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青潤,一剪秋詞。一方雅玉,一塵往事。
——題記 “石城之亂發生時,我在荊北郡與清和軍作戰,有魏王的保護,才幸免于難,那是我命大。”衛朝輝擦了擦眼淚,苦笑著回答。
“這就成為你反水蒼狼國的理由?”龔昌遇咳嗽了幾下,驚詫地望著衛朝輝。
“是的,將軍。此次我們奉命來冷湖山,馮全想借您的手除掉我等,所以讓苗裴林給了李昭壽虛假軍情…”衛朝輝咬牙切齒地說,“馮全利用自創的拜天帝教妖言惑眾,煽動、欺騙、愚弄人們加入他一個人的蒼狼國,為他賣命,害苦了多少人,讓千千萬萬人失去了家園,流離失所…”
“拜天帝教是由紅蓮教發展而來的,它披著宗教的外衣,聲稱全世界不同膚色的人皆為兄弟姐妹,以博取西洋人的同情心。因此蒼狼軍和清和軍交戰的時候,強大的外邦勢力袖手旁觀,表面保持中立,不過這種所謂的中立實質是坐山觀虎斗,不安好心的。”龔昌遇忿忿地說,他有點同情衛朝輝的處境了,“蒼狼國國主其實就是披著羊皮的狼!”
龔昌遇對紅蓮教和蒼狼國是沒有什么好感的。如果不是紅蓮教三番五次地打劫龔家的商鋪,父親龔文璟就不會憂郁成疾離世,自己也不會到姑媽家里混吃混喝。如果不是蒼狼軍作亂,自己的鹽幫生意就會順風順水,越做越大,就不用投軍,把腦袋栓在褲腰帶上,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
“沒錯,馮全自從進入石城后,權力欲急劇膨脹,狂妄自大,聽不進任何人的意見,他將自己的戰友一個個踩在腳下,鏟除異己,自稱天帝下凡,突發奇想地建立了一種冷血的制度——女館,將男女分開,強行拆散一個個家庭,以至于長年夫妻不得相見,父子不得相見,兄弟不得相見…”衛朝輝聲音沙啞。
“馮全簡直是逆天了!那他是不是這樣做的?”龔昌遇問道。
“是的。但是國主府有3000從粵西郡過來的女兵,全部是他的信徒,馮全隨時都可以解決自己的生理問題的。”衛朝輝回道。
“這何以服眾啊?”龔昌遇說。
“女館持續了幾年,弄得蒼狼國的人們怨聲載道,大公主馮嬌兒和魏王石顯達要求解散女館,疑神疑鬼的馮全認為大公主和魏王有染。恰好此時齊王楊秀昊對大公主垂涎已久,強烈要求解散女館。齊王掌握了實權,馮全決定唱一出美人計,讓大公主在大婚的當晚刺殺齊王。哪知大公主誓死不從,帶著一群女兵悄悄出逃…”衛朝輝緩緩說道。
“哎,衛朝輝,大公主后來怎么樣了?”龔昌遇決定試探試探一下衛昌輝對馮嬌兒出逃一事的態度。
“將軍,此前屬下不是說過了,大公主被苗裴林一伙追殺到了冷湖山。苗裴林在山野中撿到了大公主的隨身玉佩,回石城謊報大公主已經遇難。”衛朝輝半閉著眼,很是憂傷,“僅憑一玉佩,就斷定大公主不在人間,打死我也不相信的。”
“所以你見到我媳婦冉瑩穎就說她是蒼狼國的大公主馮嬌兒,對不?”龔昌遇微微一笑。
“將軍,軍師和大公主長太像了,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情。因此屬下懷疑大公主就是軍師,才對軍師行君臣之禮。”衛朝輝應道。
“衛兄,有些事情的真相你還是不要較勁,知道多了,自尋煩惱,對你不利。不該說的,就不要說,既然苗裴林說大公主不在了,你就得這么說,明白嗎?”龔昌遇拍了拍衛朝輝的肩膀。
“是,屬下明白。”衛朝輝抱拳道,“軍師不是大公主,是將軍夫人。”
“這不就對了嗎…不過我現在還是個六品的屯田將軍,我的媳婦還不是將軍夫人,叫軍師就行了。”龔昌遇糾正道。
“將軍,用不了多久,您就是五品將軍了,冉軍師自然就是誥命夫人了。”衛朝輝呵呵一笑。
這話說得真好,龔昌遇心里美滋滋的:嘿嘿,這衛朝輝還真會拍馬屁,五品官的老婆按照規制可以叫夫人了,難道我又要升職了不成?哎,對了,為什么這些蒼狼軍一見馮嬌兒的南紅瑪瑙手串,都管她叫大公主呢?
“君子如玉,溫潤而澤。佳人似玉,碧玉玲瓏。”龔昌遇自言自語,他不喜歡讀書,只是做陪讀的時候聽表弟念書,記住了這兩句和玉石有關的話,至于是何意,他搞不清楚。
“將軍,您在想什么呢?”衛朝輝一臉茫然。
“軍師手上的南紅瑪瑙手串…”龔昌遇扭扭脖子,“為什么你們要將手串和蒼狼國的大公主聯系起來呢?”
“回稟將軍。這手串是一個錢莊老板贈送給大公主殿下的。”衛朝輝又秒了馮嬌兒的手腕一眼。
“長毛,你老是看本姑娘的手腕做什么?”馮嬌兒微微一笑,很是傾城。
“軍師,我是在看你的那個南紅手串,并無其他。”衛朝輝擺擺手,趕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蒼狼國的大公主也有這么一個手串。”
“哦,天下如此之大,人相似,物相同,也沒有奇怪的呀。”馮嬌兒摘下來南紅瑪瑙手串,換了右手戴上了,“這手串跟了我十余年了,說來話長…還是不說了。”
“軍師,手串不能戴在右手的。”衛朝輝叫道。
“為什么?”馮嬌兒一臉茫然。
“風水師說,珠寶玉石得配戴在左手上。財氣是從左側進來的,從右側出去。如果將手串戴于左手,有招財改運的作用,可以招財。如果戴到右手,那就可能散財或有霉運到來…”衛朝輝解釋說。
“你沒有見我是左手握劍嗎?磕磕碰碰在所難免的,傷了這手串多可惜。”馮嬌兒晃了晃鴻鈞劍,思索了一會,“好像也對哦,有一天我戴在右手,結果我就被一伙手持樸刀、背搭彎弓來歷不明的歹徒追殺,手串…”
“軍師,什么時候的事呀?”衛朝輝瞇著眼睛問道。
“記不清楚了…”馮嬌兒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趕緊停住了嘴。
“當家的,你一個村姑,歹徒追殺你有什么用啊?”龔昌遇抽出佩劍,“告訴我,那些歹徒有什么特殊標志?”
“昌遇,都過去那么久了,我記不清他們的標志了,好像那些人的頭巾上印有一朵紅蓮花。”馮嬌兒撒謊道。
明明追殺她至冷湖山的那伙人是蒼狼軍,頭上裹著蒼狼狼頭的頭巾,她說成是一朵紅蓮花,沒有想到衛朝輝居然也信了,畢竟馮嬌兒被苗裴林追捕的時候,他在河陽鎮,對此事知之甚少。
一提紅蓮教,龔昌遇就怒火中燒,佩劍一舉:“我非砍了他們不可,那該死的紅蓮教!他們對你做了些什么?”
“幸好我跑得快,那些人除了搶走了我的和田玉佩和有銀子的包袱,什么也沒有做。”馮嬌兒應道。
“不會吧,只劫財,不劫色?”衛朝輝驚愕不已。
“二十幾歹徒將我按到在地,欲行不軌,正好出現了一隊手持火槍的馬隊,擊退了歹徒,救了我。”馮嬌兒越說越玄乎,“那馬隊的頭領叫祝啟室,‘茂盛祥’錢莊的少東家。”
“茂盛祥錢莊,我也有那么點印象。粵西郡不少地方有他們的分號,黃慶功在攻入靜江城的時候,就率兵洗劫了好幾家呢!”衛朝輝插了一句,“不過我沒有搶過一個銅子。”
“算你識相。如果你真是打劫茂盛祥錢莊,你就是我的仇人!”龔昌遇嚴肅地說。
“將軍,您家開錢莊的?”衛朝輝甚為不解。
“不是。”龔昌遇頓了頓,又將目光投向了正對面的馮嬌兒,“當家的,這手串不會就是茂盛祥錢莊少東家送給你的吧?”
“沒錯。少東家見我身無分文,他拿出南紅瑪瑙手串和幾兩銀子,說我們有緣,手串可以保平安。如果有緣,自會相見的。哎,昌遇,你是荊南郡寶城府的,哪天回去了,給我打聽打聽一下大善人祝啟室。”馮嬌兒對龔昌遇眨了眨眼睛。
“冉軍師,不用打聽了,你說的大善人和我是一個縣的,多多少少我也聽說過此人。”龔昌遇機智地回答,“本將軍休假之時,自會帶你回家,去見他一見。”
“將軍,您還是不要回寶城府了。魏王石顯達一個月前,領兵十萬渡過了資水,正在全力攻打寶城府,估計整個荊南郡西南部很快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衛朝輝在一處臭牡丹花前,突然停住了。
“明天我就向江長義巡撫大人告假,我要回寶城府去!”龔昌遇猛地一拍路邊的一株銀杏樹,立時落葉紛飛。
“千萬不能回去呀,魏王率領的蒼狼軍如果抓住了您,會把您剁成肉醬的。”衛朝輝勸說道。
“雖然我知道蚍蜉撼大樹,自不量力。可離寶城府三百余里的鄉下,我有個六七十歲的奶奶在老家,還有我姑父一家。我放心不下他們…”龔昌遇抽出佩劍,一劍斬斷了銀杏樹的丫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