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來并沒有任何不悅,相反他看起來很高興,仿佛那個從不喝粥的男人不是他一樣。
穆于清也給袁夢琳盛了一碗,“阿姨,喝粥。”
收回神思,袁夢琳溫婉笑道,“于清也吃。”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恨,連帶著她最愛的雞絲粥都覺得食之無味了。
穆于清見著秦朝陽的碗空了,她輕聲詢問:“姨夫,還要粥嗎?”
“要。”
僅僅一個要字讓袁夢琳舀粥的動作一頓,真的是愛屋及烏么,就因為是她盛的所以愿意喝粥了嗎?!她心口發堵,勺子在碗里轉了又轉就是吃不下去。
“阿姨,這粥不好吃嗎?”
“沒有,有點燙。”
燙?怕是心里難受吧?真當她不知道秦朝陽不喜歡喝粥?她不過是想試探她那死去的母親在秦朝陽心里到底有著怎樣的分量罷了。
穆于清正盛著粥,秦豆蔻打著哈欠趿拉著拖鞋就進來了,一屁股在穆于清對面坐下。
“妹妹早。”
秦豆蔻很不爽,一大早就看見她,礙于秦朝陽在場她只得回應她,“姐姐早。”
雖然納悶這個時候了她爸怎么還沒出門,但她不敢問出口。又瞥見穆于清給他盛了粥,她故作驚詫,“爸,你不是不喝粥的嗎?”
她不知道她爸已經喝完一碗粥了,她正等著看好戲,沒等穆于清反應過來就開始數落她。
“姐姐,你不知道爸不喝粥的嗎,怎么還給他盛粥啊?雖然你在外面長大,但現在你好歹也回了秦家,你也該去了解爸的習性才是,怎的這么不懂事!”
穆于清面色發白,她看著秦朝陽一時之間不知所措,“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我以為這些早餐都是大家愛吃的,我不知道姨夫不喝粥。”
穆于清眼眶紅紅的,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
秦豆蔻看她眼圈發紅心里暢快,看我爸怎么教訓你!
袁夢琳拉了拉她的手,輕輕喝道:“吃你的早飯。”
不是她不想看戲,而是她先前已經看到了秦朝陽不同尋常的舉動。女兒這時候對她發難只怕是功虧一簣了。
秦豆蔻自覺自己相當有理,言語更加激烈。
“我又沒說錯,爸他本來就不喝粥,有些人就是不懂規矩做些下人的事來丟我秦家的臉!”
穆于清雙手緊緊抓著衣角,緊咬著唇顫抖著,紅紅的眼眶差點掉下淚來。
“我…”
張了張嘴卻帶了哭腔,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得低著頭啜泣。
袁夢琳本來想阻止她的,最終還是沒來得及,話已出口,想收都收不回來。
以她對他的理解,他肯定會暴怒。
果然…
“啪!”
突如其來的巨響嚇了秦豆蔻一跳,饒是袁夢琳想到了也還是被嚇得不輕。
“夠了!”
秦朝陽臉色鐵青,大力扔開手里夾饅頭的筷子,大掌狠狠拍在桌上,“說誰丟秦家的臉呢?!啊?!說誰不懂規矩?!啊?!”
秦豆蔻沒見過這樣暴怒的他,嚇得都快哭了,袁夢琳也是頭回看見他這么生氣,她也被嚇到了不知作何反應。
“誰說我不喜歡喝粥?我很喜歡!于清孝順給我盛粥就是下人的作為了嗎?!給自己的父親盛粥丟臉嗎?!秦豆蔻!!”
謙謙君子發起火來也是頂頂可怕的,譬如現在的秦朝陽。青筋暴起唾沫橫飛,分貝大到快要震破她們的耳膜。
“你行事乖張,不懂禮數,處處與人結怨!你就給我秦家長臉了嗎?!你可別忘了你做的混事都是你媽背著我用我的勢力去給你壓下的!”
秦豆蔻瑟縮了一下,被他這么一吼眼淚就簌簌往下掉,張張嘴又不知道說什么。
穆于清仍然低著頭,只是嘴角輕揚,僅是一瞬就恢復之前凄切的樣子。
袁夢琳到底見過的場面多,深深吸了口氣才開口:“豆蔻,向于清道歉!”
“我不要!”
袁夢琳簡直恨鐵不成鋼,她怎么就不懂得看形勢呢?
“我再說一次,向于清道歉!”
秦豆蔻抹了抹眼淚才不情不愿地對著穆于清道歉:“姐姐對不起,我不該這樣說你。”
穆于清抬起頭來,面上猶帶淚痕,她哽咽道:“妹妹,不怪你,是我自以為是把自己當做了秦家人,以為自己終于有個家了。我不該給姨夫盛粥,不該啊。”
袁夢琳一聽,這話還得了,這是在指責女兒不把她當做秦家人啊,急急地就要開口。
“于清啊,豆蔻實在是太不應該了,莽莽撞撞就開口責難你,回頭我好好說說她,都是一家人,你可別往心里去。”
這是在說她小題大做?很好。
“我知道豆蔻妹妹有口無心,是我做得不對,我現在知道了,對姨夫有著再大的濡慕也不能像下人一樣給他盛粥。我以后會改,不能再有這種下人的做派,不能給秦家丟臉。”
說著說著眼淚越掉越多,可話里的誠懇也讓人無法忽視。袁夢琳一時不知道她此時的作為是真的指責豆蔻還是在指責她們。
“妹妹提醒得好,我自小在外長大,沒接觸過上流社會的人家,有著市井小人的市儈和粗俗。既然回了秦家,我也該有秦家人的樣子才是。多謝妹妹的提點,我很感激。”
這話情真意切,再看她掉著淚滿臉真摯,袁夢琳也就將信將疑暫且信了她。
這番話和眼淚讓暴怒的秦朝陽心疼不已,他把穆于清擁進懷里,手指擦去她的眼淚,“于清啊,是爸爸不好,讓你在外受苦了。”
“于清不苦,于清有爸爸了,有體貼入微的阿姨,漂亮的妹妹,于清很高興。只是于清不懂規矩,給你們丟臉了,我就覺得心里難受。”
秦豆蔻撇嘴,切,鄉巴佬就是鄉巴佬。
好不容易穆于清才收復心情,挺不好意思對著他們笑笑,“是我太小家子氣了,一點小事也能哭成這樣。”
袁夢琳拍拍她的手,“于清可不要再哭了,都成小花貓了。”
穆于清霎時破涕為笑,她笑起來的樣子像極了那年受了欺負后被哄開心的何君柔。秦朝陽眼神定定地看著她,又像是在看那個已經再也觸摸不到的她。
袁夢琳指甲掐入手心,那么多年了,他還是放不下那個死了多年的人嗎?!秦朝陽,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穆于清眼角余光瞟見袁夢琳的不安和憤懣,嘴角幾不可見地扯過一絲嘲諷。
袁夢琳,你最好能藏住你那些永遠見不得光的秘密,千萬別露出任何馬腳,我進這秦家就是來討當年的血債的!
穆于清回屋坐在梳妝臺前輕撫眼睛,不由多看了兩眼,“嘖,這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也虧得我哭戲信手拈來。當初不去表演系真是可惜了。”
找出兩片眼膜貼上,她順勢躺倒在棉花床上,哎,哭久了眼睛還挺累。
看來秦朝陽對她真的是愛屋及烏,她母親在他心里還是有著挺高的位置的,單憑今天的一碗粥就能看得出來。
可是為什么當年他拒不見她呢?
疑問重重,穆于清捏捏眉心,真相總會浮出水面的,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偶爾給她們添添堵后再裝無辜懂事博取信任。
另一邊,袁夢琳坐在秦豆蔻房間里的單人沙發上,她面色凝重,因為秦朝陽對穆于清的態度又或者說是他對何君柔的態度。
“媽,有話跟我說?”
“豆蔻你聽著,你以后少欺負她,明白了嗎?”
秦豆蔻驚詫不已,聲調變得尖銳,“為什么?我才是爸的女兒,我才是正正經經的秦家大小姐,她算什么東西?!”
袁夢琳頭疼,也不知道她這樣的性子還要闖多少禍,都怪自己太寵著她了,導致她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她聲音微冷:“豆蔻!不許這樣說話,你真是太不讓人省心了!”
“媽!怎么連你也護著那個賤人?!我才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我才是你女兒,是你以后的依仗!”
袁夢琳心口堵得慌,枉她自詡是個聰明人怎么就生出這么個蠢不自知的女兒?!
“聽媽的,媽還會斗不過一個丫頭片子,以后見著她你客氣點聽見沒?”
秦豆蔻極不情愿地點頭:“我知道了。”
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的穆于清被手機鈴聲吵醒,抓起手機定睛一看,又是柳知夏。
“愛妃何事尋朕?”
“喲,沒事就不能找你了?”
穆于清起身摘下眼膜調笑道:“哦,愛妃可是想朕了?”
“整天就知道愛妃愛妃的,你是個女的好嗎?出來浪一會兒?”
不用想也知道柳知夏有多無語,穆于清一樂,“愛妃且等著朕,朕稍后就來寵幸你。”
“好好好,臣妾恭候皇上大駕。你可得快著點,我還沒吃飯呢。”對于穆于清時不時就把自個兒當皇帝的習慣柳知夏已經見怪不怪了,只能由著她去。
穆于清看了時間,喲,可不是嘛,今早就在后花園逛了一圈吃個早餐再整個幺蛾子就又快到午飯時間了。
看來這幺蛾子得多整整,美好的一天從給別人添堵開始,呀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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