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珍閣的陸掌柜并不接他的銀票,臉上掛著帶歉意的笑容,和煦地道:“泰郡王,實在抱歉。按照隱珍閣的規矩,正在驗看貨品的貴客,未曾說不要時,是不能再賣給其他客人的。”
褚慕柏一聽,沮喪的表情一掃而空。他得意地看了泰郡王一眼,一把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他,笑意重新回到臉上:“重言兄,聽到了嗎?這是人家隱珍閣的規矩,你可不要壞了人家的規矩。掌柜,幫我挑選個精致的盒子包起來!”
“等會兒!掌柜的,不要這么死腦筋嘛!我再多加一千兩銀子,你看怎么樣?”說完,泰郡王悄悄地往陸掌柜手中塞了一張銀票,背對著褚小五,沖他擠了擠眼睛。
陸掌柜把暗暗塞給他的銀票推了回來,臉上依然是謙和的笑容:“泰郡王,您這樣會害在下丟了差事的。”
“就是,就是!重言兄,你別害人家!隱珍閣掌柜可是份好差事,為了你那點臭銀子丟了,多可惜啊!”褚慕柏沒想到泰郡王如此無恥,為了懷表無所不用其極。過分了!
“我這不是沒辦法嘛!不給你嫂子買到懷表,回去會被罰跪搓板的…”泰郡王愁眉苦臉。可以預想到自己未來幾天,甚至這個春節都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褚慕柏聽了,很是為他鞠了一把同情淚。但是,同情歸同情,懷表不能讓。他想了想,指著一個精致的小座鐘,道:“重言兄,你可以送那個啊。那個雕花多精致,還能轉動,上官家的姐姐,一定會喜歡的。”
掌柜哭笑不得地提醒道:“那是鐘表,一般送禮物不會送那個,聽著不吉利。”
可不是嘛,送鐘,送終…褚慕柏給了泰郡王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陸掌柜見泰郡王情緒很低落,想了想道:“要不…我替您問問最近的同州隱珍閣,或許那兒的懷表還未曾賣出去。不過,那兒的懷表是光板雕花的,沒有其他裝飾。”
“行,行!只要是懷表,本郡王都要。最好…能夠在除夕之前送來…”泰郡王又重燃了希望。
“放心吧!同州距離京城不過兩日的路程,飛書過去,讓人快馬送過來,頂多不超過三日。肯定來得及!”同州的消費水平,比京城要差上許多,懷表沒賣出去的幾率很高。
“那行,兩日后我親自來取,記得用鑲嵌寶石的盒子裝,看上去越貴重越好!”泰郡王心中漸漸有了主意——回去不會挨批的主意。
陸掌柜讓伙計拿來一個紫檀木鑲紅翡、紫翡的雕花盒子,道:“郡王,您看這盒子怎么樣?”
精致的雕花,細碎的翡翠,鑲在上面,高貴卻又不失雅重,泰郡王很滿意,點頭道:“行,就這個吧!連懷表一塊兒算算,一共多少銀子。”
陸掌柜笑道:“盒子原本八百六十兩銀子,給您抹去零頭,一共一萬兩千八。”
泰郡王甩過去一把銀票,豪氣地道:“剩下的賞你了!我后日傍晚來拿,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在那之前,給爺我弄來一塊懷表。否則,我拆了你這鋪子!”
泰郡王的紈绔之名誰人不知?少年時候的他,就一混世魔王,做事不經頭腦,從不考慮后果。他老子在他屁股后面,給他擦了無數次屁股。直到成親以后,有郡王妃管著,才稍稍收斂了些。他說拆鋪子,可不是鬧著玩的。
當然,隱魂殿名下的產業,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拆的。一個不起眼的小伙計,都有可能是頂尖高手。這隱珍閣,用臥虎藏龍來形容,絲毫不夸張。
“這樣的盒子還有嗎?也給我一個!”褚慕柏看那盒子的確精致,在心中細細算了算,還在他承受力之內,便道。
泰郡王一睜眼,怒道:“褚小五,你是確定要跟哥哥我對著干了,是吧?”
褚慕柏很是不解,問道:“重言兄何出此言?”
“別問那么多,你換一種盒子就是了!”泰郡王不便多說,用命令的語氣道。
褚慕柏性子拗,吃軟不吃硬:“你不給理由,我還就非這種盒子不可了,你能怎么著?”
陸掌柜見兩人又要掐起來,便上來勸和道:“兩位爺,都別爭了。這種嵌翡翠的盒子,小店只做了一個。褚公子,您這塊懷表上嵌得是紅寶石,要不給您挑個紅寶石的妝花盒子,如何?”
等紅寶石的盒子拿出來,褚慕柏挑不出什么毛病來,一口答應了。陸掌柜扒拉幾下算盤,對褚慕柏道:“也給您抹去零頭,一共六千四…”
“等會兒,等會兒!”泰郡王聽著不對,買的都是懷表,還都用嵌寶石的盒子裝,怎么他的價格比褚小五高了一倍?他看上去好欺負?
褚慕柏朝他晃了晃手中的羊脂玉信物,笑得一臉得意:“人家隱珍閣向來公平公道,怎么可能店大欺客?瞧見沒?這個可是頂級貴賓的信物,在隱珍閣買東西,能享受最低折扣!沒見過吧!,今日讓你見識見識!”
“隱珍閣的貴賓卡,可以享受九五折的優惠,這我知道。可從沒聽說過有打對折的。陸掌柜,你確定你沒弄錯?”泰郡王看不慣他小人得志的模樣,向隱珍閣掌柜求證。
陸掌柜心道:人家妹妹是隱珍閣未來主母,褚公子是我們主子未來大舅子,你能比嗎?
他客氣地道:“泰郡王有所不知,這枚印信,是我們主子贈送給他救命恩人的。但凡持有這枚印信登門的,哪怕賠錢也一概五折。”
泰郡王想到褚小五那個神醫妹子,撇嘴道:“這印信又不是給你的,你不就仗著自己有個好妹子嗎?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有本事你也撿個這么能耐的妹子回來?”一下子省了六千多兩銀子,又讓泰郡王氣堵,褚慕柏心情大好。默默決定在過年的時候,給小妹一個大紅包!
待兩人離開后,小伙計納悶地問陸掌柜:“這已經是第五個來買懷表,您說要去同州調過來了。同州到底有多少存貨?為什么咱們京城的貨,反而不如一個小小同州多?”
“懂什么!這叫饑餓營銷?物以稀為貴,越難買到越顯得珍貴。懂嗎?不懂就對了,多學著點兒!”陸掌柜摸了摸剛剛留起來的胡子,露出老狐貍般的笑容。
小伙計也是隱魂殿里出來的,因為天分不高,不適合練武,早早就被放出來歷練。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問道:“那…為什么鎮國公家的公子來了,就有現貨了呢?因為那枚印信嗎?”
陸掌柜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警告道:“以后招子放亮點兒,鎮國公府上的主子過來,千萬不可怠慢了。別問為什么,只管照辦就行!”
小伙計悶頭想了想,最終自己想通了:鎮國公府上對主子有救命之恩,也就是隱魂殿的恩人,自當禮遇。
褚慕柏和泰郡王回到府中的時候,火鍋已經準備就緒,只等他們回來就開席。上官緋兒找了個借口,等在垂花門處,見到他就問:“怎么樣?懷表買到了嗎?”
“當然買到了,我南宮流出馬,還有辦不成的事兒?”泰郡王拍著胸脯,搖著尾巴,一副等待表揚的忠犬模樣。
上官緋兒踮起腳,贊許地拍拍他的腦袋,催促著:“在哪呢,快拿出來讓我瞧瞧。”
“媳婦,別急嘛!送給你的新年禮物,自然要慎重以待。我在隱珍閣定了一個漂亮的翡翠盒子,特地多加了銀子,讓連夜趕工,后天就能做成。放心吧,銀子都付了,那塊懷表跑不了!”泰郡王抱著自家媳婦,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
褚慕柏瞪圓了眼睛作驚訝狀——還有這等操作?學習了!他朝著泰郡王佩服地拱拱手。泰郡王橫了他一眼,讓他趕緊走開,別壞了他的事!
褚慕柏挑了挑眉,抱著裝著懷表的盒子,大步朝著玻璃暖房而去。趁著往暖房中送菜時候的人來人往,他讓府里的小丫鬟,悄悄把安雅郡主叫出來。
安雅郡主在眾姐妹揶揄的目光中,帶著幾分甜蜜和羞意,來到褚慕柏的身邊。見到心上人,她嬌嗔地瞪了他一眼,道:“有什么話,非要現在說?害我被葉兒妹妹好一頓調侃。”
“小妹越來越不像話了,你別惱,我替你教訓她。”褚慕柏癡癡地看著安雅。
小姑娘今日盛裝打扮,脖子上的一圈白狐毛微博,越發將她一張粉臉襯托得嬌妍如四月盛開的趙粉牡丹,頭上累絲嵌紅寶石的步搖上,那顆紅得飽滿透亮的寶石,美得耀眼無比,卻奪不走安雅眼波里的光芒。
安雅郡主抿嘴一笑,道:“千萬別!要不然,小葉兒又該說你有了…忘了妹子了!”她口中的媳婦二字很含混地一帶而過,聽在褚慕柏的耳中卻聽得異常清晰。
他咧嘴傻乎乎地一笑,道:“我爹說過。男子漢大丈夫,要是連自己的媳婦都照顧不好,還能做什么大事?”