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解咒的過程,需要持續整整七天。
在這七天里面,常平川從一開始滿懷惡意地幫沈芷幽解咒,到逐漸地放下心中的惡念,一邊解咒,一邊看著沈芷幽發呆,只用了三天的時間。
是的,發呆。
就連常平川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么視線會不由自主地就落在沈芷幽的身上。
他甚至開始享受起解咒的過程了。
因為,若是尋常的時間里,沈芷幽的目光一定是被墨子軒牢牢而霸道地占據著的。
而只有在這種時候,沈芷幽的時間才會是徹底屬于他的。
常平川的眼神暗了暗,站起來,走到了距離沈芷幽兩米遠的地方。
他的腳已經碰觸到了陣法邊緣,但他不能邁進去,否則,就會打斷沈芷幽的解咒進程。
他只是想要站在更近的距離,觀察著沈芷幽。
因為解咒帶來的痛苦,沈芷幽的身上早已大汗淋漓,緊貼的衣服顯露出了她曼妙的身材,白皙的臉上也因為隱忍,而泛起了兩抹紅暈。
看起來真是分外地誘惑。
常平川向來只愛權勢,不好女色,所以,他也不太注意身邊那些女人到底長得怎么樣。
但在此時此刻,他忽然覺得,眼前的沈芷幽看起來真是分外漂亮。
他有點嫉妒沈芷幽身邊的墨子軒了。
就在常平川受了蠱惑般地想要更進一步時,房門開了,墨子軒頎長的身影出現在了房間門口。
“我想,你不會愚蠢地做出某些舉動,來挑戰我的底線。”
墨子軒不緊不慢地說道,慢悠悠地踱步走了進來。
常平川心下一驚,這才發現,他竟然不自覺地朝沈芷幽伸出了右手。
這時,沈芷幽也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哪怕解咒過程充滿了痛苦,然而,在沈芷幽的眼底里,常平川也沒看到半分的迷茫和遲疑,里面蘊含著的,只有滿滿的堅韌和定力。
這是一雙宛若黑夜般迷人的眼睛,璀璨得落滿了星辰。
常平川捏了捏手指,一股莫名的滋味,再次浮現在了他的心頭。
沈芷幽的視線只是非常平靜地掠過了他,便停留在了他身后不遠處的墨子軒身上。
沈芷幽挑挑眉毛,朝墨子軒戲謔地笑道:“你這個族長也做得忒閑了,每天就守在門外等我解咒完畢哪?”
墨子軒輕笑一聲,說道:“那當然,未來夫人正處在關鍵時刻,為夫又怎么可能丟下夫人不管,跑去做什么勞什子的族長呢?”
沈芷幽習慣性地白了墨子軒一眼,仿佛對墨子軒的說法充滿了不屑。
不過,她臉上愉悅的笑容,卻還是顯露出了她真正的心情。
“走吧,吃飯去,餓死了。”
沈芷幽往墨子軒的手臂上一攬,就拖著他往外走去。
墨子軒淡淡地乜了常平川一眼,在這一眼里,有著常平川讀懂了的警告意味。
常平川暗恨地咬了咬牙,捏緊了拳頭。
七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這天,在常平川往沈芷幽解咒的房間走過去的時候,他無意間聽到了墨子軒兩名下屬在假山旁的對話。
“要我說,主子這樣瞞著沈姑娘,真的好嗎?”
其中一名下屬一邊圍著池塘里的金魚,一邊對身邊的同伴說道,語氣里有著明顯的擔憂。
“常前輩也說了,沈姑娘在解咒的過程中,一定要保持心境的平靜,否則,很容易會造成不好的后果,主子選擇在這個時候瞞著沈姑娘,也是為了她好而已吧。”
“說的也是,況且,沈姑娘如此深明大義,一定能夠明白主子的用意的,我們這些外人,還是不要替他們倆操心了,走吧。”
這兩名下屬一邊說著,一邊離開了假山。
常平川微微瞇起了雙眼,心里冒出了無數個念頭和猜想。
墨子軒有東西瞞著沈芷幽嗎?
會是什么事情呢?
如果他“無意間”說出來的話,能夠破壞他們之間的關系嗎?
抱著這樣的念頭,常平川走進了沈芷幽解咒的房間。
沈芷幽已經盤坐在了地上,雙手五指向天。
常平川沒有如往常一樣,立即就開始解咒的過程,而是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一直看著沈芷幽。
如果順利解開了沈芷幽體內的詛咒,他是不是也就沒有機會如此近距離地觀察她了?
畢竟,在正常情況下,沈芷幽的視線都壓根不會分給他一星半點的。
他們之間,早已經水火不容。
沈芷幽等了片刻,都還沒有動靜,不由得睜開了雙眼,蹙蹙眉頭,說道:“怎么,出了什么意外嗎?為什么還沒開始?”
常平川的眼神暗了暗,一股怒氣莫名地就涌上了心頭。
他勾起唇角,冷笑道:“怎么,急著解開你體內的詛咒,好出去外面和你的那個姘頭卿卿我我哪?”
沈芷幽斜乜了他一眼,同樣冷笑著回應道:“我急于解咒不是正常的嗎?難不成你很喜歡體內一直有著一個隨時都會讓你斃命的詛咒?如果你想要嘗試一下這種滋味的話,我不介意給你多貼兩張靈符,讓你享受一把戰戰兢兢地活著的滋味。”
“你!”
常平川被沈芷幽堵得無話可說,胸口冒起的怒火頓時就把那股旖旎的心思給燒沒了。
“呵,那你就硬扛著吧!最后一天的解咒,會是最難受也是最辛苦的,我剛才打算給你點時間適應一下,你偏不要,待會兒可不要痛到暈過去!”
沈芷幽挑挑眉毛:“給我點時間適應一下?你會有那么好心?嗤,算了吧,之前的疼痛我都忍住了,再疼一點又有什么關系?你直接來好了。”
常平川感覺又惱又怒,一聲招呼都沒打,就迅速地念起了口訣。
隨著口訣的出現,一股熟悉的疼痛感席卷了過來,沈芷幽悶哼了一聲,連忙再次閉上了雙眼,努力用意志抵抗起這股疼痛來。
常平川神色晦暗地盯著沈芷幽,心里自嘲地想道,之前他算是瞎了眼,才會覺得這種嘴巴毒辣的女人長得好看!
常平川在某一點上,的確算是沒有欺騙沈芷幽。
最后一次解咒的過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疼。
如果不是沈芷幽服用過攝魂丹,本身精神力也足夠強大的話,她鐵定暈過去了。
饒是如此,等到解咒過程徹底結束以后,她的全身上下也像是泡過了水一樣,沒有一處是清爽干凈的了。
沈芷幽在緩和了疼痛以后,才慢慢地睜開了雙眼。
這一次,墨子軒居然沒有來到現場,在她面前站著的,依然只有一個常平川。
常平川用著一種晦暗不明的神色,緊緊地盯著她。
沈芷幽自發地把它看作是常平川對她的敵意了。
沈芷幽從儲物戒里拿出了一張靈符,扔到了常平川的手上。
“這是讓你恢復一部分修為的靈符,至于恢復你另外一部分修為的靈符,等我確定體內的詛咒已經解開了以后,我再給你。”
沈芷幽說著,朝門口走了過去。
“你和墨子軒到底是什么關系?”
常平川忽然之間朝沈芷幽問道。
沈芷幽挑挑眉毛,轉回頭,說道:“我沒想到少城主居然對別人的八卦也感興趣。”
常平川捏了捏拳頭,又問了一遍。
“到底是什么關系?”
沈芷幽想了想,說道:“或許算是彼此有著好感吧,這對你來說很重要?”
常平川被沈芷幽問得一噎,片刻后,“哼”了一聲,擰過了頭。
沈芷幽揚揚眉毛,心里暗忖道,這少城主真是越來越奇怪了,真不知道他是不是腦子里的邏輯連著修為一起丟掉了。
算了,管他呢,體內的詛咒解開了就好。
沈芷幽這樣想著,神清氣爽地走了出去。
常平川回過頭,再次看向了沈芷幽的背影。
神色里,充滿了矛盾的意味。
又過了好些天,沈芷幽終于確定,體內的詛咒已經解除了。
沈芷幽走到了常平川的面前,把最后一張靈符扔了過去。
“給你,用掉這張靈符之后,三天以內,你的修為就可以恢復了。”
常平川捏了捏手里的靈符,抬起頭,看向沈芷幽,說道:“我沒想到你會那么干脆利落地就把恢復修為的靈符給我,難道你不怕我恢復了修為以后,再次想辦法要你的命?”
沈芷幽自信一笑,撩了一絲頭發,在指尖繞了繞,不緊不慢地說道:“你如果覺得可以拿得到我的命,你就盡管過來拿吧。現在,我們倆等同于是站在同一起跑線上的,你沒有命握在了我的手上,我也沒有什么東西可以讓你拿捏的了。屆時,誰勝誰負,就看個人實力了。不過,我可告訴你,別人敬我一寸,我尊別人一尺,如果你三番四次要找茬,我一定不會看在常前輩的份上,饒過你的命!”
沈芷幽說著,眼神倏然就變得凌厲了起來,直直地朝著常平川冷冽地射了過去。
常平川心尖微微一動,一種麻癢感從心底升了起來。
如此自信的沈芷幽,讓他更加感到惑人了 想到沈芷幽一心都撲在了墨子軒的身上,常平川感到了濃濃的不甘和失落。
“你知道墨子軒有事情瞞著你嗎?”
常平川忽然開口問道,完全轉換了一個話題。
沈芷幽挑挑眉毛,不知道常平川為什么如此突兀地轉變了話題。
“我如果知道他有事情瞞著我的話,那還叫瞞嗎?”
沈芷幽懶洋洋地反問了一句。
常平川被沈芷幽駁得一噎,半晌后,才繼續說道:“你就不好奇,他到底瞞著你什么?”
“如果他不想告訴我的話,我就不需要知道。”
沈芷幽淡定地回了一句。
常平川感到非常地不愉快。
“那我可告訴你,他要瞞著你的事情,可不是一件小事!”
“哦?你知道?”
沈芷幽淡淡地看著常平川,語氣平靜地問道。
“對!我當然知道,幾天前,我就知道這件事了,為了不打擾你解咒,我才沒告訴你而已!”常平川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處處為沈芷幽著想的人。
“那就謝謝了啊。”
沈芷幽不怎么有誠意地道了一聲“謝”,畢竟,比起常平川,她當然更相信墨子軒。
她覺得,常平川現在的所作所為,完全只是為了挑撥離間。
雖然,她也沒看出來,常平川挑撥離間的用意到底在哪里。
常平川分外惱怒沈芷幽這種不咸不淡的態度,也急于打破沈芷幽表面的這股平靜。
“那我告訴你,墨子軒隱瞞你的事情是…”
“嘭!”
門,忽然就被打開了,墨子軒表情微沉,大踏步走了進來。
常平川怕墨子軒打斷他的話,倏然加快了語速 “墨子軒要隱瞞你的事情是,他的父皇要他迎娶天燼國的公主為妻了!!!”
“砰!”
墨子軒一掌揮了過去,常平川狂噴出了一口鮮血,倒在了地上。
沈芷幽看著大步朝她走來的墨子軒,高高地揚起了眉毛,意味深長地說道 “喔?父皇?”
她怎么不知道,墨子軒原來還有一個“皇家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