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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 契機

  她的心——很緊張,但她不想泄露了這樣的情緒,讓已經很害怕的大哥,在盡力救治哥哥的凌繹分心。

  穆凌繹看著顏樂始終清明銳利的眼眸,也不再去看著她,收回了目光。

  他的手到武霆漠的脖頸之間試探著他的脈搏跳動,在那三顆要往藥效開始揮發它急速救治的作用之時,掀開流淌著鮮血的傷口,開始縫合住那已經皮肉破開的傷口。

  武宇瀚想要顏樂別看,別去看。

  那樣的場面,太駭人,太血腥。

  但她——就那樣一絲不漏的看著,原本十分容易哭的人兒,硬是一滴眼淚都沒有。就那樣跪倒在地上,俯身在床沿之上,幫著自己抓住霆漠的手。

  半個時辰之后,穆凌繹終于將武霆漠身上那三處沒有縫合根本止不了血的傷口給縫合好。他沒有顯示出異樣的情緒,就那樣平靜的收手,放下針線,接過府醫一直候在一旁,拿在手里的止血藥抹在已經封閉的傷口,和其它很多出刀痕之上。

  剛才府醫怕藥粉過多會對大敞的傷口的傷口有弊無利,但現在傷口被縫合,可以安心的涂抹上止血的藥粉。

  武霆漠的傷瞬間得到最好的救治。

  但——縫合那樣的痛,他一點兒掙扎都沒有,就連最基本的反應,都沒有出現。

  顏樂就握著武霆漠的手,所以這樣的事情,就算穆凌繹有意瞞著她不說,武宇瀚不去詢問穆凌繹是不是很嚴重,顏樂都知道。

  武霆漠,是真的——昏迷了。

  他昏迷得很徹底,連痛覺都感覺不到了。

  “哥哥...我和凌繹要私奔到天涯海角了,你快起來,然后我才能帶你一起走。”顏樂面無表情的說,毫無起伏的說,然后看著武霆漠的臉,眼睛都不眨一下。

  “哥哥...我們出去玩吧,好不好?你快起來,”她一直保持著跪在地上的動作,就那樣牽著武霆漠的手。

  “哥哥...梁依凝欺負我,你不守著,還老亂跑!到底是去那了?”她應該是要生氣的質問武霆漠的,但她出聲,卻沒有一點兒怒氣,有的還是平靜,還是無力,還是木訥。

  她的眼神漸漸空洞了起來,連聲音都沒有了,就那樣保持著那個跪姿。

  穆凌繹第一次覺得,顏樂將他,隔絕在了她的悲傷,她的世界之外。

  他想上前去拉她起來,安慰她,他都覺得自己——無法做到。

  他只能再次蹲下,然后小心翼翼的從她的身后上去,嘗試著將她扶起來,不要讓脆弱的膝蓋一直跪在堅硬冰冷的地板上。

  武宇瀚看著兩人同樣小心翼翼,緊繃的背影,與穆凌繹一齊上前,但他直接將顏樂扶了起來。

  他驀然覺得,穆凌繹太縱容靈惜了。

  他依著她,連這種會對她殘忍的事情,他都縱容。

  他原本想,這樣其實并不好,但當他感受到顏樂倔強的甩開自己的手,又跪了下去之后,他才懂得,穆凌繹的小心翼翼和縱容,是在緩解著她的沖動。

穆凌繹在顏樂的身旁,聲音很輕的說:“顏兒,起來,好不好?然后讓我們幫武將軍梳洗一下,讓他休息得舒  舒適些,你最懂得,全身濕漉漉的時候睡著是最難受的了。”

  他說得很私密,只有她懂。

  他的話,沒有,只有真切的動容。

  因為他用了我們,而不是讓顏樂離開,然后將事情教給侍女。

  所以顏樂很是接受。

  她點了點頭,答了聲:“好”,然后起身。

  藥童拿著干凈的水和布就在一旁,她上前去將面巾浸入水中,想用干凈的濕面巾來將哥哥的臉,哥哥的身體擦干凈,不要再一身的鮮血。

  但她的手一浸入水中,就把整盆干凈的水,乃至干凈的面巾給染紅了。

  她緊蹙著眉,武宇瀚趕緊讓侍女去再拿來干凈的水,然后讓顏樂換水和換干凈的面巾。

  侍女拿來很多干凈的水,在顏樂每一次將水染紅之后,她們就換人,將干凈的水端到她的面前去,直至她的手洗凈,再沒了血跡。

  穆凌繹則在顏樂注意不到身后的時候,與武宇瀚合力,將武霆漠搬到干凈的床上去,然后讓侍女快速的幫武宇瀚梳洗,換上感覺的衣裳。

  顏樂在注意到武霆漠被從后門送出去了之后,遲疑了一會之后,沒有追上去,而后木木的將自己的手擦干。

  “曼兒在哪里。”她冷冷的對著恭敬為她接過擦手布的侍女出聲,心里是無盡的黑暗。

  她的心,幾乎要被恨意淹沒了。

  被提問的侍女愣了一下,隨即顫抖的回答:“小小姐,奴婢不知住在二少爺院子里的那位姑娘在不在,得去看看才能知道。”

  她——之前見府里其她侍女和服侍過小小姐的侍女都說:小小姐很親和,但她此時卻十分的害怕,害怕這樣很充滿殺氣的小小姐會怪罪自己。

  她莫名的顫抖,不敢直視顏樂的眼神,更不敢抬頭直視她。

  “去幫我看一眼她在不在,麻煩了。”顏樂還是冷漠,但她的話已然十分的客氣,沒有一點兒要怪罪的意思。

  侍女覺得顏樂此時周身的戾氣和她說的話真的是十分的不同,不覺的抬頭,但在要看到她眼睛時她往藥房屋后而去了,她也趕緊領命。

  “是!小小姐,奴婢這就去。”

  顏樂在踏出藥房之時撞進了穆凌繹的懷里,他觀察好移動的武霆漠沒事就趕緊回到顏樂的身邊。

  其實他應該一直陪著她的,但他覺得在她的心里,她的哥哥很重要很重要,所以自己不能讓對她很重要的人有事。

  “顏兒武將軍沒事,我帶你回去換身衣裳,”他緊蹙著眉,看著她的手雖然洗干凈了,但她的衣裳乃至衣袖卻全是血跡。

  顏樂在面對穆凌繹之時,所有冷硬就那樣弱了下去,她的聲音沒有了冷漠,帶著點點祈求。

  “凌繹我想陪著哥哥,好不好,讓我進去,可以嗎?”她眼里含著渴望,望著前方那靜下來的屋子,很想沖過去,但想到自己的凌繹,她還是想要他先同意。

  穆凌繹看著顏樂的目光,第一次越過自己投落在別處。

  他知道她雖然沒有落淚,但她的心,肯定在疼。

他沒有在多阻止一句,牽起她的手帶著  著她進屋。

  武宇瀚立在床前,察覺到身后的腳步聲,看到顏樂和穆凌繹有些無奈。

  自己的妹妹,連穆凌繹都攔她不住。

  “靈惜,回去休息吧,大哥守在這就好,等霆漠醒了,你再過來。”他聲音努力如常的平和,不希望她的情緒一直這樣怪異著。

  顏樂還和剛才一樣,她的目光沒辦法停留在武宇瀚的身上,她只在意武霆漠還在昏迷。

  “大哥我想守著哥哥,”這次,她沒說好不好。

  穆凌繹在她要抬腳往床前去之時趕緊跟上,然后扶住她要蹲在船前的身子,讓她坐在船沿上。

  “顏兒乖就坐在這,靠著點,這樣才不會難受,”他知道她不會愿意離開這樣沒了生氣的武霆漠的,所以他只想在她還聽得進別人的話時,將她安排得好些,讓她不至于那么難受。

  顏樂仰著頭,努力對著穆凌繹笑,努力溫柔的說:“凌繹顏兒不會難受,你先回去休息吧,你也有傷在身,不能累著。”

  顏樂驀然覺得,她身旁的人,開始遭遇不測了。

  先是凌繹,然后是哥哥。

  他們——都被那柄罪惡的短劍所傷。

  顏樂極快的低頭,不然穆凌繹看見她眼底里突起的恨意和嗜血。

  而穆凌繹——就算不看,也察覺到了。

  他沒有回答任何,只看著顏樂低著頭輕輕的牽起武霆漠的手握在手中,眼睛一瞬不眨的看著沉睡中的武霆漠。

  他觀察著顏樂,確定她的情緒是穩定的之后轉身對著一直在床前的武宇瀚示意,然后兩人一前一后的往外走。

  直至屋外,確定著屋內的顏樂不會聽到他們的對話。

  穆凌繹的目光,帶著狠絕的光。他看著那敞開的屋門,明明看不見在內室的顏樂,但也就那樣一直看著,好似在看著她會不會有什么異動,然后需要他。

  “世子,尹祿的人開始出手了,看來他不是沉得住氣,而是他要把主動權重新拿回去,那個曼兒,從始至終都是武器,只是想在最合適的時候動手。”

  他——竟然沒想到,尹祿從來都不是按尋常路數來的人,他根本就不會按他們的設想來,所以送走曼兒這件誰都沒有任何防備的事情,誰都沒去提防,乃至武霆漠會在路上被重創。

  穆凌繹在武宇瀚還沒開口之時說出了他和武宇瀚昨天的商酌,他們計劃在今日送走曼兒的,誰都沒想到,只是帶曼兒出城這件事,會讓事情變得如常的嚴重。

  “看來每一處都可能有他的眼線,不然他不可能會那么快知道霆漠是獨自出城的。”武宇瀚深知武霆漠做事從來都是瀟灑且低調的,他說走便走的人,從出府,在到在街上出現,在出城門,這一路上他都不會張揚招搖,所以在人始料不及的時候,尹祿的人是如何那么快的調動人馬重創能以一敵百的霆漠呢。

  他不解,他不知道為什么尹祿那樣一個人會能在京城那樣的猖狂。

  穆凌繹看著武宇瀚眼里已經起了惱怒,語氣沉了沉,繼續說:“世子,今天早晨朝堂之上,柳大人申報他府里一個官差被挾持的,那件事,可能就是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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