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說瞎話。秋日早晨,陽光根本就沒有什么熱度。”冉瑩穎牽著馮嬌兒的手,“你是瞞不過我的,他叫你當家的,已經把你當他的媳婦了,龔將軍待你如家人一樣,我看得出來。”
“冉瑩穎,今年你有二十了吧?”
“過了白露就二十二了。”
“你跟著我有好幾年了,現在又被苗裴林那奸人所控制,我是有愧與你的。其實我早該讓你離開女營的,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
“不急啊。公主出嫁,我還得給你做伴娘。只要公主不嫁,我是不會把自己早早嫁出去的。”
“不要和我比。看那些十五六歲就出嫁的姑娘,孩子都有好幾個了,大一點的都上私塾好幾年了耶。我給你在這軍營中物色一個,怎么樣?”
“公主殿下,等把你的事辦妥了,我們這些屬下才有資格談婚論嫁的。”
“好姐妹,我已經離開蒼狼國好些時日了,你們都應該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應該把自己壓在這場毫無希望的戰爭中。紅蓮教的教義完全變了,違背了當初為天下百姓謀福利的宗旨。我父親最大的錯誤就是過于信任我大哥,將國主的位置傳給了大哥。我大哥就知道吃喝玩樂,善于窩里斗…哎,還是不說蒼狼國的事情了,一說我就心塞得很。”馮嬌兒望了望那些在草地上、樹下睡覺的黑衣人。
“大公主,既然石城我們回不去了,那就不回去好了。魏王石顯達的十萬大軍進入了荊南郡,正在和曾藩的軍隊鏖戰,我們何不去投奔魏王?”冉瑩穎問道。
“不可否認魏王有一定的軍事才能,他的目標是占領富庶的城池,打的是攻堅戰和游擊戰,但是畢竟脫離了大部隊,沒有糧草供給,消耗非常大,采用以戰養戰的辦法,是行不通的。”馮嬌兒掏出了南紅瑪瑙手串戴上了,“前有攔截,后有追兵,魏王支撐不了多久的,想去粵西重建蒼狼國是很不現實的。”
“也是啊。符箓親王的爪牙在荊南郡大肆宣揚蒼狼軍是一支吃人肉、喝人血、打家劫舍的軍隊,蒼狼國國主是惡魔轉世,對蒼狼軍形象造成了很壞的影響,我從石城過來的時候,沿途老百姓對蒼狼軍也沒有什么好印象,有很大的抵觸情緒。我很是納悶,清和朝廷都搖搖欲墜了,為什么人們還是不愿意支持我們啊?”冉瑩穎問道。
“主要是蒼狼國的諸王太多,在自己的地盤上肆意妄為,縱容部下搶掠,屠殺那些不愿意加入蒼狼軍的老百姓,制造無人區。”馮嬌兒捏著手串上的珠子,“就像這手串一樣,如果把穿珠子的繩子從中間剪掉,所有的珠子會散落一地的。”
“比如在浙東地區的輔王黎修成就是最典型的一個,他一個人擁有三十萬軍隊,儼然一個土皇帝當河陽鎮還沒有被完全包圍的時候,國主一連下了十道命令救援,黎修成迫于壓力,僅帶了一萬軍隊開往了河陽鎮外圍,結果幾乎全軍覆沒,帶了幾個侍從狼狽逃回了浙東…”冉瑩穎摘下來蒼狼頭面具。一陣微風吹過,她的秀發隨風飄飛,不經意間一只彩蝶落在她的頭發上,撲騰著五彩的翅膀,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煞是好看。
馮嬌兒從未見過這么漂亮的那蝴蝶,忍不住張開雙手想去抓那只彩蝶,輕盈地靠近了那只彩蝶:“瑩瑩,別動。”
“公主,你要干嘛呢?”冉瑩穎扭頭問道。
“噓。”馮嬌兒將一根手指頭放在了嘴唇間,示意讓冉瑩穎不要亂動。
“哦。”冉瑩穎微微點頭。
馮嬌兒慢慢地將手掌合攏,就在她即將捕捉到那只彩蝶的時候,從屋里出來的龔昌遇在后面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學著女聲說道:“公主,不要抓蝴蝶!”
馮嬌兒手一顫抖,彩蝶受了驚嚇,立馬張開翅膀飛走了。眼看就要到手的彩蝶逃跑了,馮嬌兒好不失望。
“誰呀?你嚇死我了!”她回頭一看,原來是龔昌遇站在自己的身后了,手里拿著一封發往荊北大營的軍報。
“當家的。信我已經寫好了,請軍師過目。”龔昌遇雙手將信函遞了過來。馮嬌兒并沒有接信函,她正火著呢!
“駙馬爺,你這樣鬼鬼祟祟的,會嚇著大公主的。”冉瑩穎微微一笑,“我去那邊休息一會。”說完就往一棵五爪金龍樹下走了過去,她是故意離開的,因為她知道大公主和“駙馬爺”有要事相商,自己傻乎乎地站在旁邊,會很尷尬的。
“你個死鬼,陰陽怪氣的,沒有看見我在抓蝴蝶嗎?”馮嬌兒撅起了櫻桃小嘴。
“看見了啊,所以我才提醒你不要傷害彩蝶,它是有靈性的。秋天到了,它的生命也即將終結了。你抓了它,它就很傷心的。”龔昌遇的雙手停留在了馮嬌兒的胸前。
“我知道啊。我要抓一只好好地欣賞欣賞一番…你得賠我的彩蝶!”馮嬌兒撒嬌了。
“不賠!”龔昌遇將信函塞進了懷里,雙手抱臂。
“才這么一個小小的要求,你就不答應了,我不理你了。”馮嬌兒長發一甩,生氣地往前走了。
“哎呦,還真的生氣了啊?當家的。”龔昌遇在后面叫道。那只彩蝶不知道什么時候又飛了回來,落在了龔昌遇的肩膀上了。
“別叫我當家的,你的冷湖山家大業大,我可當不了家。”馮嬌兒應道。
“我不就是和你開個玩笑嘛。”龔昌遇突然看到了肩膀上的彩蝶,“當家的,剛才的彩蝶在這里呢…”
“在哪?”馮嬌兒急忙轉過身來,她一眼瞥見了龔昌遇肩膀上的彩蝶,“可是現在我又不想抓它了。”
“為什么啊?”
“心情不佳。”
“你又怎么啦?”
“昌遇,我到冷湖山都這么久了,你都沒有給我一個合適的名分,我郁悶死了。”
“想要名分,可以啊。等圣旨到了,你就是五品將軍夫人了。”
“昌遇啊,不要做夢了。今天你捅了馬蜂窩,江長義死在了冷湖山,符箓親王那老東西不把你給廢了才怪。”
“沒事,我傻人有傻福。江長義是他自己作死,我沒有殺他,符箓親王也不敢把我怎么樣的。”
“昌遇,你把事情想得過于簡單了。江東巡撫可是朝廷的二品大員,來我們這里活蹦亂跳的要人,現在莫名其妙地死了,就算江小六等人給你做證,刑部和兵部的那些無所事事的文官會放過你嗎?”
“你不要嚇我好吧?符箓親王雖然勢力很大,皇上倚重他,也只是權宜之計。劉天佑將軍說,皇上早就有動他的念頭了。”
“皇上動不動他是皇上的事,跟你八竿子打不著的事。眼下我們得派人去給曾藩大人或者郤宗棠將軍送去密函,讓他們出面斡旋斡旋。”
“我沒有和他們直接見過面,恐怕不行吧。光是一封密函,起不了多大作用的。”
“兵器房里不是有一批西洋懷表嗎?”
“嗯。都在那里還沒有動呢……”
“那就好。算你聰明了一回。”
“不過最好的那一塊百達翡麗火龍懷表送給了劉天佑將軍。”
“不打緊的。劉大人不但拿了火龍懷表,還帶走了查理曼的尸骨,我們也算是對得住他了。這樣吧,讓祝水強將功贖罪,帶著這批懷表快馬加鞭,去荊北大營,拜見曾藩大人。”
“還是不讓他去了。祝水強很不靠譜,讓他去,還不如我自個去好了。”龔昌遇說什么也不同意馮嬌兒這一招險棋。
“你是將軍,不能隨便離開駐地的。把你寫的密報給我看看。”馮嬌兒伸手問龔昌遇要密函。
“好的。”龔昌遇從懷里掏出密函。馮嬌兒抽出來信紙一看,不由目瞪口呆,這哪是什么信件啊,上面就畫了幾幅圖畫,第一張畫的是一只只有眼睛的烏龜帶著官帽,拿著長槍掉從懸崖邊落下,懸崖上站著一站著一只披著紅袍的持槍大白兔;第二幅則是烏龜落在摔在石頭上,四腳朝天…
“昌遇,你這是密函嗎?”馮嬌兒忍俊不禁。
“是的啊。”龔昌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怎么不寫字啊?”馮嬌兒指著第三幅圖畫說,“這房子著火了,旁邊一些人在潑水,是什么意思?”
“救火啊。”龔昌遇解釋說。
“我暈死。白跟我學了那么久,連一封求救信也不會寫,我真是服了你。這些圖畫曾藩大人他們看得懂嗎?”馮嬌兒眉頭緊鎖。
“劉天佑將軍看得懂。一只眼的烏龜代表江長義…”龔昌遇指著第一幅圖說,“烏龜拿著長槍,是和我單挑…”
“你也太沒有腦子了。我懂你的意思,可是劉天佑將軍不在現場,他未必就猜得出來的。”馮嬌兒使勁地揪著昌遇的鼻子說。
“老婆,別太用力了啊…”龔昌遇叫道。
“我才不是你老婆呢!”馮嬌兒笑道。
“報——”
郝南騎著一匹快馬飛奔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