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朗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怎么?這獐子肉…不能吃?“
“能吃是能吃。不過吃前最好先處理一下!“顧夜遞了瓶藥水過去,”先把獐子肉清洗干凈,在把這個灑在上面,均勻的揉搓后,上火烤就可以了。這是我從山下帶的秘制烤肉的調料…“
凌絕塵有些不放心,他媳婦的身子嬌弱,對輻射太過敏感。他可不敢讓她隨便吃山里的食物。他彎腰拎起地上的半拉獐子,對自家媳婦道:“這獐子還是我來烤吧。只有我最了解你的口味了!“
穿著笨笨防輻射服的顧夜,沖他比了個心:“我最喜歡吃老公你烤的愛心牌烤肉了,會做家務的男人最帥!愛你哦!“
凌絕塵隔著防護服,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你呀!想讓我烤就直接說唄,何至于給我灌迷魂湯?“
“上面迷魂湯?這是我發自肺腑之言!老公,嫁給你真幸福!么么噠!“顧夜撅起小嘴,沖他么么了兩下,露出燦爛的笑容。
一旁的老阿婆,移開了視線,假裝什么也沒看到。年輕真好,當初她剛嫁到阿罔山寨的時候,也喜歡跟男人撒嬌說好話,哄他幫自己做事…
三十多年過去了,眼淚已經哭干,那個憨厚高大的青年的模樣,也已經模糊,只剩下朦朧的回憶…
滄朗卻不掩好奇的目光。小神醫身邊這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青年,他看人的目光,就跟用冰刀子扎人似的,給人透骨的寒冷。可偏偏這樣一個人,居然有如此溫柔的一面,真讓人感覺比天上下紅雨還要稀奇。
還有這位小神醫,談起醫術和輻射,就好像一位經年的老大夫,那個專業!可一轉眼,又變成了撒嬌耍賴的可愛少女——真是一對奇怪的夫妻呢!不過,也挺讓人羨慕的。不知道卓婭治好了,會不會答應嫁給他…
凌絕塵處理好獐子肉,用自己帶來的水,做了一道獐肉燉菌菇。挑選的是獐子身上最嫩的肉,還有顧夜貢獻出來的松茸。
凌絕塵知道自家媳婦的廚藝是別指望了,這小妮子又有一條挑剔的舌頭,在外做飯的事自然就輪到他頭上。所以,閑暇時向顏嬸學了幾道菜。
沒想到自己學做菜的天分還挺高,有幾道菜做得幾乎不輸顏嬸了。這道獐子肉燉菌菇,煮得自然香味四溢。把山洞中的嘎奈和卓婭姐妹,也吸引了出來。
火堆上烤著香噴噴的獐子腿,顧夜一邊翻烤著,一邊往上面刷自己秘制的調料——她也就一手烤肉勉強能拿出手了!
出門在外,不就是吃烤肉多一些嗎?有了這手烤肉,走遍天下都不擔心餓著自己了。即便回到前世的亂世之中,她出任務也不用只靠帶的藥劑充饑。變異過的野獸,烤出來肉質更鮮美呢!
更何況,她還有空間這個作弊器。這次被擄事件告訴她,以后要多備好吃的在空間里…至少要準備三個月的量!
烤肉焦香四溢,菌菇燉獐子鮮美濃郁。山洞中生活的阿婆和滄朗他們,哪里吃過這樣的美味?他們日常的調料,只有鹽巴,哪像這道烤肉,上面的調料就是七八種調配的——有錢人的世界,不是他們能理解的。
等到阿兄背著自家媳婦過來的時候,眾人已經把烤肉和燉菜吃得精光,就連湯汁都喝得一滴不剩。
滄朗的嫂子,肚子看上去已經有五六個月了。顧夜細細檢查過后,沒發現異樣。不過,她空間里的B超不好拿出來,難以下定論,只告訴阿兄夫婦,目前他們的孩子應該還是正常的。
“目前”?“應該”?阿兄聽了這個結果,心中并未放松多少。如果真如這位小姑娘所言,滄朗他們是因為居住環境的影響,才會成為現在的樣子。那,誰也不能保證,他和他的孩子不會變成這樣!得趕快說服阿爸,帶領全村遷到別處去。
可…他們全村幾乎都是沒有戶籍的黑戶,能搬到哪兒去呢?如果讓人發現他們是阿罔山寨的后裔,會不會像對待他們先祖一樣,趕盡殺絕呢?阿兄不禁猶豫了!
顧夜也知道舉村搬遷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抬頭看了一眼漸漸逼近西山的太陽,對阿兄道:“我們會在山下再待上兩天,你們盡早做決定。要是愿意搬的話,我可以給你們提供安置的地方。”
滄朗不明白阿兄猶豫什么。阿爸是村長,他說的話在村里還是很管用的。這附近的山頭都不適合人定居,不搬走,難道還等更多像自己和卓婭一樣的悲劇后代誕生嗎?
阿兄把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滄朗也微微皺起了眉頭。他忘了,自己好像也沒有戶籍呢!阿婆的戶籍也在三十多年前的山寨大火中付之一炬。這可怎么辦?
等等,小神醫不是說國師大人也等在山下嗎?有小神醫給他們作證,阿罔山寨當初沒有爆發人面瘟,他們的病癥不會傳染。那是不是代表,當初官府對祖上做的那些事,都是錯誤的!
他們這些幸存的后輩,是不是能得到一些補償?金銀什么的,他們就不幻想了,總得給他們一個合法的身份吧?
滄朗把阿兄的擔憂,告訴了顧夜。顧夜點點頭,對他道:“你跟我下山見見國師大人。他應該有辦法解決你們的戶籍問題。”
山洞中的幾人,一聽要去見官,而且是除了皇帝和太子之外,最大的官,有些猶豫了。生怕國師大人不愿替官府認下三十多年的錯誤,把他們這些幸存者滅口。
別看滄朗年輕,卻十分有決斷。他不顧阿婆和阿兄的阻攔,執意跟顧夜下山——因為這是唯一改變他們和村里人命運的機會了!他想正大光明地生活在陽光下。以后在市集中不必躲躲藏藏,不必遮遮掩掩,賣個獵物不用擔驚受怕,不需見了衙門的人遠遠就躲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幾顆星子在漆黑的夜幕中一閃一閃。山下的三人等得焦心不已——這都上去一整天了,怎么一點消息都沒有?不會遇到什么險情了吧?
轉念一想,如果連寧王都解決不掉的人,他們幾個上去也只有給人送人頭的份兒。可是,山上未知的危險,不僅僅是人類啊!未知的神秘力量,更讓人不安和恐懼。
下山的時候,顧夜他們果然遇到了非人類的危險——一頭暴躁的猛虎的襲擊。當然,有凌絕塵在,就是十頭變異獸都不怕,何況一只普通的老虎。
老虎倒下后,顧夜進行了解剖,發現這只老虎體內也長了腫瘤,而且已經是晚期了。體內有痛苦時時折磨,不狂躁才怪。這也印證了,附近山上的動物,也被輻射污染,食用對身體有害。封山,勢在必行!
顧夜惋惜地看著這只瘦得皮包骨的老虎,身上的肉和骨頭里都發現了輻射,不能食用和入藥了。外面的皮毛,稀稀拉拉跟長了癩子似的…沒有一處是有價值的!
經過這么個小插曲,他們回到山下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如果不是靳墨染拉著,月圓早就冒險上山去找他們去了。
看到山上下來的熟悉身影,月圓激動地迎上去:“姑娘,您怎么才…啊!”
月光微弱的光影灑下,落在滄朗一側疙瘩遒結的面容上,饒是月圓膽大,也忍不住發出短促的叫聲。她飛快地拉過自家王妃,手中的劍,對準了一臉懵的滄朗,喝問道:“什么人!跟在我家王妃身后,所為何事?”
顧夜好笑地按住她抓著劍的手:“別這么兇,嚇著我的病人。”
“病人?”王爺和王妃不是上山探查阿罔山寨去了嗎?怎么還帶了病人回來了?難道…還有人敢住在這傳說中的鬼寨附近?
沒錯,這三十多年來,關于阿罔山寨的傳聞有很多。其中就有傳阿罔山寨是鬼寨,里面住著山寨一千多只冤魂,每到月圓之夜,就會響起鬼魂的哭聲…
月圓悄悄看了滄朗那半張可怕的臉,那高低不平的突起,都快垂到脖子上了,凹下去的部分,仔細看起來,還真跟多了一張鬼怪的臉似的。難道…這就是傳聞中的人面瘟?
“王妃,你怎么把他給帶回來了?莫非,您能治好人面瘟?”月圓忍不住問道。
“醫學典籍上,根本沒有什么人面瘟,只有人面瘡的記載。這人面瘡其實就是寄生胎的一種,沒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險惡的人心和惡意的猜測!”顧夜在月圓的幫助下,脫下了防護服。
靳墨染和司徒巖走了過來,饒是他們心理比較強大,看到滄朗的面容,心還是猛地一顫——他們從未見過如此猙獰可怕的面孔。
滄朗也知道自己的面容有多瘆人。他把一塊帶著補丁的布,蒙在頭上,遮住了另外一半臉孔。
月圓問道:“王妃,他這張臉能治好嗎?”
“如果腫瘤不是惡性的,手術可以去除。不過,也不排除繼續生長的可能。”顧夜接過月圓手中遞過來的熱湯,喝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