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是客,顧夜自然先讓姐妹們先挑了。趙廷蘭一聽要送玻璃燈給她們,高興得差點沒當場翻幾個跟頭。她向顧夜道了謝,開開心心地挑起燈籠來。
孫依諾拿這個表妹沒辦法——這么貴重的燈籠,你好歹也客氣地推讓一下啊!見其他小姑娘都開始挑燈籠,她略微猶豫了一下,從中挑選了一個不太起眼的動物燈。
那最頂端的仙女獻花燈,誰都不會沒眼色地去挑它。待小姑娘們選好了,鎮國公大方地表示在場的同僚,一人可以挑一個回去!
嚷嚷得最響的定安公,這時候反而沒動靜了。鎮國公奇怪地問道:“陳叔,你怎么不去選一個?”
“本來那燈就是為我外孫女討要的,她現在已經挑好了,我們家又沒有其他小姑娘,我給誰挑?”定安公沖他翻了個白眼。將來兩家是要做親家的,哪能上趕著去占人家便宜,免得外孫女被人看輕了。
鎮國公從中挑了兩盞圓燈,送給定安公:“這個亮堂,還不怕風吹,陳叔你可以放在書房里,晚上看書不傷眼睛。”
“好吧!看在你誠心誠意要送老夫,老夫就勉為其難地收下了!”定安公想到自己那個身子骨不太好,準備走科舉的小孫子,喜滋滋地收下了玻璃燈。
在京中,普通的玻璃制品,都價值不菲,更何況是美輪美奐又實用的玻璃燈呢?本來,圍在燈山之前的勛貴官員,是琢磨著憑著跟鎮國公的關系,從他這兒高價買上一個的。可以鎮國公的性子,哪能收自己同僚的錢?最后,玻璃燈就讓他們一人挑一盞帶回去。
這么貴重的玻璃燈,居然免費贈送,鎮國公這人過人重義輕利啊!跟他有交情的,都喜滋滋地拿著燈離開了。那些沒什么交情的,自然不好意思厚著臉皮上來選燈,只能在一旁眼饞干瞪眼。
還剩下不少燈盞,鎮國公征求了女兒的同意,給今日沒在場的親朋好友家,也都送了兩盞。未來親家——袁家、林家和衛家家中,自然也少不了。顧夜做主,往邢紫風的家中,打著四哥的名義,也送了兩盞。
送走了小姐妹們,回到家中,吃了熱乎乎的湯圓,這個元宵節就過去了。
出了上元節,藥廠的招工事宜便提到了日程。顧氏制藥名聲在外,無論是貴族世家,還是普通的老百姓,都關注著城西藥廠的一舉一動。
世家貴胄關注的是,藥廠建好后,是不是以后丸藥、沖劑、糖漿之類的藥,就不需要費勁心力地排隊購買了?老百姓們這個冬天,受益于顧氏制藥的兒童藥,京中及附近的孩童夭折率明顯降低。
當城西藥廠放出招工的消息后,只第一天就有超過三百人來排隊報名。經過為期十天的報名、面試,最終留下了六百人。
隱芒動用了隱魂殿的勢力,對這六百人進行嚴密地考察,剔除了數十名別有用心人家的探子。當這些人,被準確地送回其主子面前時,背后的那些人才明白,想渾水摸魚是行不通的。
顧夜得知了這件事,很高興地給隱芒記了一功,年末的時候折合成獎金發給他。在隱芒看來,女主子的肯定,比獎金可珍貴多了!
員工已經招了進來,接下來就是緊鑼密鼓地分班和培訓。這時候,顧夜、月圓、花好、林諾主仆師徒齊上陣,再加上自告奮勇來幫忙的江中天,都開始忙碌了起來。就連十歲出頭的唐小小,也負責了洗藥車間的培訓呢!
這一天,顧夜正給濃縮車間的員工授課,突然聽到廠內一陣喧嘩。她皺了皺眉,正準備打發人去詢問何事。就見到一個滿身血污,蓬頭垢面的人影,從外面撲了進來,像搶人一樣,拉著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如果不是從他的聲音中,辨認出是四哥褚慕松,顧夜都差點朝他身上扔毒藥了。褚慕松拽著她,一刻也不耽誤地往藥廠外大步走去,口中略顯混亂地道:“小妹,快…快跟我去鹿頂山救人!要快!!”
顧夜見四哥滿身傷口,脈象虛浮,便道:“四哥,我先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不用,我這都是小傷,無礙!鹿頂山有人等你救命呢,一刻也不能耽誤!小妹,你去換件厚一點的衣裳,四哥騎馬帶你過去!”
褚慕松心中再急,也要顧慮到自家妹妹的身體。他沒忘,為了救大哥,小妹寒氣入體引發舊疾,大病了一場,差點命都沒了的。
顧夜見他神色焦急,目露擔憂,心中不由一急,連聲問道:“四哥,難道是五哥和六哥…”
“不是!小五和小六,也只是受了點輕傷,別擔心!”褚慕松神色有些怔忪,又帶著幾分迷茫,牽著顧夜的手卻微微顫抖著。
傷者在四哥的心中,地位還是挺重要的。不是五哥六哥,那…“難道出事的是邢國公?”顧夜福至靈心,抬眸看向自家四哥。
褚慕松把員工送過來的焱貂皮大氅,裹在妹妹的身上,點點頭道:“是紫風…紫風為了救我,被悍匪頭子一劍刺穿了胸膛,隨行的軍醫說傷口離心臟太近,不敢給拔劍,劍上還有毒…”
顧夜一聽,怎么傷得都是心口要害部位啊!大哥那時候是,皇上在圍場的時候也是,這位邢國公又是!不過轉念一想,如果不是這等兇險的傷,何須她這個外科圣手出馬?
“小妹,這傷,你能治,對吧?”褚慕松眼中帶著希冀,抓得她的手生疼。關心則亂,換做平時,四哥是不會如此驚慌的。顯然,四哥已經知曉了自己好哥們的秘密。
顧夜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問道:“我不是給你帶了解毒丸,和保命藥劑了嗎?”
“對,對!我都給她服下了,還有止血的藥,也糊在傷口處。”為了給邢紫風止血,他幾乎把一整瓶都倒在她的傷口上。呃,他不是故意看到她身體的,他只是關心她的傷勢,真的!
“這樣的話,她肯定能支撐到我們趕過去的。四哥,你別急,這兒距離鹿頂山,可比當初無名鎮離郡瑯關近多了。我既然能救下大哥,就一定能把邢國公救回來!”顧夜安撫著失去一貫冷靜的四哥。
藥廠外,褚慕松的坐騎已經疲憊不堪。那匹馬兒雖然神駿,可褚慕松不眠不休地趕路,三天的路程,所用時間硬生生縮短了一半,要換做普通的馬兒,半路就趴下了。
現在去尋新的馬兒,不知要耽誤多久。顧夜皺眉想了想,做下了決斷。她把四哥拉到附近的小樹林,沖著空闊靜寂的樹林喊了一聲:“小墨!快快現身!”
褚慕松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不理解妹妹的做法,焦急地問道:“小妹,你現在還管你的寵物做什么?救人如救火…”
“哥,我的藥箱在藥廠里,你腿長,跑快點去給我拿過來!”顧夜不想讓他看到黑豹變身的過程,忙把人給打發了回去。
當褚慕松拎著藥箱,從藥廠飛奔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家妹妹身邊,蹲坐著一只一人多高,比牛還要健壯的龐然大物。他手中的藥箱差點落地——天哪!這只巨獸看上去脾氣不是太好的樣子!
就在他頭腦發蒙的時候,就看到他那個身材嬌小的小妹,一個縱身,躍上了黑色巨獸的背,沖他嬌斥了一聲:“還愣著干什么!快點上來!!”
巨獸扭過碩大的頭顱,暗金色的眼瞳不耐地掃了他一眼。褚慕松不由得退了一步,這兇獸一張嘴,能把他給吞下去。妹妹的膽子,也忒大了吧?
“四哥別怕,它是馴服過的,不會隨便咬人的!”顧夜催促著,“你不是急著救邢國公嗎?還愣著干嘛!”
一聽到“邢國公”三個字,褚慕松頭腦頓時清明起來。他一咬牙,翻身而上,坐在了妹妹的身后。
“坐好了!”顧夜把圍巾拉到眼睛下面,風帽蒙上頭頂,一個口令,黑豹便飛速地奔跑起來。坐在后面的褚慕松,冷不防之下差點被甩下去。他趕緊學著妹妹的動作,躬身緊緊伏在巨獸的背上,沒有拎著藥箱的手,緊緊地抓住了巨獸的皮毛。
騎在巨獸的背上,跟騎馬是截然不同的感受,速度極快,兩旁的樹木只留下一道道殘影。速度雖快,卻比騎馬更平穩,更舒適。這寶貝,妹妹是從哪兒得來的?
“老二,你看看,那邊是什么?”請了半天假,特地來藥廠給女兒幫忙的鎮國公,看著不遠處的一道黑影,不由得瞪圓了眼睛。就在他說話的空當兒,那道黑影從他們身邊一閃而過,帶起的風吹起了他的斗篷。
“好快!老二,剛剛不是我眼花吧?”鎮國公瞠目結舌,回頭再看,黑影已經只剩下一個小小的黑點兒。
褚慕楓眉頭微皺,緩緩地道:“父親,您沒看錯!”
“我…我想起來了!那頭巨獸我見過!!”鎮國公右手握拳,在左掌心用力一錘,拔高了聲音道。
“父親,您在哪兒見到的?”褚慕楓心中隱隱有種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