲暗諷,這樣掛在明面上的怒不可遏,還真是第一次。

  以至于薄揚竟是一時半會兒,沒有做聲。

  陳思佳情緒上涌,也就沒再克制,不等薄揚做聲,就繼續說道,“我是沒資格我比誰都清楚!用不著你提醒!但我生了她!她的命我給的,她是我身上下來的一塊肉!她現在內臟傷了手臂斷了,我還不能說什么了嗎?我還不能心疼一下關心一下了嗎?你呢?!”

  陳思佳深吸了一口氣,情緒這才稍稍平復了下來,語氣沒了先前那般激烈,“我還是那句,你想怎么和徐振河斗,是你的事,但不要把我女兒扯進來,她不是你用來和徐振河唱反調的工具。”

  “你不想和陸夢嬌牽扯,不想按照徐振河的意思和陸家結親,你就說你不愿意,你說你是同性戀說你是性無能,說你是什么都行!別把我女兒架到火上烤!她倔得很是個實心眼,心甘情愿了什么都能認了。我是對不起她,我從不否認這點,但她生而為人,命是我給的,今天和你這些話,我還是有資格說的!”

  或許是陳思佳的態度前所未有的激烈,或許是這話戳到了薄揚心里的哪個點,薄揚并沒有再激烈的反駁什么,或是和她爭論什么。

  沉默了片刻,只低聲說了句,“我知道了。這事你別管了。”

  陳思佳在那頭沒做聲,但她情緒所致的急促呼吸聲,還是傳了過來。

  薄揚思忖了片刻,就又補充了一句,“她今天…做了流產手術了。”

  陳思佳在那頭急促的呼吸聲陡然一滯,似有一聲細微的啜泣。

  再開口時,陳思佳的聲音已經帶了些許淺淺鼻音,“照顧好她。你照顧好她,我可以不在她生活中再次出現,你要是不行,我就不會坐以待斃了。欠她的二十年,我愿意彌補,我的女兒我清楚,她心軟,我要是愿意彌補,她不會拒絕我。”

  陳思佳說出這句時,幾乎已經預料了薄揚會有的毫不猶豫的反對。

  她都已經做好準備聽他那些扎人的話了。

  但卻沒有,薄揚并沒說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了句,“再等等吧。不是現在。”

  說完這句,薄揚就掛了電話,陳思佳在那頭,愣了好久。

  直到年幼的兒子拿著玩具飛機興沖沖地撲過來抱住她的腿,奶聲奶氣地喊她,“媽媽!媽媽!陪我玩兒…”

  “媽媽你怎么哭了?”年幼的徐柯小嘴癟了癟,臉上先前那些高興的笑容頓時沒了,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樣子,“你別哭呀!我聽話。”

  陳思佳將他抱了起來,“媽媽沒哭,乖。”

  她親了親兒子的小臉,腦中卻是不受控制地想到,曾經年幼的林溪,小手摸著她的臉,彼時她才挨了林偉的毆打,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林溪的小手很輕地摸著她的臉,小聲說,“媽媽,你別哭,我聽話…我聽話一點,爸爸就不會生氣了,就不會打你了…”

  那個時候,陳思佳覺得自己活在地獄里,連帶著對世界都是怨恨的,看到林溪時,也會有種感覺,是她的出生,是她的存在,才讓自己過著這煉獄般的日子。

  但現在想起來,卻只有心疼,什么別的都不剩了。

  林溪并不知道這些,只不過這天晚上,有人送來了一份豬腳姜醋蛋。

  她看著餐盒里盛著的豬腳姜醋蛋有些走神,這是她母親的家鄉菜,其實在江城并不那么常見。

  她已經…好多年沒吃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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