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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好人命不長

  “九鳳,塘尾沖是農村,又不是大都市,哪來的飯館!”徐煙霞走下了糧車,踢了踢腿,扭了扭腰肢。

  “真是的,比我們粵西郡的農村還要垃圾好幾倍,真不知道昌遇哥在這里受了多少苦。”九鳳繼續嚷嚷著。

  “九鳳妹妹,粵西郡我又不是沒有去過,怎么可以和塘尾沖比呢?”龔昌遇算是服了九鳳了,“要是帶你們去白水村,你會更驚訝的。”

  “昌遇,你還是趕緊去祝家大院和你姑媽說一聲,說來了不少客人,要她準備四桌飯菜,隨便弄幾個菜就行了。”冉九鳳望了望對面那座小山,“哎,那山長得很奇怪,就像一個篩谷耙哦。”

  “對的,那山叫篩谷耙。”龔昌遇笑道,“九鳳妹妹,你的觀察力不錯耶。你再看篩谷耙上邊的那小土山,像什么?”

  冉九鳳放眼望去,斜對面的那座土山也不是很高,一梯一梯的,沒有什么大樹,密密麻麻地長滿苔蘚和嫩草芽,一縷一縷的,就像一條條虎老虎背上的花紋,虎頭在墳塋那里,虎尾則到河邊來了,尤其是虎尾那里隆起的黃土,居然還長著兩棵如繡球一般的大樹。這簡直是太奇妙了。

  “昌遇哥,我想那繡球樹那里,是不是叫虎尾巴?”冉九鳳問道。

  “是的。就叫虎尾巴。”龔昌遇點點頭,然后對著斜對面的山指指點點,“那山就叫四房山。以前是對面的謝家沖住了幾百號人,六成以上的人家是地主老財…他們用曬墊曬銀子呢!”

  “還要不要吃飯啊?你們兩個有完沒?”馮嬌兒說道。

  “公主,你著什么急啊?”冉九鳳回頭看了馮嬌兒一眼。

  “不要叫我公主,落毛鳳凰不如雞了。在這個小山村里面,誰認識你是老幾啊。”馮嬌兒小聲說道,“如果保長聽見了,去縣衙告一狀,對昌遇招募士兵非常不利的。”

  “姐姐,你怕什么啊?這里是昌遇哥的第二故鄉。”冉九鳳不以為然。

  “只怕他人別有用心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黑大帥提醒道,“軍師就是軍師,千萬不能說是公主。現在蒼狼國和清和國交戰,屬于非常時期,我們必須學會自我保護。”

  “好了,我知道了,黑大帥。”冉九鳳點點頭。

  這時,一個和龔昌遇長得有幾分相似的少年背著書包從塘尾沖的學館蹦蹦跳跳地出來了。他一見大樹底下棗紅馬邊上的龔昌遇,立馬就認出了他來了,飛快地跑了過來:“表哥,你總算回來了,我二娘天天在家里念叨著,老學這個炮打鬼什么時候回來啊?”

  “哎,你這小子會不會說話啊…”冉九鳳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童言無忌。我姑媽這樣詛咒我家常便飯,習以為常了,無所謂的。罵我炮打鬼,我也沒有被火炮給打死啊。”龔昌遇嘿嘿一笑,“榮楚,你哥榮森考中舉人了沒有?”

  “我哥和我爹一樣,雖然滿腹經綸,但是上不了考場,到武攸城考了幾次,都沒有考上。”榮楚應道。他往龔昌遇跟前一靠,已經和龔昌遇一般高了,只是沒有龔昌遇那么健壯而已。

  “那還考個屁啊,不如去投筆從戎好了,跟著表哥我一起去打蒼狼軍,弄個將軍當當。”龔昌遇攀著榮楚的肩膀說道,“你小子吃了什么啊,才十一二歲,居然就和我一樣高了。”

  “表哥,我就吃五谷雜糧啊。”榮楚呵呵一笑。

  “對了,銀月嬸嬸她還好嗎?”龔昌遇忽然記起了待他如親兒子一般的祝家大少奶奶銀月了。

  “表哥,我大娘為了錢莊操碎了心,從去年下半年起,偶感風寒,就隔三差五地吐血,身體不行了…”榮楚說著說著就啜泣起來了。

  “嬸嬸到底怎么樣了嘛,你快說。”龔昌遇抓住榮楚的肩膀搖晃著。

  “大娘生病之后,一直在問,老學怎么還不回來看我啊?”榮楚抹了抹眼淚,“大娘對我太好了,我好舍不得她走啊…”

  “天啦——”龔昌遇一聽這消息,猶如一個晴天霹靂,一下子癱軟了,不知不覺留下了眼淚,哭得稀里嘩啦的:“銀月嬸嬸…她走了,怪不得我…在回家的途中…每晚都夢見她…”

  “表哥,你不要難過了…我大娘給你留下了一封信,在我的房間里,你跟我回去吧。”榮楚反過來倒安慰起龔昌遇來了。

  “榮楚,大娘她的墳塋在哪里?”龔昌遇抽噎著說。

  “在后龍山的吖母沖。要不我這就帶你去…”榮楚說道。

  “還是先回家吧。”龔昌遇兩眼淚汪汪的,真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當家的,借你絲絹給我用用…”龔昌遇對馮嬌兒說道。

  “昌遇啊,人死不能復生,你也節哀順變吧。”馮嬌兒掏出她懷里的絲絹,輕輕地遞給龔昌遇。

  龔昌遇接過絲絹,不停地拭擦著自己眼角的淚水,怎奈淚水泉涌,盡管絲絹濕透了,仍然未能夠控制住流淚。馮嬌兒第一次見一個堂堂七尺男兒如此落淚,如此悲情,誰說淚水是女兒的專利?男兒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強的人也有權利去疲憊,嘗嘗闊別已久眼淚的滋味,就算下雨也是一種美…

  “昌遇,哭吧哭吧,將心中所有的悲痛都哭哭出來,你就會好受點。”馮嬌兒扶著龔昌遇往祝家大院方向走去。

  “當家的…我實在是忍不住…為什么好人總是那么命短啊…”龔昌遇哽咽著說道。

  “昌遇,你堅強點。人的壽數都天注定的,誰也奈何不了的。”馮嬌兒安慰著龔昌遇說。

  “微笑背后若只剩心碎,做人沒有必要撐得那么狼狽。”黑大帥黃慶功也跟了上來,“將軍,沒有想到你看似外表很強大,內心卻很脆弱,也有柔情的一面。”

  “黑大帥,若是你的親人遭遇不幸,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徐煙霞瞪了黑大帥一眼。

  徐煙霞這么一說,黃慶功立刻閉嘴了。記憶就像是握在手中的水,不管是握緊,還是攤開,都會慢慢的消失!歲月悠長,山河無恙,物是人非,都不再復當年模樣。

  以前黑大帥只知道衛朝輝鐵骨錚錚,但石城之亂的時候,衛朝輝的父母兄弟和侄兒侄女被蒼狼國國主一并誅殺了,衛昌輝聽到消息以后,悲痛欲絕,幾次哭暈在營帳里。那種場面黑大帥記得很清楚,而今,自己的兄弟龔昌遇也是這種情況,他黑大帥還能說什么呢?

  倒是馮嬌兒很是淡定,畢竟她經歷過那么多的生死之戰,經歷過“喪夫”之痛,對生死有了更為深刻的體會。龔昌遇在她面前不止一次提及銀月對他的好,今兒與龔昌遇回鄉,沒有見到銀月嬸嬸,成為了馮嬌兒一輩子的遺憾。

  那不足一千米的青石板小路,龔昌遇足足走了一盞茶的功夫,他的雙腿太沉重了,幾乎難以邁開。這條路他不知道走了多少來回,每當夕陽西下的時候,他唱著曲兒,挑著柴火,挎著魚簍子,揮灑著汗水,任憑影子長長印在光滑的石板上,全然不知。

  而在青石板的那一頭,銀月嬸嬸在院子門口,向東翹首,看看龔昌遇打柴回來沒有,這一看就是十年。這十年間,為了祝家大院的興盛和后輩的成長,她嘔心瀝血,忙里忙外,再苦再累從不抱怨半句,銀月嬸嬸一頭青絲早生白發。

  銀月嬸嬸不僅教會了龔昌遇做事先做人的道理,比如百善孝為先、尊老愛幼、弱者不可欺等,還教會了他一身過硬的武藝,叮囑他武藝是強身健體所用,保家衛國所用,而不是去欺壓百姓。銀月嬸嬸的音容笑貌不斷浮現在龔昌遇的眼前,而今卻是陰陽相隔,怎不肝腸寸斷?

  終于到了祝家大院的宅門前,大門是敞開著的,龔昌遇久久站立,沒有進去。祝榮楚拉著龔昌遇的手說:“表哥,前天我爹和大哥去了洪江古城,要過兩天才回來,你們都進屋去坐坐唄。”

  “嗯。”龔昌遇點點頭。

  隨后龔昌遇穿過了天井,直奔大廳,只見神龕上銀月嬸嬸的靈位已經供在上面了,靈位的左側有她的遺像(碳粉畫的)。看到銀月嬸嬸的畫像,龔昌遇撲通一聲雙膝跪地,雙手撐地,一連磕了九個響頭,泣不成聲了:“嬸嬸,您怎么不等我回來,就走了啊?”

  “老學,你個短命鬼,怎么現在才回來?”姑媽蘭屏牽著著兩個小屁孩(龔昌遇的小表弟榮樊、榮集)過來了,罵罵咧咧的,“你銀月嬸嬸臨走之前,一直念叨著你的名字。你倒好,嬸嬸視你為己出,你卻這么狠心,當兵去了五六年,一封信也不給家里寫,忘而負義的白眼狼!”

  “姑媽——”龔昌遇一回頭,見是蘭屏過來,立刻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趕緊站了起來。

  “你在家里哭有什么用!你要是還有點孝心的話,就去吖母沖的老祖山看看你銀月嬸嬸,和她好好說說話。”蘭屏黑著臉說。

  再一看龔昌遇兩手空空的,蘭屏又瞪大眼睛說:“今天你回來,是不是又來要銀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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