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苗王示意青年們不要再往前了,讓竹筏停留在河的中心。
“諾,大王。”
幾個青年將長篙橫在了竹筏之上,任憑它在河面漂流。
“大王,這崇山峻嶺的河流要是聯成一體,藍天、白云、青山、綠水,倘若有成百上千的水軍在此操練,該是多么愜意…”
王天如因喉部患疾,經過一年多的療養,終于可以開口說話了。
“打住,打住…大祭司莫非是提醒本王,再對抗朝廷不成”楊再興笑道。
“不敢,我總覺得這方圓數十里的水面缺少了整體美。”清瘦的王天如搖搖頭。
“修筑一道水壩不就得了唄,水壩筑好后,不就是變成了湖泊嗎?”
“對,河長胖了三圍,湖泊就名副其實了…這湖叫什么好呢?”
“王大祭司乃教授也,小橋伴流水,白云有人家,眼前此景道不得。”
“白云,流水,小橋…就叫白云湖好了——”
“白云湖…不錯,云端下的湖泊,很有地域色彩。”
“小哥,繼續前行,本王得探清水路的縱深幾何。”
“好咧。大王您坐好了——”
于是竹筏悠悠蕩蕩的眾人繼續向北行進。竹筏到了羅布洞狹窄的水面,懸崖峭壁,兩岸連山,略無闕處。
楊再興說:“水流均匯集于此,浩浩蕩蕩,此處筑堤最為理想。”
王天如道:“工程艱巨,非十萬民工不可,筑成后可防洪灌溉、演習水軍兩用。”
苗王道:“人定勝天,本王一言既出,得傾力為之亦。”
王天如道:“大王深謀遠慮,憑我城步寨之力不成,白云湖水利工程想成型,至少得十幾二十幾年。”
苗王道:“無朝廷相助,難也。大宋失幽云十六州,養馬之地盡失,財政緊吃。高峽出平湖,耗費巨大,圣上必不準允。”
王天如道:“大王非異想天開,截河圍湖,造福百姓,朝廷偏安江南,興修水利之事提之無益。白云湖就讓后世來完成好了。”
苗王道:“也罷。本王風燭殘年,只想頤養天年,心有余力不足也,水軍但想無妨。閑來垂釣碧溪上,碧溪之上有苗王。”
楊再興不再言及白云湖之事,從竹筏上輕輕放了釣竿入水中,嘆息曰:“姜太公釣魚,釣到了周文王。本王釣魚,別無他意,口腹之欲而已。”…
紹興三十二年(1162),楊再興無疾而終,享年82歲,鎮國將軍一職由孫子楊小二世襲。
農民起義領袖楊再興,與朝廷對抗二十余年,為尋求民族區域自治,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楊家付出了血的代價。
故《五溪蠻戰事錄》稱贊道,領袖蠻族楊再興,統領綏寧九十團。攻占臨岡稱勇猛,朝廷招討不能栓。綏寧縣治武陽砦,官吏倉皇改縣垣。十月冬來招撫受,歸依南宋遂為官。紹興廿四再興叛,宣布諸蠻自立年。統制前軍李道討,義軍官府戰猶酣。終因寡不敵眾旅,首領再興遭逮栓。其子正修及正拱,同遭殺害了殘年。
金國那邊,政局不穩。
到了皇統九年(1149年)十二月,覬覦皇位已久的完顏亮和圖謀廢熙宗的勢力已經結黨,磨刀霍霍了。
丁巳,忽土、阿里出虎內直。是夜,興國取符鑰啟門納海陵、秉德、辯、烏帶、徒單貞、李老僧等人至寢殿,遂弒熙宗,秉德等未有所屬。
忽土曰:“始者議立平章,今復何疑。”
眾人乃奉海陵王坐,皆拜,稱萬歲。
崇尚武統的海陵王繼位之后,濫用權力,不斷擴大皇帝的權威。他發現金太宗的兒子們占據著金國的要沖之地,勢力非常之大,一旦有變,后果不堪設想,不干掉他們,坐臥不寧。
第二年,完顏亮就向金太宗一系子孫開刀,殺完顏卞、完顏宗哲等太宗子孫七十余人。自此,太宗后代全部被殺絕,與此同時,眾多的宗室、大臣也被滿門抄斬。
海陵王人不解恨,把目光投降了自己的嫡母徒單氏。因為徒單氏是其父宗干的嫡妻,完顏亮的生母大氏是妾,完顏亮年少時常受其氣。
完顏亮罵徒單氏:“非朕母,乃梁宋國王之小妻也。”
于是,完顏亮遣人至寧德宮,將太后殺死,太后的侍婢十余人一并滅口。殺死了太后還覺得不過癮,又命人投其尸骨骨于水中,行為舉止幾近瘋狂…
貞元元年(1153年)三月二十六日,完顏亮正式遷都,改燕京為中都,定名為中都大興府,推行使金朝逐步漢化的政策,漂亮的女人都逃不過完顏亮的魔爪。
海陵王的宮廷生活相當奢華,僅營建南京(燕京)宮殿,運一木之費至二千萬錢…
一日,完顏亮玩女人玩累了,順手拿起當時的《宋詞大全》翻閱了一下,讀到了柳永的《望海潮》一詞:“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完顏亮大喜,眼前浮現出江南荷葉碧連天、映日荷花別樣紅的美景,罵道:“趙構這個狗皇帝,寧肯納歲貢,也不愿打仗,蓋若此也!”
寵臣梁珫聽到了,在一旁乘機添油加醋道:“蘇杭出美女,趙構之劉貴妃,乃絕色佳人也。”
接著梁珫向他描述宋高宗的劉貴妃如何如何美麗,有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容貌,肌膚如凝脂,凹凸有致,臀部渾、圓且翹翹的,走起路來蓮步盈盈,秋波頻頻,稱得上是傾國傾城、天下少有。
梁珫極力夸張,唾沫四濺,說得天花亂墜。
完顏亮聽罷,頓時色心sao然,心猿意馬。他竟馬上叫人準備一些干凈名貴的床褥,以備將來滅亡南宋后搶來劉貴妃好用,遂起了投鞭渡江、一統江南的狂妄計劃。
剛剛折騰完畢,完顏亮又命人將南宋首都杭州的風光畫在皇宮里的屏風上,并在上面加上自己在杭州著名的風景區吳山上騎馬的畫像。隨即完顏亮在畫上題詩道:“萬里車書一混同,江南豈有別疆封?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
寫完詩之后,完顏亮將筆一丟道:“奶奶的,劉貴妃這么個大美人,為趙構糟老頭占有了,豈不是暴殄天物?”
“圣上,何不發兵直指臨安,搶了那劉貴妃?”梁珫煽風點火道。
“可眼下時局未穩,宋金和議還在,唯恐不妥。”完顏亮有點顧忌。
“而今圣上九五之尊,廢了和約又怎樣,一聲令下,誰敢不從?”梁珫繼續蠱惑完顏亮。
“對,朕決意親征。掃平江南,順便把趙構的老婆抱上床,哈哈哈——”完顏亮一口就喝光了金樽里的酒,而后一陣狂笑,雙眼淫光四射,狼子野心原形畢露…
紹興三十一年五月二十一日,南宋宮廷里張燈結彩、熱鬧非凡,群臣們忙著給宋高宗趙構的54歲壽辰慶祝。趙構與群臣宴飲正酣,突然有人來報:金國皇帝派人給大宋皇帝賀壽來了,使者已到宮門之外。
趙構一聽是金國的使者來了,不敢怠慢,那可是代表金國皇帝啊!急忙放下酒樽,去了紫宸殿面見使者。
金國使者一進殿,比以前還要囂張、還要傲慢,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把宋高宗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趙構老小子,目中無人,喝酒也不請金國皇帝,你的皇帝是不是不想做了?趙構你個烏龜王八蛋,醉生夢死,行尸走肉,無能之輩,沒有大金國的庇佑,你能有今日?趙構,你膽小如鼠,禽獸不如…”
宋高宗一邊聽,一邊默默在心里告訴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忍、我忍、忍忍忍!我倒要看看這個狂妄的家伙賣什么關子來著。”趙構依舊和顏悅色,任憑使者謾罵,一句話也不說,臉上毫無慍色。
“呵呵,原來趙構是一只老狐貍啊。”金使不由得佩服趙構的冷靜,“再試探下一步他反應如何?”隨即使者爆出了一個猛料,大聲說:“趙構,你聽著——重昏侯趙桓已經死了!”
話音剛落,宋高宗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沒有想到使者又重復了一遍:“重昏候趙恒死了!”趙構立即站了起來,徑直往后殿走去。群臣見狀,議論紛紛,都納悶:“今個皇上是怎么了不知道,派人去看看吧。”
結果上去一瞧,趙構正躲在一個無人的角落痛哭流涕,尋思道:“大哥總算死了,皇位終于高枕無憂亦!這一天我等的實在太久太久了!三十四年來,趙桓這個名字就像把利劍懸我的頭上。如今趙恒死了,死得好,盡管這消息來得晚了點。大宋不會有第二個李旦了,塵埃落定了!”
這淚水分不出哪是高興,哪是哀怨,哪是傷感…
早在二月間,完顏亮迫不及待從中都出發南巡,六月抵達南京(今北京),他公然撕毀了此前金國與南宋之間簽訂的和議,親自督大軍60萬渡過淮河,出擊廬州(今安徽合肥)。
完顏亮決定上、中、下三路同時出擊,上路攻打巴蜀,中路進攻襄樊,下路直取淮西,后來命工部尚書蘇保衡率水師由海道直趨臨安(今浙江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